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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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澈走到杜小白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白身中奇毒,身體說不定發生了某種變化,我們倒是可以試著理解一下。能聽懂動物的話,這或許是一件幸事。不過呢,白影所說的河要漲潮,我倒是非常不解。”
四人看向裴清澈,不知道他所說的“不解”是什麽意思。
裴清澈解釋道:“小白也許並不清楚,但是咱們大家都知道,在陰間,陸地麵積是非常少的。除了外部廣闊的海洋,在內陸隻有一條河流,那就是環繞著酆都城的忘川河。白影說的四個字是河要漲潮,而不是海要漲潮。這樣看來,它所指的應該就是忘川河。雖然曆史上確有記載,在千年前忘川河曾有過一次漲潮,當時也因為漲潮死了很多人,但那是太過久遠的事了。這千年以來,忘川河一直是非常平靜的。所以我覺得,如果不是小白聽錯了,那也許是白影的感覺錯了……”
眾人聽罷,都把目光轉移到白影和杜小白的身上,杜小白自己也有點兒困惑,莫非自己真的聽錯了?
他猶豫地走上前,拍了拍白影的背部,說道:“哥們兒,忘川河真的要漲潮?在哪裏漲潮?什麽時候漲潮?”
白影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杜小白在說什麽,隻是自顧自的低著頭,不再發出一句聲響。
小蒼急道:“小白叔叔,你一下子問那麽多問題,都把它弄糊塗了!你說慢點!”
杜小白撇了撇嘴,輕輕彈了小蒼一個腦瓜崩,變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嗲聲嗲氣地衝白影問道:“親愛的白影同學,請問,什麽時候漲潮啊?”
眾人見狀,都惡心地差點吐出來,隻是,白影依然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我行我素,低著頭,沒有一點表示。
杜小白頭一耷拉,有點喪氣,剛才聽懂動物話的小激動也消失不見了。
芸芸用手指尖抵著下巴打趣道:“小白哥,看來你能聽懂它說什麽,它卻聽不懂你說什麽呀。”
蕭雨瑤則安慰道:“小的時候,我曾在一本古書中看到過,大自然中所有動物都有我們人類無法理解的直覺,像白影這種世間少見的良駒,應該更不在話下,我倒是比較相信白影的話。但是我們人類如果想和動物說話溝通,未免有點過於牽強了。杜先生,你也不用太糾結的。”
杜小白聽到蕭雨瑤的話,心中有了一絲寬慰,向蕭雨瑤投去了一個友好的目光,蕭雨瑤卻悄悄把頭扭向了一邊,她一看到杜小白的目光,就會不自然的想起自己走光時的情景,仍然覺得有些尷尬。
裴清澈插話道:“瑤瑤說的也是,能聽到就很了不起了,小白你不用強求的。可是話說回來,咱們現在也隻是知道要漲潮,並沒有準確的時間地點,這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去忘川河蹲點吧……”
杜小白問道:“裴老,那忘川河,還有多遠?”
“按照剛才行車的速度,差不多需要十五分鍾的功夫,但首先的前提是,咱們過得去才行,”裴清澈指著前方緩緩挪動的魂魄群說道,“誰也不知道他們要堵在這裏多長時間,那後麵的隊伍還是看不到頭啊。”
杜小白看著前方接踵摩肩的魂魄群,輕輕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能聽到白影的話是一種緣分,也許更是一種天意。這份天意,冥冥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推動著他身體中的血液澎湃地流動,推動著他前去探索,讓他無法選擇置身事外。
而這種莫名的力量,又讓他無比熟悉。因為它像極了那股曾經將他拉出悲痛深淵的力量,像極了那灣曾經擊碎自己頑念的奔騰流水,讓他重拾生活的希望,重拾對生活的愛意。
杜小白將目光投向旁邊的蕭雨瑤,在他看來,這位蕭家大小姐是他們之中最有辦法的人。
蕭雨瑤和杜小白對視了幾秒鍾,這次她並沒有感到尷尬,反而感受到這個男人的一絲決心,這種感覺她也很熟悉。
多年前瞞著家族偷偷創辦靈濟堂時,她也是這麽一腔熱血。隻是,這個杜小白應該已經過了那種無腦熱血的年紀了,而且,他還是一個身有傷病,連路都不認識的菜鳥魂魄,對這種事不關己的事情,為什麽能這麽上心……
蕭雨瑤直視著杜小白,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去?”
“是啊!蕭小姐,你有辦法過去嗎?”杜小白不無堅定地問道。
“辦法倒不是沒有,隻是……”蕭雨瑤還是有些遲疑。她自己是帶著私事來的,第一是要請裴老回去檢查主體毒,第二是要帶這個杜小白回靈蝶。這兩件事,都關係到家族的命運。若是放任杜小白去忘川河,萬一中途出點什麽意外,也許一條有用的線索就斷了。
“隻是什麽?”杜小白問道。他的心思很單純,沒有蕭雨瑤那麽多的顧忌。
蕭雨瑤望著杜小白目光灼灼的眼神,表麵雖然不動聲色,內心卻是波濤翻滾。一邊是家族的利益,一邊是自己的熱心,讓她一時難以抉擇。
“小姐……”芸芸仿佛看出了蕭雨瑤的顧慮,經常陪伴在她的左右,芸芸理解她的苦衷。
蕭雨瑤擺了擺手,說道:“罷了,一個初到陰間的魂魄還能有這樣的熱心,更何況我們這些生活在陰間多年的人。杜大哥,你若堅持要去,我就陪你走一遭。”
“瑤瑤,那主體毒的事……”裴清澈擔心道。
“老師,主體毒的檢驗確實不能再拖了,它的影響也許不可估量。咱們兵分兩路,我帶著杜大哥去渡口,你們三人盡快乘車趕回靈蝶。事不宜遲,就這樣決定了,快走吧。”蕭雨瑤做出了選擇之後,變回了那個冷靜果斷的自己。
裴清澈看出了蕭雨瑤的決心,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老師定會竭盡所能。”
蕭雨瑤走到杜小白的身邊,說道:“杜大哥,你隨我來,咱們去開道。你能走嗎?”
“沒問題!”
杜小白並不清楚蕭雨瑤內心經過了多少波折,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這個女子充滿了敬佩之心。自從他來到裴老的家中,大部分時間他一直在沉睡,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在他現在看來,漲潮的事,和他自己無關,和蕭雨瑤應該也沒有太大的關係。而蕭雨瑤決定為這件事盡一份力,本身就值得尊敬。
“老師,你們三人上車,我們兩人去前麵開道。”蕭雨瑤向三人吩咐。
芸芸和小蒼坐進了車廂裏,裴清澈坐到了駕駛位置,輕拍白影,緩緩跟在了蕭雨瑤和杜小白的身後。
蕭雨瑤在前麵帶頭走著,對跟在身邊的杜小白說:“你的腕表還帶在手上嗎?”
“還在,怎麽了?”杜小白奇怪蕭雨瑤怎麽這麽問。
“它也許能派上用場,你戴好了,千萬別弄丟了,那可是個寶貝。”蕭雨瑤邊說邊走。
“哦……好……”杜小白現在對照看東西有點心理陰影,自從丟個七爺的口罩之後。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蕭雨瑤發覺到杜小白的異樣。
“沒……沒有問題,我不會弄丟的。”杜小白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
蕭雨瑤不知道杜小白這麽緊張的真正緣由,隻以為他是不舍得用安琪的表,心中不由生起一絲惱怒,沒有好氣的說道:“你那表我知道是誰的,我最多就是用它表明一下身份,不會幹別的,你若是不舍得,大不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杜小白這才明白蕭雨瑤的意思,連忙歉意道:“對不起,蕭小姐,讓你誤會了,我不是不舍得用,隻是……隻是最近我丟過東西,你剛才一說讓我別弄丟了,我心裏有一點緊張……”
蕭雨瑤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眼杜小白,感覺他不像在說謊,心中惱意逐漸淡去,隻是嘴上並沒服軟,轉移話題道:“你的抗壓能力有待提高。而且,一個男人,不要總把對不起三個字掛在嘴邊。”
杜小白望著大步走向魂魄群的蕭雨瑤,揉了揉自己跳動的太陽穴,暗自歎道:安琪和蕭雨瑤這兩個小妮子,果然是同班同學!
與此同時,安琪自己的閨房內,一位白衫女醫者正在給她腹部的傷口做護理。
“方姨,不會留疤吧……”安琪撅著小嘴,輕輕問道。
方采荷沒有答話,繼續全神貫注地在傷口周邊撒上一圈白色粉末,又撒上幾滴火紅色藥水,蓋上一張精製紗布,最後圍著安琪的腰部纏了好幾圈的繃帶。
“你現在知道美了?”處理完畢,方采荷沒好氣地說道。
安琪癟著嘴,假裝抽泣了兩下,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方采荷。
方采荷拿著一把閃著亮光的手術刀,移到安琪的膝蓋上方,做了個鋸腿的動作,假裝用一副惡狠狠的表情說道:“下次再不好好保護自己,我就把你的腿給鋸了,那樣就再也不用操這份閑心,生這份閑氣了。”
安琪一個咕嚕翻到床的最裏麵,雙手護住自己的膝蓋,嘿嘿笑道:“我知道方姨你不舍得的。”
方采荷微微瞪了她一眼,起身向外屋走去,空氣中留下一句話:“不會留疤的。”
安琪眼睛一亮,又一個咕嚕坐了起來,衝著女醫者的背影喊道:“謝謝方姨!”
方采荷哼了一聲,關上了房門。
安琪撲通一下躺在床上,失神地望著屋頂,那裏貼著一副哥哥安喬的畫像,自言自語道:“小白哥,你真的沒過來嗎?”
屋外,方采荷走到一張圓桌旁邊,輕輕坐下,問道:“忘川河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坐在一旁的安南天回道:“一下子湧進來數十萬的魂魄,即使大部分不能通過噬魂花區,留下的也會是非常龐大的數字。以我們現在的軍力,實在難以承受。所以,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去維護秩序了。”
“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方采荷問道。
“在華國,有個邪教組織趁著天象異常,發動了軍事政變,不過失敗了。這些魂魄,都是被人當槍使喚了。”安南天拳頭緊握,沉聲說道。
方采荷不聽則已,聽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衝坐在一旁的安南天咆哮道:“安南天,你說那人間,沒有熱武器的限製,多危險呀!你還讓琪琪跑到那邊去找什麽人,你就不心疼你女兒嗎?”
安南天撓了撓頭,聲音不禁低了幾分:“她去最合適,一般人,也確實傷不了她。”
方采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中一道精芒如利劍出鞘,安南天見狀連忙告饒道:“我的錯!我的錯!對不起,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還有下次?下次你自己去!”方采荷邁步向屋外走去,空氣中又留下一句話:“一個大男人,不要整天把對不起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