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的人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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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季說:“泰中必須去,你呢別想反抗,不然吊起來打,你心情也不要不好,這個暑假我就不管你了,隻要不惹禍不做壞事,想怎麽玩都行,怎麽樣,還不放縱你嗎?”

    黃愚公插嘴道:“在家能有什麽瞎玩,他小姨不是打diàn huà來讓他去市裏嘛,正好他外婆也想他了,幹脆明天去市裏。”

    “你去不去”劉季問黃潢,又拍案決定“去吧。”

    “我吃飽了。”黃潢放下碗筷,起身。

    劉季說:“這麽快,肉都沒動!”

    黃潢不說話“蹬蹬蹬”地上了樓,黃愚公和劉季對視一眼,黃愚公說:“兒子今天有點怪。”劉季說:“長大了啊!不聽話了!”

    進了房間,把房門反鎖,黃潢抱著聰明一休木雕躺在床上,錦兒可愛的樣子、爸媽老去的樣子、現在爸媽的樣子,在腦海裏不斷糾纏翻滾,他身心俱疲沉沉睡去,沉睡中隻見他眉頭緊鎖,眼角淚不斷滑落。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黃潢被敲門聲驚醒,劉季叫他吃晚飯,可是他哪有一點胃口。

    劉季在房門口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心有不甘的離開,而黃潢躺在床長,在漆黑中瞪著牆頂,竟是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劉季就來敲門,態度很堅決,不開門絕不走,黃潢被吵得沒辦法,開了門,被劉季拉了出去。

    “趕快下去吃早飯,不許睡了,吃了早飯出去走走,下午去市裏!”劉季氣憤地說:“都學會反鎖房門了,是跟外婆學的嗎?”

    黃潢在劉季的監督下,按照撐著的標準吃了早飯,漫無目的地在鄉間路上閑逛。

    不知不覺,到了舅舅家門口,隻見舅舅劉小兵腳穿雨靴、頭戴探照燈,一身破舊的衣服,叼著根煙蹲在院子裏扒拉著個鼓囊饢的蛇皮袋。

    “舅。”黃潢叫。

    “啊呀,跳樓的英雄來了!”劉小兵嘲弄道:“今天還跳不跳你家那個樓不夠高,你還想跳,舅舅幫你找個高點的地方。”

    黃潢眼皮子抽了抽,不搭他話茬,問道:“舅媽呢?”

    “你舅媽,我罰他跪馬桶呢。”

    劉小兵站直身子,一手叉腰,一手夾煙,仰頭吐了個煙圈。

    “跪馬桶?!”黃潢沒好氣地說:“舅媽怎麽了,舅舅,嬌嬌表妹都八歲了,你這樣對舅媽,你想過舅媽的感受嗎?想過舅媽的自尊嗎!”

    劉小兵說:“你還說教我,你才多大能懂什麽,還自尊!你舅舅我在外麵辛苦賺錢,點頭哈腰賺點錢自尊早就沒了,她在家亂花錢不把錢當錢,她還想要自尊,沒打她就好事了。”

    黃潢有些無奈,自己這個混賬舅舅做混賬事總是振振有詞,自己現在這個單純的晚輩身份還真勸不了他!

    “你穿這樣幹嘛去了?”黃潢問。

    劉小兵踢踢蛇皮袋,說:“抓田雞啊。”

    黃潢拉開蛇皮袋口,蛇皮袋裏半袋子桃子,他問:“田雞呢?”

    “抓一晚上就抓三個,帶回來吃也不夠,就放了,賽河那邊也不知道哪家的桃子樹,我看桃子多,就都摘回來了,你吃不吃,吃就裝一半回去。”劉小兵說。

    黃潢說:“不想吃,舅舅,你還真能走,賽河離這裏十幾公裏呢,你抓個田雞跑這麽遠,還大老遠背這麽多桃子回來,可惜大晚上你也不看清楚,這都是毛桃,還要長個把月才能吃呢。”

    “毛桃?!”劉小兵仔細看了看蛇皮袋的桃子,說:“真是毛桃,我還想這麽大個,吃起來怎麽不甜、反而又苦又澀。”

    黃潢想笑,劉小兵有點羞惱,說:“你在外頭瞎轉什麽,回去看書,不好好學習對得起你爸媽?”

    “嗬嗬!”黃潢不理他,轉身離開。

    太陽越升越高,黃潢心情抑鬱、走著走著走累了,隨意找了個樹蔭坐了下來,卻發現,這個樹蔭他帶錦兒來過,錦兒當時騎在他脖子上摘樹上的樹葉。

    黃潢又傷感地陷入回憶中。

    “虎子!虎子!”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嚇得他一個激靈。

    入眼的是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瘦巴巴的老女人。

    “鳳英奶奶,奶奶你不是已經——”黃潢驚訝說道,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他驚醒,自己是不可思議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六歲,不再是那個被一個女人差點毀了一生,獨自撫養女兒的31歲老男人。

    鳳英奶奶說:“虎子,奶奶叫你半天了,你想什麽想得入神,是想媳婦嗎,奶奶給你介紹,我們虎子漂亮得就像姑娘,哪個不稀罕。”

    黃潢說:“奶奶別開玩笑了,剛才我想心思入神了,沒聽您叫我,奶奶對不起。”

    鳳英奶奶說:“就稀罕你叫我奶奶,從小嘴巴就甜,惹人慣著,奶奶叫你是想和你說,奶奶家過兩天摘菱角,你不是喜歡吃菱角嘛,到時候去奶奶家拿,吃多少都有。”

    “好,謝謝奶奶!”黃潢甜笑,轉瞬,黃潢臉色就變得煞白。

    他想起上輩子一段令他悲慟很長時間的事,鳳英奶奶就是這個暑假死的,淹死的!

    看著鳳英奶奶對著自己慈愛的笑臉,黃潢霍地站了起來,趕忙對要離開的鳳英奶奶說:“奶奶,等等!”

    “怎麽了乖乖肉。”鳳英奶奶問。

    “我——我——我——”黃潢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難道自己告訴她,奶奶您快要淹死了,不要下水,真的,我上輩子都經曆過!

    自己這樣說,鳳英奶奶肯定不會信,搞不好反覺得他在詛咒她。

    黃潢急中生智,撒謊說:“奶奶,你家不是沒diàn huà嘛,前幾天您姐姐打diàn huà到我家來,說想您,說讓您到她家過段時間,奶奶您早點去吧!!”

    說完,黃潢就緊張地看著鳳英奶奶,看她反應。

    鳳英奶奶說:“她哪會想我,她一直看不起我,奶奶兩個兒子一個瞎鬼混賺不到錢,還一年到頭不歸家,一個都快四十了還光棍,她呀全家都看不起我,怎麽會想我!”

    黃潢說:“奶奶,您想多了啊,她是您親姐姐,血濃於水,怎麽會看不起您呢,她是關心您替您著急有時候說話才難聽。”

    “才不是!”鳳英奶奶說:“不要以為奶奶沒上過學是傻子,她說我有神經病呢,這個村裏人都說我有神經病,就是她傳出來的,她哪會關心我,她呀”

    鳳英奶奶開始滔滔不絕控訴她姐姐的壞處,黃潢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說謊都說不好,聽著鳳英奶奶說著自己委屈和遭過的罪又覺心塞。

    這是個勤勞卻命運不幸的女人,她是善良的,自己隻是嘴巴甜,她就拋心挖肺對自己好。

    “鳳英奶奶!”黃潢打斷了她的話,說:“奶奶您多大了?”

    鳳英奶奶說:“六十七。”

    黃潢說:“是啊,您都六十七了,那您姐姐呢?”

    “她呀?”鳳英奶奶想了想,說:“她比我大八歲,今年七十五。”

    黃潢又問:“奶奶,那您多長時間沒見她了?”

    鳳英奶奶說:“五六年。”

    黃潢醞釀著感情,緩和著語氣,說:“奶奶您已經五六年沒見她了呀,她已經七十五歲,人到七十古來稀,您不去看她,就可能看不到她了,她是您親姐姐,她小時候還抱過您呢,背著您到處玩,那時候家裏窮,她把吃的留給您”

    鳳英奶奶說:“是啊,小時候她還嚼蟬豆給我吃。”

    “對啊,您姐姐還是對您好的!”黃潢見鳳英奶奶心動了,趁熱打鐵,說:“奶奶你就去看看她吧,我給您買車票,如皋,坐車兩個小時就到。”

    黃潢習慣性地想掏出錢包,尷尬地發現,自己現在是個窮學生,兜裏空空如也,大約床上藏了幾塊錢吧。

    鳳英奶奶摸摸黃潢的腦袋,笑著說:“乖乖肉,奶奶家裏窮也不要你買票啊,奶奶的姐姐服輸了,奶奶就去看看她吧,她人老了就服輸了,奶奶開心呢。”

    “嗯嗯!”黃潢心弦一鬆,點頭道:“對,她服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