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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開什麽玩笑，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是在冒險！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發生什麽讓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李子寒的語氣，帶著一絲隱忍著的怒意，他的眉頭緊鎖著沒有鬆開。他看著此時坐在椅子上，一臉淡定的顧彥卿，對於他的這個決定，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嗎？我那天，本來打算從李麗的嘴裏套出些什麽。可是，我才說了，才說了那麽一句話，李麗就不對勁了。我覺得，原本態度溫和的她，突然間情緒大變，這裏麵一定有說法。如果，簡單地想從李麗嘴裏問出些什麽，這條路行不通的話，那我們隻能換別的方法。她可是唯一的目擊者，她突然發瘋，一定是，想起了當年的什麽事情？”

    “本來我就不讚同你去找她，你想想看，一個幾年前精神失常的人，她還能記得些什麽？難不成你還指望她，能夠原原本本地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嗎？別說她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了，就是我們這種正常人，30年前啊，這個時間間隔，可不算短。這下好了，你想從李麗的嘴裏套出些什麽。可是結果呢？結果適得其反！先不說李麗能不能情緒穩定下來，我就怕，你再去找她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況會變差。這樣一來，你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顧彥卿明白李子寒的這番話是想告訴他什麽，但是，關於30年前的那件事情，既然沒有辦法從jǐng chá那邊得知真相，那麽，隻能從當時的目擊者李麗嘴裏套出些什麽了？隻要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他什麽方法都願意去嚐試。

    這不僅是為了那位前來委托的老大爺，更加是對得起沐凡對他的信任。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現在隻能凡事一試了，明天我就把錢大爺帶到精神病院去，如果事情出現不好的苗頭，我會當即製止下來的！”

    李子寒聽到顧彥卿的保證，並沒有鬆一口氣，他抬了抬手撫額歎息，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他沉思片刻，還是將手緩緩放下。

    兩人之間不再有交流，房間裏靜得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第二天，顧彥卿就去小區接錢大爺了，然後帶著他去了精神病院。顧彥卿剛到精神病院門口，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錢大爺跟在他身後，不禁有些疑惑。

    “顧先生，怎麽了？”

    “……錢大爺，待會進去之後，你先別出來，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如果，李阿姨的情緒還算穩定，你再出來，你覺得如何？”

    顧彥卿的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憂慮。其實，李子寒一早就看透了他，他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冒險。但是目前的結果，未必都是不好的，奇跡往往就出現在不斷的冒險中。

    錢大爺稍微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顧先生，你放心好了，我會聽你安排的。你如果不打手勢，我就在邊上偷偷看著。說實話，我隻是想知道，小李的近況而已。”

    之後，顧彥卿將錢大爺帶到了李麗所在的病房門口，然後，顧彥卿便向李麗的房間裏張望著。

    護工正在給李麗做著àn mó，從李麗的神情來看，顧彥卿覺得她的情緒，還算穩定。然後，他將錢大爺安排在走廊上的座位上。他做了一個手勢，錢大爺明白顧彥卿這手勢的意思。隨後，顧彥卿便敲響了李麗的病房門。

    “顧先生啊，你來啦。”

    護工笑嘻嘻地向顧彥卿問候了一聲，然後，她便領著顧彥卿，走到李麗的身旁，柔聲地告訴李麗，顧彥卿來看她了。

    顧彥卿和李麗也就三天沒有見麵，李麗的精神狀態，和第一次兩人見麵時，微微有了一些差別。她的眼神當中，不再如之前那樣清澈明亮。此時，她的雙眼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眼神中透著一絲淡淡的悲傷。

    護工和李麗說了一聲，李麗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她還是有些呆愣愣地看著窗外。

    護工覺得有些疑惑，便轉身看了看顧彥卿，輕聲說道:“顧先生，今天，麗姐的精神狀態，好像沒有前兩天好，不，應該說這兩天的精神狀態似乎都沒有之前的好。你們前兩天見過麵，那會兒的精神狀態，是不是已經是這樣的了？”

    顧彥卿聽到護工的詢問，再看了看有些呆滯的李麗，這時心裏不禁有些異樣。看來自己這一步棋，走得確實非常冒險。

    “可能，她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我記得，那時李阿姨工作剛剛定下來，每天都十分忙碌。因為她是護士，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那天和李阿姨簡單聊了聊，她可能想起年輕時候的一些事情了吧。我詢問過心理醫生了，李阿姨心裏藏著事情，我們隻能陪伴著她，卻沒辦法開導她。”

    顧彥卿的這番解釋，並沒有讓護工起疑心。護工看了看李麗，輕輕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顧先生，我把麗姐當成是親人，而不是病患。我多少知道些她的遭遇，所以，我很欣慰，她這個年紀終於有小輩，終於又可以稱得上是親人的人來看她了。顧先生，我很感激你，這段時間，來陪伴著麗姐。那段時間，我看得出來，她過得非常開心，那是連我都不曾見過的她的笑容，如此溫柔。但是，麗姐可能經曆過什麽，她的內心深處，可能藏著一個深深的傷疤，沒有人能夠治愈得了。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她，感化一下她，因為，我們畢竟……我們的關係沒有那麽親密。可能沒有辦法真正走到她的心裏，但是你不同，她把你當成是親兒子一樣對待。所以，我有個不情之情。至少，至少在麗姐還活著的這段時間裏，我希望你能做到一個兒子的角色。”

    護工大姐的話，讓顧彥卿沉默了，他的心裏無味雜陳，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鄭重其事地向護工點了點頭。護工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離開了房間，整個屋子裏，隻剩下顧彥卿和李麗兩個人。顧彥卿心裏不禁有一些緊張，他怕自己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李麗的身旁，然後坐了下來。他沿著李麗的目光向窗外看去，那是一顆青蔥碧綠的香樟樹，其他的，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顧彥卿思量片刻，便輕聲詢問道:“李阿姨，我是東東，我又來看你了。我很抱歉，上次讓你經曆這麽痛苦的事情。”

    李麗的眼神仍然是呆滯的，她看著窗外，一言不發。這一點讓顧彥卿有些疑惑，更多的是不安。

    “……李阿姨，你是想出去走走嗎？還是窗外有什麽？”顧彥卿問出他心中的疑惑，這時，李麗偏過頭，看了一眼顧彥卿，又偏過腦袋，看向了窗外。

    “總會有結束的一天，總會有的。”

    這句話從李麗嘴裏說出來。讓顧彥卿十分不解。他有些聽不懂李麗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麽，但是唯一能讓他確定的是，李麗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腦子是清醒的。可以說，是非常少見的清醒。

    “李阿姨，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是不是關於30年前，那件擄走嬰兒的事情，它是有隱情的，對不對？”顧彥卿思及此，便急切地詢問道。

    李麗沒有在轉過頭看顧彥卿，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的香樟樹，嘴裏小聲嘀咕的，一直都是這句話。顧彥卿沒有從她的嘴裏聽到過，第二句話。兩人之間的談話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李阿姨。是不是當年，有誰逼迫了你？是不是誰威脅了你？”

    聽到這兒，李麗的眼神突然顫了一下，她的眼睫毛微微顫了一下。那副表情，漸漸地出現了異樣。慢慢的她睜大了雙眼，表情有些猙獰，但是她嘴裏還是不斷的嘀咕著那句話。顧彥卿頓時有些慌了神，因為突然性情大變的李麗，讓他始料不及。

    正當他打算使用術法將時間停止時，錢大爺，進來了。

    “小李啊，30年沒見，你怎麽你怎麽變成了這樣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李麗停頓了一下，然後，她微微轉過身體，循著聲音向門口看去。站在門口的老大爺頭發灰白，臉上，有著深深淺淺的一道道的皺紋，皮膚還有些偏黑，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顧彥卿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李麗和錢大爺碰麵了。

    他偷偷地觀察著李麗的表情，希望能從她的表情當中，讀出些什麽。果然，如他所料，李麗從一開始的疑惑，漸漸的轉為詫異。她的眼神當中，從一開始的迷茫未知，慢慢地起了變化。

    “你是……你是”李麗輕聲說道，但是，她就是不斷著重複著這兩個字。

    從李麗的表情當中，顧彥卿看得出來，李麗在她的記憶庫當中，搜索著關於眼前這個頭發灰白的老大爺的記憶。她對這個男人是熟悉的，但是，也是陌生的。

    “小李，還記得，嚴雪晴嗎？”老大爺猶豫著，說了幾句話。

    話音剛落，李麗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眼神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表情，帶著一絲詫異，一絲震驚。之後，李麗突然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拚命的搖著頭，嘴裏不斷的說著:“嚴雪晴……嚴雪晴……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做，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沒有做……”

    李阿姨突然反常，嚇到了站在門口的錢大爺。他看了看顧彥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顧彥卿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將李麗扶到床上，然後輕聲安慰了幾句，試圖緩和她的情緒，但是，李麗的嘴裏還是不斷的重複著“嚴雪晴”這三個字。

    “為什麽？為什麽她的反應會這麽大？”

    顧彥卿歎了一口氣，然後，將錢大爺拉著一旁小聲說道:“錢大爺，李阿姨的病遠比我們所所想的更加嚴重，你不知道，我當時找到她的時候，大概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了。我基本上天天都到精神病院這兒來，陪伴她一段時間，陪她聊天，陪她曬太陽，陪她散步。我以為我們已經足夠熟悉了，我以為，我可以，嚐試著去詢問她。可是，三天前，當我說了，30年前是人民醫院，擄掠小孩的事這幾個字之後，李阿姨的表情就不對了。然後，她突然間就瘋癲了。所以，因為李阿姨的舉動比較反常，我才會懷疑，當年的事情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出錯？顧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難不成我女兒的死亡，是有人刻意為之嗎？”

    顧彥卿沒有膽量直接回答錢大爺的話，但他的沉默也間接的表明了這個問題的dá àn。錢大爺看到這樣子的顧彥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顧彥卿隱約可以看到，錢大爺的身軀微微發顫。他的眼神裏，帶著無盡悲涼。

    “大爺……這隻是我的推測，不一定是真的，您別……”

    正在這時，原本已經被安置在床上的李麗，突然間跑下了床。然後，她拉起錢大爺的手，一臉恐懼地說道:“大哥，錢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那個，是他來了，是他”

    錢大爺剛想開口，問清楚李麗話裏的意思。可是，李麗卻突然間將他一推，然後朝著大門跑去。顧彥卿後知後覺的才意識到事情在往糟糕的方向發展。而此時，李麗已經跑了出去，顧彥卿隨即跟著跑出了精神病院。

    “可千萬別出什麽事情啊！”

    顧彥卿順著李麗奔跑的方向跑去，就在他跑到精神病院的大門那裏，發現李麗已經跑到馬路上了。不遠處，突如其來的一輛車，將李麗撞飛了。顧彥卿就這麽直愣愣的站在邊上，他嘴裏念著的術法尚未說完，眼前的一幕，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