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虛弱不堪的自己抱在懷裏的時候，顏那顆隱藏在內心深處多年的悸動，終於再次浮現出來，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他，討厭他不阻止這場婚姻，討厭他明明那麽在乎自己，可是連一句喜歡也說不出口，她甚至難過的說不出話，隻能貼在她的懷裏默默流淚。

    

    妖丹找不到了，因為隻有他丈夫知道，妖丹被藏到了哪裏，而她的丈夫，被壹一拳轟死了。壹很後悔，壹也很憤怒，他想把整個狐族部落殺個幹淨。可是顏堅決不同意，最後，壹以一段山，山主的名義，將狐族徹底趕出一段山。

    

    沒有了妖丹，她衰老的很快，壹給她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她喜歡上了織布，靠著織布做浴袍，成為了她活下去的支撐和動力，她會把每晚夢見的東西，都秀在浴袍上。有一天，壹來了，說他很喜歡浴袍，也希望要一件。

    

    顏很開心，她想把所有的話都寫在浴袍上，討厭的，喜歡的，都寫上，然後藏起來，不讓他看出來，那些喜歡，她藏到了金線裏，那些討厭的，她藏到了黑線中，那些難忘的回憶，她藏到了山川草木之中，蟲魚鳥獸之內。送給他以後，他接過去，說了一聲“謝謝”，雖然沒有太多的激動，但是她能猜到，他應該很開心。

    

    還有一次，他突然跟自己求婚，顏聽到以後，隻能報以苦笑，她還是那麽討厭他，討厭他看到自己快要死了，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自己容顏早已老去，一個老太婆的模樣，怎麽能嫁給他，顏拒絕了，而拒絕的那一晚，顏痛哭不已，第二天，眼睛哭瞎了。隻是那一晚，她朦朧中夢到了一朵花，一朵表達愛意的花。

    

    她要把夢中見過最美麗的花繡在上麵，讓它來告訴壹，自己到底有多愛他。她將剩餘的所有的妖力全部融了進去，一直到後來，她完成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傾倒而去。

    

    她死去的前一刻，壹一直沒有回來，她知道，壹還在找自己的妖丹，不過比起尋找妖丹，她更希望，他能在自己臨死的前一刻站在自己麵前，說一聲“我愛你。”

    

    ……

    

    “我討厭你那麽在乎我，我討厭你每次救我，都像悶葫蘆似的什麽也不說，我討厭你活了一輩子都隻是為了我一個人！我討厭你！我討厭你！！！”顏哭著，喊著，將多年來積壓在心裏的所有不愉快全都通通吼出來。

    

    無力再喊的顏，無力張嘴說：“我討厭你那麽喜歡那個顏，我討厭你總是把我當成她，我也討厭你，明明那麽愛我，卻一句話也不說，卻非要讓我討厭你，什麽都不解釋。”

    

    “壹，你還會再聽我的話麽。”顏忽然抬頭，帶著淚痕，望著壹。

    

    壹點了點頭，目光堅定不移。

    

    “那你就快點離開這裏吧。”顏忽然帶著幾分傷感，緊接著她又忽然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猛然上前，深深地吻了壹一下。

    

    看著壹一臉震驚的神情，顏卻帶著一臉滿足和幸福說：“傻瓜，我愛你。你還不知道吧。”

    

    “嘿，我原本真的是討厭你的，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討厭你其他的東西了，比如討厭你不主動和我說話，討厭你總是那麽冷淡，默默地做事，也不理我。後來當我發現，我生命中不能沒有你的時候，我自己沒辦法對你說，因為，我沒那個資格。你是一山之主，而我從前還是隻天妖，後來，什麽也不是，甚至頭發花白，身體衰老。”

    

    “你呀你，總是那麽直白，什麽也不懂。但是你卻特別聽我的話，像我院子裏養的那隻小狗，這一次，我要你聽我最後一次，離開這裏，不要成為那個老妖婆的奴隸，好麽。別再為了我活著，不值得，為了你自己好好地活著，你不是最喜歡戰鬥了麽，好好地去做個戰鬥狂。”顏的身體開始變成花瓣消散，最後的一刻，隻剩下腦袋還沒有徹底消散。

    

    壹知道，這是夢中到了分別的時刻了，不過，不論是夢中，還是現實，顏對他交代的事情，他永遠都會點頭，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哪怕她不屬於他。

    

    “這樣真的好麽，親愛的。”

    

    原本梨花帶雨的場景忽然停了下來，雨不見了，滯留在空中隨風而舞的梨花，而籬笆院外的梨樹下，有一個妖異的男子站在樹下，他身穿白色的西服，領口上有兩隻狐妖一樣的圖案，胸前有一個狐妖一樣的別針，而他的目光，帶著幾分曖昧的看著快要消散的顏。

    

    當顏與他對視的時候，原本正在消散的身體，竟然緩緩地恢複過來，緊接著，兩個人便看到妖異的男子，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來，並且，邊走邊說。

    

    “你覺得這樣散場，算是一個完美的結局，可以讓你在他心目中，留下一個聖女的形象？老婆大人，我覺得你的想法是錯的。”妖異男子忽然伸手到了一個響指，四周出現了一些旖旎的畫麵，不過基本都是在床上，各種各樣的動作，姿態也是千變萬化。

    

    “不，不，不要看！乙決，不要看！”顏看到那些畫麵出現在兩個rén miàn前的時候，一下子慌了，她急忙伸手，捂住壹的雙眼，渾身顫抖的看著壹說，“那，那都是過去的了，乙決，你，你千萬不要再胡思亂想，求求你，你再走錯一步就會魔化的！我不要你再為我做出更大的犧牲了，我不值得你愛，這一次能見到你，我隻是單純的想告訴你這個傻瓜，我愛你。沒有任何期待和想法，所以請你也忘記我吧！”

    

    “嗬嗬，捂住了眼睛，那耳朵呢？”妖異男子又打了個響指，緊接著四周傳來了各種旖旎的叫聲。

    

    顏憤怒的盯著男子，雙目赤紅的吼道：“卑鄙！”

    

    妖異男子忽然露出一副傷心的麵容，雙手撫摸著自己的心口說：“老婆，你這麽說，我可是會很傷心的，難道你忘記了麽，當初你是有多麽討厭他，還經常在背後對我說他各種各樣的壞話。”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顏流著眼淚，哀求的看著妖異的男子，而他身邊的壹，身上漸漸被黑色的氣息所覆蓋，這讓她更加心疼。

    

    妖異男子似乎覺得還不夠，伸出一根手指拄著下巴，思索道：“我說錯了麽，我記得，我沒有啊，好像有一天，你上了床，就開始和我抱怨，說千古乙決就是個渣男，之前還海誓山盟，默默無聞的保護自己，結了婚以後，覺得不能在一起了，就離開，根本不是真愛自己，如果真愛自己的話，怎麽可能因為這個就離開呢。是你說的麽？是你說的麽？親愛的。”

    

    顏聲淚俱下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那個時候不該那麽自私，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吧，求求你別再說了。”

    

    “嘖嘖，晚了。”妖異男子真的不再說話了，而是站在院子中間，饒有興致的看著壹渾身散發著漆黑的霧氣。

    

    顏忽然感覺雙手被兩隻大手輕輕地抓住了，回過頭，壹隻剩下一雙清明的眼睛沒有被黑氣包裹。

    

    “算了吧，一切早已經注定了，改是改變不了的，我隻能期盼著，下輩子，下輩子我們不要再相識，因為很累，也很辛苦。顏，還有一句話，我想說，沒有你的日子裏，我很想你。”

    

    壹說完，雙眼留下的最後一絲清明也不見了，緊接著黑氣完完全全將他包裹起來，最後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痛苦到不能自已的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