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拉倒，噯，聽我爸剛才說，你中考考了六百多分，成績可以蠻，怎麽要上職校。”唐心妍問。

    黃潢沒興趣和這種小女孩聊天，隻說：“想上。”

    “裝什麽裝！”唐心妍手指俏皮地繞著自己的藍色頭發，說：“你媽都說了你家裏差人錢，家裏窮，你想早點工作早點賺錢，你有什麽好裝的！”

    黃潢覺得這小姑娘有點煩人，說：“是的，是差人家錢。”

    “那你還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酷，啊呀，你的鞋子是耐卡的呢，我隻穿過耐克都沒穿過耐卡，是不是很貴哦？”唐心妍說。

    你特麽缺家教吧？！哦，對不起唐叔叔，黃潢心想。

    黃潢故意說：“你沒穿過，因為你是土包子，我的鞋25塊錢我媽給我買的。”

    “我是土包子？！”

    唐心妍不敢置信地說：“你這個穿假名牌的土包子說姑娘我是土包子？！”

    黃潢笑道：“你這個染個藍頭發覺得自己很個性的殺馬特不是土包子是什麽？”

    唐心妍使勁捏著可樂瓶子，裏麵可樂都流出來了也不管，隻問：“殺馬特是什麽？”

    對哦，殺馬特現在國內還沒這個叫法，黃潢想想，說：“殺馬特是讚美。”

    唐心妍瞪著大眼睛，說：“當我是三歲孩子？我不相信！”

    “信不信隨你！”黃潢往沙發上一躺，閉目養神。

    旁邊靜了下來，黃潢以為這個沒家教的姑娘走了的時候，就聽唐心妍說：“你睫毛真長，還是雙眼皮，下巴尖尖的，跟女的一樣，像個太監，不如我你叫黃公公吧。”

    黃潢側過身子，不理她，她又說：“黃公公，黃公公，你為什麽私自出宮呢？”

    黃潢還不理她，遇到這種姑娘，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別搭理。

    唐心妍不罷休，變著詞語刺激黃潢，見黃潢無動於衷，她做了一個黃潢打死也想不到的舉動。

    黃潢褲襠一涼，唐心妍這姑娘把可樂都倒在黃潢褲襠上，黃潢大怒，鎮定不了了，罵道：“你一大早出門沒吃藥吧，腦殘！”

    唐心妍“咯咯”直笑，又拿手指繞自己頭發，得意地說：“你不是裝酷嗎？你再裝啊，腦殘是罵我吧，你再罵一次試試，看我會不會潑你一臉。”

    不是她是個女孩子，黃潢都想抽她，撣了撣褲襠，說：“你厲害，我躲你。”

    黃潢說著就出了側間，唐主任見他，問：“兩個人說什麽呢，那麽大聲音。”

    黃潢想說沒什麽，唐心妍跟出來，惡人先告狀，道：“爸，這個黃潢罵我土包子還罵我腦殘殺馬特，爸，你知道殺馬特什麽意思嗎？”

    “哦，這樣啊？”唐主任尷尬地看了看黃潢，心想，黃潢看起來挺穩重的孩子啊，就說：“心妍啊，是不是你先招惹他了，不然他為什麽罵你！”

    “不要怪心妍！”劉季趕忙說：“不要怪心妍，肯定是我家這個不好。”

    劉季對黃潢罵道：“不是在外麵就削你了，人家心妍哪裏土啊，你自己洋氣也不能說人家姑娘土啊。”

    劉季說完，起身裝模作樣要打黃潢。

    黃潢哭笑不得，說道：“是我不好，沒下次了。”

    唐主任笑道：“劉季你別動手，孩子嘛，逗兩句嘴正常，吵吵鬧鬧好朋友。”

    鬼才跟這小丫頭片子好朋友，黃潢心想，臉上隻笑笑。

    唐主任說：“都吃飽了，就走吧，心妍你跟你媽媽回家吧，你也初三了，學習任務重，回去看看書。”

    “好。”唐心妍答道，滿臉挑釁地看著黃潢，黃潢不看她，她嘴裏又無聲地嘀咕著什麽。

    跟唐主任老婆客客氣氣地告別分開，唐主任開著車帶著黃潢母子再次來到鹽都技師學院。

    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了，這時候學校裏報名的學生和家長比上午多很多，用摩肩接踵形容都不為過。

    唐主任領著黃潢他們去找了學校的王處長，交代了一番之後就告辭了，王處長又領著黃潢母子去找了班級班主任報名，報完名又親自領著去安排宿舍，王處長原意是想給黃潢安排進四人一間的宿舍，這是職校可不是大學，四人一間是強化班才有的待遇，其他的學生大多是十幾個人一間舊教室改成的宿舍。

    黃潢性格戀舊，問了一下田漢卿和錢東虎的宿舍，說要跟他們住一起，王處長沒有反對。

    黃潢扛著土掉渣的紅xiāng zǐ進宿舍的時候田漢卿和錢東虎很開心，都湊了上來來幫黃潢收拾東西，出門在外，老鄉顯得很親切。

    田爸和錢爸，中午十一點多就到了，黃潢進宿舍時沒看見錢爸，問哪兒去了，錢東虎說帶了牙刷沒帶牙膏，買藥膏去了，過一會兒錢爸回來，手上拿著條牙膏，對大家說：這裏的東西真貴，這個牙膏我們村才賣兩塊，這裏賣三塊五，東虎你在這裏上學學技術花錢要節約，一個月200塊錢生活費要省著點。

    劉季說你給兒子一個月200夠用嗎？錢爸說夠了，中午在學校食堂吃的飯，兩塊錢一頓，葷一塊素五毛，米飯五毛，吃的蠻好。

    劉季聽完就不多說了，等黃潢收拾好東西，就帶著黃潢去超市買毛巾拖鞋之類。

    劉季這個人很節約，從她讓黃潢帶蘋果就可以看出來，可是孩子畢竟第一次到外地上學，家裏現在雖然沒錢，她也不肯孩子在外麵丟麵子，黃潢的衣服黃潢小姨給買了，她自己也給買了一身新的。

    買完東西在回來的路上，劉季問：“兒子，一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呢？”

    黃潢說：“200吧，跟東虎一樣。”

    劉季說：“200不嫌少？咱家現在困難也不是東虎家那樣啊，他爸爸邋裏邋遢的一看就是懶的。”

    “不少了。”黃潢笑著說：“按東虎爸的算法，早飯一塊中午晚上加起來四塊，多多的，要買什麽回家買。”

    劉季開心地說：“我兒子長大了，記不記得小時候媽媽讓你拿個東西，你都跟我討價還價，要錢去買零食。”

    黃潢回想起小時候的事忍不住笑出聲來，小時候媽媽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勤快的小朋友，經常拿錢yòu huò自己勞動，幫她次洗碗啦者幫她拿個剪刀，每次給自己一毛或者兩毛作酬勞，自己拿了錢就在學校小賣部買唐僧肉老虎肉，在班級裏跟同學們分著吃，同學們每次見他買零食都搶著討要，他會霸氣側漏地說——你們都在座位上坐好，我喊誰誰來。好牛逼！

    黃潢記得後來班級裏一個女生可是成了坐擁30套房的超級白富美，也不知道她想到小時候為了一毛錢的零食被自己支配會不會很尷尬，想到舔自己手上二毛錢一袋的豆奶粉會不會很羞恥。

    “不準談戀愛！你還小什麽都不懂！”劉季打量著校園來往的女孩子突然來了句。

    黃潢心想不可能，自己上輩子也是活到30的短命鬼，怎麽可能對這些不成熟、十五六歲的小孩感興趣，嘴上堅定地說：“絕對不會。”

    回到宿舍，幾家人又聊了一會兒，田爸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晚了就沒車了，他們幾個小的一起也能相互照顧，不要擔心。

    劉季說好，對黃潢交代說平時也不要太節約，不大手大腳亂花錢就行。剛才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給了黃潢500塊，她說食堂的菜不會有什麽油水，長身體比什麽都重要。

    幾個長輩都沒要孩子送，結伴而去。

    黃潢幾個站在宿舍樓走道上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田漢卿說：“以後沒人管了，自由了。”

    錢東虎傻笑，黃潢眼眶發濕，遠遠地能看見媽媽手裏拎著的塑料袋，他想媽媽連個包都沒有。

    黃潢轉身，偷偷摸了摸眼角，咬著牙——媽媽，爸爸，這輩子我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是我的孩子，我會守護好你們，給你們安排好一切，你們隻需靜靜地享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