第二章 鎮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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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魔山雖名為山,其實不過是一處低矮丘陵,方圓不過百丈。當年神霄派創派之時,曾將一蓋世魔頭封入山底,並嚴詞告誡,凡神霄弟子,皆當嚴守此山,不可讓魔頭重見天日,否則後患無窮。後世掌門皆以此為己任,沿襲至今。

    譚悟真與眾駱駝宗弟子趕到鎮魔山時,太極、丁仙、玉女三宗弟子果然已經到齊。掌門人王文卿與丁仙宗宗主汪子華、太極宗宗主薩守堅、玉女宗宗主林靈素站在眾弟子之前。

    掌門人王文卿瘦骨嶙峋,臉上皺紋橫生,頗有風燭殘年之象,然而他站在那裏,卻如淵渟嶽峙,氣度不凡。太極宗宗主薩守堅則麵容陰鷙,神情冷峻。玉女宗宗主林靈素乃是女流,弱質翩翩,嬌怯無比。丁仙宗宗主汪子華鬢邊白雪漸生,慈眉善目,神色親和。

    譚悟真帶領弟子站到左手邊,便走向掌門人,躬身道:“掌門人!”又依次向另三宗宗主道:“汪師兄,林師姊,薩師兄!”

    寒暄畢,譚悟真便問道:“掌門人,怎麽回事?前日我來看時,封印還完好無損,怎麽今日突然有了裂痕?”

    薩守堅在旁卻道:“譚師弟,這也並不足奇。封印係人力而為,隨時間流逝,法力自會耗損,出現些微裂痕,再也正常不過,否則咱們也不必每十年便要重新堅固一次。嗯,算起來距上次封印也已九年多了……”

    譚悟真聽了,並未言語,旁邊林靈素卻道:“薩師弟倒也說的是,不過我看這次卻與往日不同。”

    汪子華道:“林師妹,怎麽?”

    林靈素道:“這次裂痕比往日要大得多,封印幾乎行將破裂,若非有鎮魔塔在,魔頭恐怕早就破開封印了。”

    鎮魔塔乃是神霄派開派祖師張繼先所留異寶,此塔八角,高三層,係用混沌靈木祭煉而成。張繼先曾憑此物,滅殺無數通天妖魔,威力之強,令匪類聞風喪膽,往往落荒而逃。張繼先亦因此聲名大噪,方才開創神霄一派。他身歿之後,便將此寶融在封印之中,以之為陣樞,後世弟子可以鎮魔塔為媒介,堅固封印。

    王文卿道:“此刻多說也是無益,咱們隻需催動鎮魔塔,堅固封印便是。”說完,一個縱躍,已然飛入空中。其餘四人點頭稱是,也都起身飛入空中。從空中俯瞰,果見鎮魔山中間聳立一塔,高約十丈,正是鎮魔塔。

    山下韓誌誠見五人淩空飛起,不由大感豔羨,歎道:“不知幾時我才能這般飛入空中……風馳電掣,俯瞰山河,那滋味定然極美,八師弟,你說呢?”

    莫誌明點頭道:“確實不錯,不過那得成為三皇法師才行。”

    韓誌誠沮喪道:“哎,我倆可連正一道士都不是呢。”想了想,又道:“不過世上無難事,隻管用心修煉,總有那麽一日。”

    旁邊陳誌信聽了,哼了一聲道:“真是白日做夢!憑你倆的資質,也想成為三皇法師!”

    韓誌誠聞言大怒道:“四師兄,你這是什麽話?咱們同為駱駝宗弟子,幹嘛這般刻薄人?”

    陳誌信冷冷道:“這還刻薄麽?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不僅如此,兩年後恐怕還有人要夾著尾巴離開駱駝宗呢!”

    莫誌明聽他所言,似是在說自己,本想針鋒相對,但想口舌之爭無益,便沒開口。韓誌誠卻勃然大怒道:“陳誌信,你放什麽屁呢?”盛怒之下,連四師兄也懶得叫了。

    眾目睽睽之下,陳誌信不好發作,隻得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王文卿飛到鎮魔塔上方,與塔頂距離約莫一丈遠近,便淩空盤膝而坐。四宗掌門以王文卿為中心,分坐四方:汪子華坐東方,林靈素坐北方,薩守堅坐南方,譚悟真坐西方。

    不多時,隻見王文卿右手捏個法訣,周身便浮起一層huáng sè光芒。四宗宗主也斂氣凝神,手掐法訣,汪子華身上浮起綠色光芒,林靈素身上浮起白色光芒,薩守堅身上浮起紅色光芒,譚悟真身上則浮起金色光芒。

    裘誌道在山下望著,眼中神色熾熱,喃喃自語:“神霄五雷訣!”

    王文卿五人此刻施展的正是神霄五雷訣。此符籙非三皇法師以上境界不可修習,修習時從一雷入手,而至五雷,直至由五雷返諸陰陽,陰陽化為太極,太極而入混沌,那時便可永生不死,——不過誰也不曾見過,即便開派祖師張繼先,也隻是修至太極之境。

    五人祭起神霄五雷訣,將法力注入鎮魔塔中。未幾,鎮魔塔便幽幽浮起一層光芒,左邊為白,右邊為黑,光芒愈來愈亮,將整個鎮魔山分為黑白兩色。從王文卿五人眼中望下去,隻見整個鎮魔山變成了一幅太極圖,而鎮魔塔則為樞紐,塔邊正有一個巨大裂縫,底下漆黑一片,不可見底。而隨著五人加力施為,裂縫正自緩緩縮小。

    正在此時,忽聽鎮魔塔下一聲巨響,鎮魔塔劇烈搖晃起來。

    譚悟真大吃一驚,道:“不好,這魔頭想衝破封印!”

    林靈素駭然色變,道:“此刻鎮魔塔正將五雷之力轉為陰陽之力,乃是封印最為脆弱之時,這魔頭恐怕是看準了時機!”

    王文卿不為所動,淡淡道:“稍安勿躁,你們隻管施展,莫要分神!”說完,右手仍穩穩掐住法訣,左手猛地往下一揮,一道燦然金光落下,頓時將鎮魔塔穩住,隱隱聽得塔下傳來一陣怒吼。

    山下韓誌誠與莫誌明見此形勢,正自暗暗心焦,忽見王文卿右手施展土雷之時,竟能同時打出金雷之力,一時又驚又喜,心下感歎:“掌門人功力之強,竟一至於斯!”

    魔頭再被鎮壓之後,極為憤怒,知道成敗在此一舉,絕不能輕言放棄,當即再次反擊。王文卿臉上神色自若,再次打下一道金光,見魔頭不依不饒,又連揮左手,打下三道光芒。這三道光芒卻非金雷,而是木、水、火三雷。四雷齊出,威力何止強了數倍。魔頭知道厲害,但退無可退,便拚盡全力,迎擊而上。

    忽聽一聲悶哼,卻非山底傳來。王文卿扭頭一看,隻見譚悟真麵如金紙,口中鮮血淋漓。原來,譚悟真修為與另四人相較,畢竟稍弱一絲,這番攻擊之下,其餘四人還能抵擋,他卻不能消受,遭到重創,從空中直落下來。

    五雷少了一雷,封印便缺了一口,魔頭得此良機,猛地從罅隙中鑽出。王文卿反應雖快,立即補上金雷,但畢竟慢了一刻,魔頭早已化為黑霧,往天邊竄逃而去。天地之間,隱隱傳來一聲怒吼:“張繼先你這老匹夫,老子遲早要滅了你這些徒子徒孫!”

    譚悟真眼見大禍鑄成,極為自責,滿眼含淚,跪倒在地,哀聲道:“掌門人,全怪我修為不濟,致使這魔頭破開封印,懇請掌門人責罰!”

    王文卿半晌無言,隨即歎了口氣,道:“此事也怪不得你,我也沒想到這魔頭被封五百年,竟還有如此神通……”

    汪子華沮喪道:“這魔頭竟從我等手中而逃,咱們九泉之下,是無法麵對祖師了。”

    林靈素恍然若失,慘然不語。薩守堅怒氣勃發,恨恨罵道:“責罰,哼,責罰……這魔頭逃出封印,不知要怎樣禍害人間,隻怕你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

    王文卿擺了擺手,道:“守堅,不可多言!”

    薩守堅這才不言語,怒氣衝衝,飛向遠處。

    王文卿轉頭望向鎮魔山,凝視良久,方歎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說完,右手一揮,那鎮魔塔忽然離地飛起,在空中不住旋轉,射出萬丈光芒,最終愈轉愈小,化成三寸見方,落入王文卿手中。

    收起鎮魔塔,王文卿轉頭道:“你們四個隨我到淩雲峰去,我有話要說。”

    林靈素與汪子華點頭稱是,跟隨王文卿而去。薩守堅兀自冷冷忘了譚悟真半晌,這才跟上。譚悟真神情蕭索,呆立半晌,也飛向淩雲峰。

    掌門人與四宗宗主離開之後,另三宗弟子吵吵嚷嚷,都埋怨譚悟真誤了大事,罪無可赦。駱駝宗眾弟子臉上無光,不願再聽,當即轉身離開。

    忽聽一人呸了一聲,罵道:“哼,這樣的修為,也配做駱駝宗宗主?真是丟人現眼!”

    韓誌誠轉頭一看,卻見三名太極宗弟子仍未離開,正滿臉鄙夷望著眾人。他認得此三人,知道左邊那個獐頭鼠目身材矮小的名叫江尤;中間錦衣華服滿臉橫肉的,是太極宗宗主薩守堅愛子,名叫薩天刺;右邊那個身材瘦削猢猻臉的,名叫賈仁,本就滿腹怒氣,一聽此話,更是火上澆油,當即罵道:“剛才是哪個在放屁?”

    隻聽中間那人道:“便是你爺爺我!”乃是薩天刺。

    韓誌誠素聞此人恃寵而驕,蠻橫異常,倚仗父親勢頭,誰也瞧不在眼裏,當下冷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咱們太極宗少公子!你倒知道自己在放屁,果然很臭!”

    薩天刺笑道:“臭不臭的我倒不知道,隻不過今日有人栽了個狗吃屎,想來滋味定然不錯!”言畢,三人盡皆大笑。

    韓誌誠怒道:“放你媽的屁!”說完,猛撲過去,便要相鬥。

    裘誌道老成持重,在旁喝道:“七師弟,回來!”

    韓誌誠停下腳步,氣道:“大師兄,這小子膽敢侮辱師父!”

    裘誌道道:“神霄派門規,嚴禁同門私鬥,你難道忘了麽?”

    韓誌誠無計可施,恨恨吐了一口濃痰,道:“小婦養的,今兒便饒了你們,下次見時,打不死你!”

    薩天刺見駱駝宗人多勢眾,倒也不敢太過放肆,徒逞口舌之利,見裘誌道等人先行走開,韓誌誠落在最後,便跟了上去,對韓誌誠低聲道:“小子,今兒晚上,便來此處相鬥,不敢來的是雜種!”

    韓誌誠怒火升騰,不假思索道:“依你便是!”跟上眾人,返回駱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