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誌明走到龍椅前，打量了半晌，不見異狀。白狐忽道：“咦，這邊有個側門！”

    莫誌明順著她白蹄所指，果見殿右一根廊柱後，有個出口，連忙縱身過去。

    剛出了側門，便覺白光一閃，天地又是一變。四下打量時，發覺兩人立身處似是個山洞，地上凹凸不平，前後左右皆是石壁，沒有出口。前麵石壁上有一洞門，裏麵白光湧動。右手山壁之旁，有一石台，石台上陷了一根斧子，斧子通體黝黑，約有二尺來長。

    莫誌明記起狂哉曾言語，那八十人皆從一門逃離，與眼前洞門一模一樣，當即喜道：“咱們可以出去了！”

    白狐問道：“什麽意思？”

    莫誌明沒有回答，抬腳往洞門走去。還沒走出幾步，石台上斧子忽然大亮，放出萬丈黑芒，將洞門白光完全遮掩。

    白狐慘呼一聲，身上骨骼劈啪作響，噴出一口精血。莫誌明忙將她放於眼前，問道：“阿狸，怎麽了？”

    白狐神情萎靡，隻道：“這斧子有古怪……”但自莫誌明握住她前蹄，她便不再呼痛。

    莫誌明一見此景，心下已有些明白，想起那日豐都山底，自己握著玉師姊手，玉師姊便不覺威壓，此處恐怕也是一樣，立時攥住白狐前蹄，放於懷中。果然白狐靜靜依在他胸口之上，不覺著疼痛。

    莫誌明暗想：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豐都山底自己無懼金光，此時也察覺不到斧子威勢，為何自己總是與眾不同？一時走到石台之旁，細細打量斧子，隻見斧子鋒刃已盡數沒於石台之中，手柄上閃爍著一道道血色紋路，正發出滔天黑芒。

    冥冥之中，莫誌明似乎聽見了斧子的歡呼之聲，眼前閃過無數畫麵，但仔細捉摸時，又覺從未有此記憶。

    他略略遲疑，便將右手放在斧柄之上。

    甫一握住斧柄，整個斧子便劇烈顫抖起來，黑光更加強烈，白狐一時睜不開眼睛。

    忽聽砰地一聲，石台炸裂開來，碎成齏粉，斧子便靜靜握於莫誌明手裏，隻覺斧子極輕，仿若無物，斧柄上血色紋路愈加清晰，幾似要滴下血來。

    再過片刻，黑光漸消，舉起斧子一看，隻見斧柄上刻有“盤古”二字。

    “盤古？”心下猶疑，卻沒聽過世間有此利器。忽然心念一動，斧子憑空消失，張開手掌看時，隻見掌心血肉之中，隱隱露出斧子模樣。

    “這斧子竟能忽大忽小，收在掌心？”

    白狐見斧子陡然消失，也問道：“斧子呢？”

    他還沒回答，洞門中白光吞吐，忽然湧出洞門，將兩人包裹在內。

    莫誌明隻覺身子一輕，像是飄在了雲端，眼前所見，卻非白雲，而是一道道白色氣流，似劍似戟，威力莫測。他心生警惕，隻覺若被這白氣擊中，刹那間便會死於非命。

    白狐迷惘道：“這又是哪裏？”

    莫誌明凝神瞧著四周，忽見一道白色氣流向著二人急速襲來，不由臉色一變，打出一道神雷。誰知神雷甫遇白氣，便如雨入大海，消失無蹤。

    眼見白氣已至身前，他掌心中斧子倏然自行閃出，猛地向氣流急斬而去。

    周圍一陣震顫，白色氣流倏然破碎。斧子又在空中懸立半晌，這才返回莫誌明掌心。

    莫誌明暗驚：“這斧子也有靈識麽？那……那他隱在我掌心，是何目的？”似乎覺得其中有一個陰謀，但卻無法看清，一時隻覺掌心炙熱一片，如入火炭之中。

    正出神時，天地又是一變。

    立身處乃是一所庭院，前麵是門樓，後麵是正堂和廂房，左邊是座假山，右手則是一條曲折遊廊，建在水池之上。耳邊聽得潺潺之聲，似從左邊傳來，想來假山之中，正有池水源頭。

    身旁站了一個女孩子，約莫十三四歲，生得粉雕玉琢，亭亭玉立，莫誌明嚇了一跳，問道：“你是誰？”

    女孩子做個鬼臉，道：“不認識了麽？”

    莫誌明聽她聲音，正是白狐之聲，問道：“阿狸？”

    阿狸不耐道：“不是我又能是誰？”

    莫誌明呆呆望著阿狸，萬沒料到這狐狸化chéng rén行之後，竟會出落得如此模樣！鵝蛋臉，櫻桃口，膚色極為白皙，幾似天上宮娥。隻是一雙眼睛卻咕嚕嚕直轉，隱隱露出刁蠻本性。

    阿狸看了看周圍景色，問道：“喂，這是哪裏？”

    莫誌明回道：“我怎知道是哪裏？”

    阿狸嗤笑道：“你不是自詡天下萬事，無所不知麽？”

    莫誌明愕然道：“我幾時說過？”

    阿狸道：“哼，這會子不認，卻已晚了。”

    正在此時，門樓大門忽然打開，走進一個人來，頭戴氈帽，身穿青色長衫，是個仆役打扮，急色匆匆，看見二人，不禁臉上一怔，隨即現出畏懼神色，猶疑著問道：“二位是？”

    莫誌明看見此人，又聽他言語，立時大喜，猜想自己已然離開幽冥界，便沒回答他問題，而是問道：“這位兄……兄台，敢問此處是甚地名？”

    仆役見他言語客氣，立時怒容滿麵，喝道：“大膽小賊，竟敢白日行竊！”回頭喊道：“白二、白三，將這兩個小賊給我趕出去！”

    隻見門樓外跑進兩個人來，皆是魁梧大漢，嘴裏喃喃咒罵：“兩個不開眼的小賊，偏這時候來搗亂！”各自伸出大手，向莫誌明兩人肩上摸去。

    莫誌明見這兩人似乎並非修行之人，便沒動手，隻輕輕推開他手。阿狸可就沒那麽客氣，一腳將來人踢翻，又斜縱兩步，將另外二人踢翻，踩住仆役胸脯，喝道：“你敢動蠻，不要命了麽？”

    那仆役立時變了臉色，求饒道：“女大王饒命！小的隻是一個仆役，身上也沒什麽錢財，你……你們……”言下之意，仍當兩人是賊。

    阿狸氣道：“我們不是賊！”

    仆役忙道：“是，是，小的胡說八道！隻不過小的確確實實是個仆役，不知老爺究竟將銀錢放在哪裏。”

    阿狸踢了他一腳，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羼夾？說了我們不是賊，怎麽還說什麽銀錢不銀錢？”

    仆役不知如何是好，苦著臉道：“是，是，兩位不是賊，不是賊……”

    阿狸道：“我問你，這裏是哪裏？”

    仆役道：“這裏是白府，咱們莊主跟縣太爺交情匪淺，我勸兩位…兩位……”

    阿狸道：“我不是問你誰的府邸，而是問你這是什麽地方！”

    仆役大惑不解，往旁邊看了看，遲疑道：“假山旁……旁邊？”見阿狸臉色更寒，當即道：“不是假山旁邊！是……是……攬月湖邊？不，不，是……是門樓前……”

    阿狸無可奈何，對莫誌明道：“這人腦袋有些不清楚，還是你來問吧。”

    莫誌明見仆役怕得厲害，瑟瑟發抖，當即寬慰道：“兄台無須害怕，我們並無惡意，隻是要問你一個問題，”想了一想，道：“這裏是青州還是兗州？”

    仆役奇怪地看了莫誌明幾眼，道：“兩位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故意問我？”

    阿狸道：“當然是真不知道！再羅裏吧嗦，我割掉你舌頭！”

    仆役立時道：“這裏既不是青州，也不是兗州，而是益州！”

    莫誌明聽他這樣回答，不禁大為高興，知道自己確已離開了幽冥界。

    阿狸也是喜悅無限，道：“原來是益州，不錯，不錯！”

    仆役莫名其妙，也不知益州究竟有什麽好。

    忽聽腳步聲雜遝，門外呼啦啦走進一群人，莫誌明抬眼一看，隻見來人得有四五十人，皆是腰大膀圓，氣勢洶洶。

    仆役叫苦不迭，道：“他們來了！”顧不得莫誌明兩人，與白二、白三爬將起來，沿著遊廊向正堂跑去。

    那群人衝進門樓，領頭一公子哥模樣的人瞥了瞥莫誌明兩人，隨即帶領眾人，跟著仆役、白二、白三，往正堂去了。

    莫誌明雖然有些好奇，但想這是凡俗之事，不必理會，便要離開此地。阿狸卻大有興味，道：“咦，好像有熱鬧可瞧，咱們去看看！”也不管莫誌明同不同意，拉住他胳膊，跟著往正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