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兄弟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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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你快進來一下。”內屋傳來了袁野的聲音。

    杜小白連忙把煙滅掉,跑進內屋。袁野身著一件沾有血跡的白衣,端著一個手術盤,招呼杜小白道:“你來看,這是從這位姑娘身體裏取出來的。”

    杜小白先看向了旁邊的手術台,麻藥還沒過,少女正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身上蓋著一張毯子,麵色雖然有些蒼白,卻是非常平靜,看起來已經沒有大礙了。杜小白看了一眼袁野,然後低頭向手術盤裏看去。

    手術盤裏,一顆約3厘米長的子彈正靜靜地躺在盤子中間,杜小白用鑷子夾起,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起來。

    子彈通體亮銀色,彈身上刻有螺旋紋理,好似某種花的藤蔓,子彈的尾部有四排非常細小尖銳的利齒,利齒呈90度角分布,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幽幽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袁野搖頭歎道:“我這麽一個資深軍事迷,都從沒見過這種子彈。這種造型,一定是經過精心研究的。打到人的身體裏,肯定會比普通的子彈疼上好幾倍。而且,從體內取出的時候,如果取彈者動作太快,有很大可能會給身體內髒造成二次傷害。幸虧,我沒有為人取過子彈,是個菜鳥,所以剛才取彈的時候動作非常慢,這才幸運地避免了傷害的發生。做這種子彈的人,要麽心狠手辣,要麽惡毒萬分,總之,肯定是個瘋子。”

    聽完袁野的話,杜小白沉默不語。

    這少女是為了救他才受到這種重傷的,是他的大恩人。雖然自己又想方設法救了她,但若是沒有少女之前的舍命相救,自己鐵定早已經成為絡腮胡子的槍下冤魂,而且死到臨頭也不會知道自己是為什麽死的。

    杜小白扯了一塊幹淨紗布,將子彈包好,揣進了兜裏,拉著袁野來到了外屋。

    “小白,你說這姑娘為了救你受傷的,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啊?”袁野脫下手術服,打開電視,不無擔心地問道。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我自己平頭百姓一個,無錢無權,我也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即使無意中做事有失分寸,那也不至於讓人想取我的性命。不過,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仿佛知道些什麽,現在隻能等她醒來再問一問了。”杜小白搖著頭說道。

    “她可能還要幾個小時以後才能醒過來,我隻是有點擔心你。聽你描述,那個要殺你的人好像有很大的本事,既然你不認識他,那會不會是別人派來殺你的?如果是這樣,那派他來的人知道絡腮胡子死了之後,或許更不能善罷甘休,還會繼續派人來殺你……”袁野來回踱著步,不無擔心地說道。說完,他看到電視信號不穩,刺啦刺啦直響,又上前拍了拍機身,才見好轉。

    杜小白冥冥之中覺得袁野的話有幾分道理,他繼續在自己的記憶裏搜尋線索,片刻之後,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還是想不通到底是誰要這麽對我。袁野,我的生活其實是很宅的,基本就是家和公司兩點一線。在公司,我和同事之間也沒有什麽矛盾,我隻是一個小職員,平時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雖然是老員工,但我一向小心謹慎,自認從沒有影響到誰的利益。在家裏,現在隻有老嶽父老嶽母,除了伺候他們的正常開銷,我把剩餘的工資都捐出去了,總不能因為我資助別人惹到誰誰誰吧……”

    袁野聽著杜小白的話,靜靜地坐了下來,他看著眼前這位比以前消瘦許多的老同學,心中不禁湧上陣陣酸楚。

    兩人讀高中的時候一起住宿,他在上鋪,杜小白在下鋪。當時,這杜小白靈氣過人天馬行空鬼點子一個接著一個,而他自己則是一個隻會背書的書呆子。二人雖然性格迥異,卻關係如鐵。考上大學各奔東西以後,因為那時通訊不便,二人漸漸斷了聯係。

    直到幾年前同學聚會,自己望眼欲穿也不見這廝的蹤影。席間別人談起杜小白,才知道杜小白在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就結了婚,當時還引起了一陣小轟動。可是誰知一年後突然喪妻喪子,孩子還是龍鳳胎。之後,大學也輟學了,現在好像在一個能源公司上班雲雲。遭遇讓人唏噓,惹得自己還偷偷為他抹了眼淚。

    現在被生活磨去棱角的杜小白就站在自己麵前,整個人顯得非常憔悴。自己實在難以想象他到底經曆了什麽。袁野想開口安慰幾句,卻又覺得語言實在是太過蒼白。

    這時,電視裏傳來了新聞快訊:“下麵插播一條本市快訊,今日中午12點40分左右,在德育路與丹青路交叉口的一家藥店裏發生槍擊事件,事件造成藥店裏一名收銀員死亡,店內存儲監控內容的電腦被毀。隨後在附近道路上發生交通肇事事故,現場一輛大貨車側翻,側翻前曾與多輛汽車發生剮蹭碰撞,大貨車司機不知去向。由於天氣較差大雪彌漫,該路段的監控拍下的內容大部分被雪遮擋。而據附近目擊者交代,當時一輛大貨車曾與一輛紅色跑車發生劇烈碰撞,之後不久便發生側翻。希望廣大市民能繼續為警方提供線索……下麵我們繼續關注全球持續的奇異天氣,華國時間今日淩晨兩點二十八分,世界四座知名死火山同時噴發岩漿,專家稱疑似是由於最近頻繁的地殼運動引起……”

    杜小白聽完廣播有點懵了,那個躲起來的收銀員怎麽被殺了?那個被少女射殺的絡腮胡子怎麽又消失不見了?

    袁野也覺得事情非常蹊蹺,杜小白把姑娘抱到診所來的時候詳細描述了當時發生的情況,這條新聞和他的描述有很大出入。

    一種不詳的感覺逐漸爬上杜小白的心間,他扭頭定定地看著袁野,開口問道:“袁野,裏麵的姑娘是不是沒事了?傷口以後怎麽辦?”

    袁野回道:“沒事了,傷口已經清理幹淨了,我也做了縫合,她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大概還需要換五六次藥。怎麽了?”

    杜小白沒有說話,徑直走到袁野的身邊,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

    袁野被杜小白這麽一抱,心中湧上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他正色問道:“杜小白,你不會是想要走吧……”

    杜小白眼中閃著堅定的神彩,雙手按著袁野的肩膀說道:“袁野,這麽多年沒有聯係,我杜小白一登門就是給你添麻煩,還是個大麻煩,結果你二話不說毫無保留地幫忙,這份情,我杜小白會永遠記在心裏。但是說實話,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這個麻煩還沒有完。我不能讓你也陷入危險之中,所以,我現在必須要帶著這個女孩子離開。”

    袁野甩開杜小白的手,厲聲道:“杜小白,你是不是有點太看不起我袁野了,有什麽危險兄弟我可以幫你一起擔,再說這姑娘現在也不方便來回奔波,你就在這……”

    “袁野!”杜小白怒目圓睜,大聲喝斷了袁野的話,袁野被杜小白突然迸發出的氣場所震懾,說不出一句話來。

    杜小白看著袁野,眼神逐漸變得柔和,他歎了口氣,緩聲道:“袁野,我不是看不起你,我相信你肯定是說到做到。可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現在有家有室有妻有女,我不能讓你用自己一家人的幸福為我冒險,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麽,你要明白我的心意!”

    袁野怔怔地看著杜小白,許久之後,重重地歎了口氣,閉上雙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杜小白微微一笑,向袁野的胸口捶了一拳。袁野撇了他一眼,無奈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十分鍾後,杜小白抱著裹著毯子的少女,兜裏揣著要換的藥,打開了診所的大門。

    現在已是下午三點左右,天色卻宛如深夜,大雪又在漫天飛舞。

    兩人也見怪不怪,袁野靠在診所的門邊,思忖片刻,說道:“小白,還有一件事,其實剛才我就想問,你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用不用我幫你做個檢查?”

    杜小白想了想,露出嘴裏的金牙,微微笑道:“沒什麽大事,這不最近剛鑲了一顆金牙,金牙是用清清的戒指做成的。後來就有點兒頭痛牙痛的,有時候還會眼花。我覺得吧,可能是清清看我用了她的戒指,不高興,發小脾氣呢。”

    袁野嘿嘿地笑著,他靜靜地看著已經能把這件事開起玩笑的杜小白,心中由衷地為他高興。短短的幾個小時,杜小白從進診所時的慌亂頹廢,到現在出診所時的鎮定放鬆,讓袁野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靈氣逼人的杜小白。

    看著杜小白向外走去,袁野又大聲交待道:“如果有情況,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杜小白側過臉來,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後,便抱著姑娘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袁野搖了搖頭,關上門,回到了屋裏,電視也完全恢複了正常。四處打掃了一下之後,洗了洗手,正準備換衣服回家時,診所又響起了敲門聲。

    “這小子不會是忘了拿什麽東西吧……”袁野嘀咕著,走向診所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