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阿嬌
字數:5365 加入書籤
有容子漁直進了雄烈堂,隻見偌大一個堂屋,無床無椅,空空的屋子中,隻有三十餘個蒲團和一架架看不到頭的書卷。
鬥雲破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伸長了腳道:“在這裏教書倒也不錯,可惜我偏偏隻喜歡湊熱鬧。”說著淩空伸手一抓,一幅卷軸已直飛到了手中。
“《小披星戴月十七路》!”鬥雲破伸手翻開,隻見裏麵字跡一一浮現而出,卻不由得道,“原來六哥竟然寫了一手好字,可他在外麵卻從來不肯寫一個字的。”
葫蘆頓時也取下一副卷軸細細來看,不由點頭道:“這法很小,用心卻極苦,實在熬煎心神,圈子畫的太重太實了些。”
葫蘆正邊看邊論,堂屋隔壁已聽一個聲音悠悠直傳了過來:“先夫遺筆,雖然唐突高賢,然未亡人不敢聽也。”
葫蘆一驚,頓時瞪大眼睛說不話來了。鬥雲破已連忙起身道:“不知道六嫂在此,鬥雲破實在無禮,這就告辭。”
那人的聲音依舊悠悠的不見絲毫喜怒:“修道之人,何來多禮,本來是我多此一言的。”
“好啊,你就是鬥雲破!”側壁忽然轟隆一下崩塌,煙霧彌漫中一襲紅裙已直飛而出。
“嵯峨怪石都如刀,千山割裂萬裏國!我殺了你!”那紅裙雙手一舞,嚓嚓聲響中,憑空已怪石嶙峋接踵而起,峰巒如刀山似槍,千峰萬嶺一起殺。
“好厲害,乖乖可了不得!”鬥雲破輕飄飄向後一退,已大聲吟道,“浮雲如海淩虛空,遮盡千山都如洲。”
千山雖然險,浮雲一蓋便朦朧。鬥雲破輕飄飄東一晃西一晃,猶如浮雲遊山巔,雖然險到極處,風光卻更旖旎到萬分。
“混蛋!中天一柱斬斷雲,絕嶺高處浮雲死。”紅裙一聲大喝,雙手平推,隆隆聲響中,氣勢已然如巨峰高聳,隻向浮雲戳破過來。
“妙哉!”鬥雲破一笑,輕輕向後一跳,已大聲道,“此處山高不是家,淡淡浮雲到遠方。”任他紅裙氣勢萬鈞,他卻早輕飄飄直蕩而走。
“哼,看打!”紅裙奈何不得鬥雲破,更是十分大怒起來。
叮咚,叮咚,一陣悠悠琴響,隔壁的聲音已又悠悠道:“阿嬌,你不是他對手,差的太遠,不要再打了。”
這叫阿嬌的姑娘似乎對星北烈遺孀十分尊敬,聽他如此說,雖然滿腹怨憤,仍舊雙手一停,已將精神力收拾的幹幹淨淨了,一雙俏目卻仍舊緊緊的盯著鬥雲破:“哼,這混蛋隻會偷奸耍滑的開溜,我看是他差的我遠。”
鬥雲破連忙恭敬行禮道:“鬥雲破果然甘拜下風,萬萬不如姑娘一分的。”
“哼!笑嘻嘻虛偽大壞蛋,”紅裙女子雙手叉腰,依舊氣鼓鼓的直盯著鬥雲破,似乎仍舊十分的想再狠狠打上一架。
鬥雲破摸一摸鬢間長發,奇道:“難道我鬥雲破和姑娘有仇麽?”
“有仇!這仇可大了,不共戴天之仇,你丫的大混蛋!”紅裙女子雙拳一抽,已然危岩峭壁憑空一座座插雲而起。
“孟阿嬌,你不得無禮!”外麵一下奶聲奶氣的喝令,清脆異常卻又威嚴十足,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星如奘已緩緩走了進來,十一元辰拱衛左右,都是肅穆無言。
孟阿嬌擦了擦眼睛,頓時叫道:“小鬼,姐姐麵前你裝什麽蒜!”
星如奘卻看也不看孟阿嬌一眼,直直已經走到了大屋正中的蒲團上坐了下來,十一元辰仍舊肅然挺立,眼觀鼻、鼻觀心,衛佑兩側紋絲不動。
“喂,搞什麽鬼?”孟阿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向督計狂問道,“這小屁孩吃錯藥了麽?”
督計狂卻是神色凜然,大聲道:“不得無禮,從今日後,星如奘少爺已是星家第四代尊主。孟阿嬌,你再敢無禮,少爺認得你,星家家法萩í xǐ壞媚悖 ?br />
孟阿嬌隻覺十分的古怪又十分的好笑,半晌才啞然道:“尊主?那,星北寒呢,星北煌呢,他們都去哪裏了?星家不會真的讓四五歲的孩子做一門尊主吧?”
星如奘微微一笑,竟然氣勢儼然:“幾位伯父、叔父心傷先父之死,已然歸隱世外,再不問大荒紛爭了,如奘雖然年幼,這副擔子卻不得不一肩挑起來,否則,先父在天之靈豈能容我?”
孟阿嬌一陣語塞,隻覺更加的古怪起來,不由向隔壁叫道:“六嫂!”
隔壁悠悠一聲輕歎,已聽得聲音道:“如奘,你父親殞落,所書的血字你還記得麽?”
“先父遺筆,豈敢忘卻分毫!”星如奘已朗聲念道,“天生本是陸上仙,偏偏卻爭水中月。”
“很好,那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孩兒自然知道,父親的意思是,於外爭奪,永生永世也不過爭得一分虛名浮利,終究一場空,於內證悟,一靜即仙,孩兒說的可對?”
“你說的很好,你既然知道你父親的意思,這區區尊主之位,不做也罷。”
“不!”四五歲的星如奘雙眼中卻陡然生出兩道寒芒來,已霍然站了起來,顧盼自雄道,“父親是臨終亂命,孩兒深記五內,卻絕不能以他作準!”
“臨終,亂命!”
“不錯!他眼界太小,太不知道這俗世繁華之美,孩兒如今得諸天神人相助,氣運如天,豈能不進反退?”
“進?你可以進多少,十年,百年,千年,萬年?就算十萬劫稱雄作主,於昆侖之內也不過是一瞬,你又能爭個什麽在手中?”
“十萬劫中,我至少爭得知己紅顏數位,至少爭得億萬眾生膜拜。”
隔壁的聲音悠悠一歎,已低聲道:“你同你父親一樣倔,如奘,你了解自己麽?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人麽?你又將自己如何定義?”
“我當然是,我!”星如奘聲音一滯,卻頓時猶豫了起來,他是雄圖大略之人?是柔情似水之人?是好學不倦之人?是孝子賢孫?是剛強不屈?抑或是隨機而變?似乎,都並不真切。
隔壁的聲音已然緩緩道:“你自己都未必了解自己,你的知己又了解你幾分,那些膜拜的人又在膜拜什麽人?”
星如奘隻覺心中一股無名大火忽忽一下已生的滿腔盡是,卻又十分找不到出口,一聲大吼,憤懣至極,抑鬱無窮,已重重跌坐了下來。
“哈哈,尊主,老奴為你解憂!”隻見五個模模糊糊的黑影緩緩的現出身形來,已恭恭敬敬的趴在了地上磕頭道,“五方五鬼,參見千古靈童聖尊主。”
那五個人現出身形來,偌大的屋子頓時一片淒冷陰寒。朦朧不測,似乎竟然有冷冷的細雨直飄灑了下來。
孟阿嬌打個老大的寒顫,頓時向後一退,已驚恐道:“什麽妖魔鬼怪?”
那五人卻隻是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星如奘的身前,一動不動,虔伏一如家犬一般。
星如奘胸中莫名的憤恨頓時便已消散的幹幹淨淨了,已然的一聲大笑:“你們可看到了,天命在我!先父遺德蓋世、功業無雙,合該由我為父親大大的揚眉吐氣一番!”
“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常常跟在你身旁,這就是天命麽?”孟阿嬌連連搖頭,卻又向後退了一步。
星如奘冷笑一聲:“天命所歸,草木禽獸猶自拜服來朝,能容者無所不容,更何況五位高人前輩?”
“這些高人,我倒要見識見識,如奘,這些人肯拜你,不過是因為你身上的血可以煉血月心丹,他們不敢害你,不過是因為黑漢所留的一點印記,沒有這些,會有人拜你麽?”鬥雲破一笑,已昂然而起。
星如奘一聲大笑,雖然仍舊奶聲奶氣,可笑聲淩厲,卻是殺氣十足:“鬥雲破,你又何必嫉妒,我父親得來瓊樓天書,你自然居功甚偉,可是主次有別,終究我父親為主!我父親十年心血才終於悟徹天書、血月和合之道,我乃父親唯一血脈,正是他繼承者不二之選,父親之德而換來我額頭一點印記,一點一滴,莫不是有因有果,此是天命所授,你又說什麽如果沒有?哼,可笑。”
鬥雲破點點頭:“原來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你又何必如此多言?既然你父親是臨終亂命,你又何必說什麽血脈繼承?”
星如奘額頭微微一皺,地上五鬼已然一聲大吼,隻見淡淡五道黑煙已向鬥雲破直撲而來。
驅禦寒頓時看的一驚,已不由道:“鬥雲破,小心了,這五個兄弟,三十年前卻是了不得的人物,都曾經於霜龍台下得過天書秘奧的。”
鬥雲破哈哈一笑,雙臂一卷,已然的雲霧層層生起,慨然一聲道:“為心丹而做狗,畏印記而成奴,如此狗奴,我鬥雲破堂堂丈夫,何懼之有?”
那五人明明每一個功力都遠在鬥雲破之上,卻偏偏雷霆萬鈞的一招合力卻是破綻處處,鬥雲破輕輕一笑已遠遠蕩開:“虧得你們還心中有愧,否則真白做了百年苦修。”
五人哇哇大叫,已然大吼一聲道:“殺了他!”
鬥雲破大笑而立,卻忽然動也不動負手矗立原地:“若拚一身蠻勁功力,你們五個大可殺我於頃刻,隻是五位不妨自問一下,若論心法可還敢同我鬥雲破動手麽?”
五人五道黑煙千軍萬馬一般狠狠向鬥雲破頭顱砸來,隻需得輕輕一碰,立刻即是化成齏粉一般。
孟阿嬌隻嚇的花容失色,頓時已大叫一聲道:“鬥、鬥雲破,快躲開啊!”
鬥雲破衣袖飄飄,卻是紋絲不動,仰頭笑道:“我知道他們不敢。”
“殺!”黑雲如雷似虎,竟然轟隆一聲暴漲了數倍大小,偌大的屋宇一瞬間竟然烏雲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