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浸染憂草，晚風吹拂山林。日出而作的人們，也因日落而紛紛返家休息，牛羊的叫聲傳來，村落各處升起嫋嫋炊煙，孩童在路上嬉笑打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間煙火。

    村落旁半山腰的一片草地上，一名大看上去十一二歲的男孩正坐在草地上看著山下的村落。男孩身著樸素的麻衣，腰間別著一把柴刀，此時他正望著山下出神。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村落的畫麵，若是凝神一看，又仿佛有著滿天星辰。一頭黑色短發隨風輕輕飄蕩。

    看了看遠方的太陽，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清秀的麵龐流落出一絲留戀還有……無奈，隨即搖了搖頭，拎起身邊捆綁好的木柴，向山下走去。

    若是有人看見這一幕或許會驚掉下巴。男孩單手拎著高度接近自己身高的木柴，輕盈的走著，每一步都跨出了將近chéng rén兩步才能跨出的距離，沒過多久，就到了山腳下的一間木屋。

    輕霖，快點，我和師父都在等你呢。”屋中走出一名男孩看上去比“輕霖”大上一兩歲，一頭紅色頭發格外顯眼。此時正向“輕霖”招手。

    知道了！”被喚作輕霖的男孩，手輕輕一揚，木柴就落到了柴草堆。同時走向了一旁裝水的木桶，洗了洗手走進了木屋內。

    從山上歸來的男孩叫做“夜輕霖”，他和師父、師兄已經在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剛才向他打招呼的就是他的師兄“嚴森”，與名字不同的是，師兄看上去並不嚴厲，相反，他待人寬和。雖然比夜輕霖僅僅大了一歲，隻有十二歲，卻有著不該出現在這個年紀的沉穩。

    走進屋內，一個人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旁，提著酒壺向杯子裏倒酒。相比師兄弟兩人，這位師父的“打扮”屬實不怎樣。棕色的頭發看起來有些亂糟糟，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好久沒有打理過。相貌似乎不差，但偏偏在鼻梁上有著一道刀疤。在也夜輕霖的印象中，他的這位師父就不曾笑過……

    回來了？過來吃飯……”男子頭也不抬的問道。

    嗯。”夜輕霖應道。隨即拉開椅子，坐在木桌前，麵前擺放著幾個盤子，分別盛著麵餅、野菜、幾塊煮好的肉，還有一個小碟放著鹹菜。

    夜輕霖拿起一塊麵餅吃著。三人圍著桌子默默地吃飯，沒有說一句話，一如既往……記憶裏每天晚上師父都會喝上一小杯酒，但卻從不貪杯。但今天這頓飯卻格外壓抑。

    飯後，師父開口了：“吃過飯就去修煉。除了每天的吃飯、砍柴、打獵，剩下時間你們隻需做好一件事，那就是”盡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

    是。”兩人恭敬地答道。

    輕霖！”你知道這就話是和誰說的麽？“

    呃……難不成是師兄？師父，你是了解的，師兄每天修煉都格外的努力，別人不知道，我也是看著的，還請師父相信，徒弟所說句句屬實！”夜輕霖正色的說道。

    卻不知一旁的嚴森看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別裝傻！我說的就是你。別轉移話題。”

    眼見師父一拍桌子，輕霖心中不妙，看來師父是真的動怒了。

    沒錯，你的修煉速度的確說不上慢！但你可曾盡全力？你是不是以為你隻要盡量跟上你師兄的修煉速度我就看不出？是不是以為你每天忙裏偷閑去做各種各樣的事，我就一點也不知道？！”

    嚴森在一旁看的出了冷汗，師父平日寡言少語，很少一次性說出這麽多教訓的話。趕忙上前躬身。

    師父，弟子也有錯，是我對師弟看管不嚴，我會好好監督師弟。還請師父……”

    住嘴，沒有你的事……”

    是……師父……”嚴森隻能默默退下。

    此時夜輕霖正站在一邊，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我給你個機會！你不是認為你自己與你師兄所差無幾？你們切磋較量一番，若是你能贏下你師兄，不，你隻要能與你師兄打成平手，你以後的修煉，我不過問。”

    師父，此次師弟有錯在先，還請師傅息怒……”嚴森還沒說完，一旁的夜輕霖卻攔住了他。

    謹遵師父教誨，夜輕霖低頭答道。”

    師弟！……”嚴森心中一歎，心想著自己的這個師弟雖然平時愛說笑，很機靈，可骨子裏卻很倔，現在這股勁又上來了……

    ………………

    屋外的空地上夜輕霖和嚴森相對而立，輕霖手中持一柄長劍，嚴森手中則是一把刀，兩把wǔ qì質地相同，都是最普通的凡鐵打造甚至沒有開鋒，專門用來切磋較量。

    如果有誰放水，嚴懲不貸！”

    嚴森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原本的想法也就落了空……

    開始！”

    夜輕霖和嚴森同時向對方衝去，嚴森單手揮刀，刀上包裹上了一層紅色光芒，長刀橫掃。夜輕霖腳尖一點，向後倒飛，刀光幾乎擦著衣襟劃過，盡管如此，刀上傳來的炙熱還是讓夜輕霖一陣氣血翻湧。竟然在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夜輕霖立刻衝上，身法飄忽，一劍遞出刺向嚴森麵門，嚴森立即揮刀格擋，哪料劍勢突改，向著腋下刺去。這一劍不可謂不刁鑽。

    嚴森以腳為軸，身子急轉，躲開這一劍，同時帶動著手裏的刀劈到夜輕霖的劍上，長劍還未收回就被彈開，一股力量隨之作用在夜輕霖身上，使之倒退了兩步。

    再來！”夜輕霖再次衝上，整個人迅速的挪動著，一柄劍也不斷試著從不同的角度遞出。他的劍不可謂不快，但卻並沒有給嚴森造成實質上的威脅，他的身法不可謂不靈活，卻總是堪堪躲開嚴森的刀。

    劍上閃耀著青幽的光芒，與嚴森的赤紅刀光不斷發生激烈的碰撞。兩人彼此了解，因而出手更加謹慎，隨著時間推移，刀劍的碰撞更加激烈。夜幕降臨，較量還在繼續。從兩個孩子所展現的出來的實力，已經足以讓一些練武十幾年的武者羞愧。

    夜輕霖的移動速度越來越慢，他開始喘起了粗氣，但反觀師兄嚴森，隻是額頭上有些汗珠。

    夠了……到此為止。”夜輕霖聽見師父這樣說道，剛想反駁卻沒能說出口。他知道……自己輸了，修為他落後了，劍法也是如此……他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師兄在師父警告的情況下，依然放水了……

    咣當！”手中的劍滑落，掉在了地上，夜輕霖坐在了地上。

    此時師父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屋子，嚴森過來扶起了夜輕霖。

    ………………

    這間木屋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夜輕霖的師父住著，夜輕霖和師兄兩人同住在另一間。屋內，夜輕霖正在打坐，無形的靈氣正在緩緩，湧進夜輕霖體內，他的體力也在一點一點恢複著。過了半個時辰，夜輕霖睜開雙眼，看著窗外，漸漸失神。

    師兄。”

    嗯？”一旁打坐修煉的嚴森睜開了眼睛。

    你為什麽修煉？”

    因為……不修煉，可能真的會……活不下去吧……”嚴森想了想緩緩答道。

    可天底下普通人那麽多，他們不也正常生活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什麽不好？“

    若非修煉，我們豈能有強於常人十倍的身體，修行者能做的事情遠非常人可比，更長的壽命、更強的實力……有些事離開這些條件是根本做不成的……”說著嚴森的眼光暗淡些。

    師兄，我不是說你說的不對，也沒有看低師父教給我們的東西，人活著不是僅僅靠著一身修為。安於凡俗之樂難道就是錯？再長的生命，如果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還有什麽意義……”

    ……”嚴森不語。

    我隻是真的很難把修煉當成我最喜歡的事，修煉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麽重要，在我看來……修煉……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用處…………”說完這幾個字夜輕霖反而覺得有些放鬆。

    師弟！”嚴森一急，憑借師父的耳力，這些話不可能聽不見，他很明白這些話其實是師弟故意說給師父聽的……可這……

    好一個不能做想做的事等於白活。”一道聲音傳來。

    嚴森一驚，師父果然聽到了……夜輕霖正坐在一邊沒有出聲。本以為師父會大發雷霆，結果隻是淡淡的聲音傳來：“沒錯，心有餘而力不足，苟活的滋味的確不好……曾經我也想著我可以普普通通的活下去……要怪就怪命運吧……有些普通人從生到死，一生安樂。而有些人生自不凡卻一生痛苦……”

    夜輕霖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那個總是板著臉的師父用這種悲傷的語氣和他們說話。

    這份平靜固然很好，可注定不會長久，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複雜，既然生存在這個世界，我們就必須要爭取那個選擇的權利。而實力永遠是你獲得權利的資本……”

    嚴森眉頭緊皺似乎回想起什麽傷心過往。

    越美好的事物，往往因為人們的珍惜而愈加脆弱，這不是錯，但當失去後，回天乏力的感覺會成為自己痛苦的根源……”說著便沒有了聲音。平時不修邊幅的師父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讓夜輕霖有些詫異，師兄的神情更是讓他有些茫然……

    夜輕霖起身向師父房間的方向一拜，“感謝師父教誨，弟子謹記……”

    我知道你沒有完全信服，我也不想說服你……不要誤了修煉，隻要等你明白那天不會因此後悔就夠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