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白骨堆中話血劫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夜空，一錠墨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後，接著是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刹那的光明

    ！

    風，呼嘯著掠過原野，帶起一片沙沙之聲。

    就當閃電乍明的刹那！照見了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臃腫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亮——原來那臃腫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

    中年男子，那少年豐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帶著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這少年便是從南方旅遊回家的張誌。他爹見他回家，便讓他背著自己去韓莊。

    “爹，看樣子要有暴風雨了。”張誌喃喃地說著。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是的，這是個好時辰。”

    張誌莫名道：“什麽，好時辰？”

    “不錯！”

    “孩兒不懂！”

    “等到了地頭，你就明白了！”

    張誌不解道：“為什麽要揀這麽壞的時候出門，您的病……”

    中年人卻不解釋，催促道：“孩子，等會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聲震耳欲聾的霹雷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張誌問道：“爹，我們尋個地方避雨？”

    中年人催促道：“不，快走！”

    張誌遲疑道：“可是，您是有病……”

    中年人吃力道：“就是因為我……的病……唉！孩子，別多說了！”

    “到韓莊還有多遠？”

    “快了！轉過山環……”

    雷聲隆隆！電光閃閃！狂風接著暴雨瘋狂的襲擊著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來臨，隻有在

    電光一閃之中，可以看見父子倆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簇黑朦朦的莊院，隱約呈現！

    中年人道：“到了……孩……子……”

    張誌加快腳步，奔向莊門。

    剛到門口，張誌似已筋疲力盡，放下那中年人，頹廢的倚門坐了下來。

    電光閃照中，映出一道破舊腐朽的莊門，蛛網層封。

    張誌詫異道：“爹，這是一所廢莊？”

    “嗯！”

    張誌狐疑道：“是這裏沒錯吧？”

    “沒……錯……”中年人軟癱在地上，頭歪在一邊，口裏急劇的喘息。

    張誌大驚道：“爹……您……您……怎麽了？”

    中年人吃力道：“孩……子……進……去……”

    張誌勸道：“爹！你該先憩……”

    “進去！”中年人，眼中忽射異光，臉孔一陣抽搐，費力地喝了一聲。

    張誌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抱起他爹，踏進莊門。

    風雨漸止，雷聲停息。張誌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裏淌進，他不明白

    ，他爹爹為什麽不顧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風雨之夕，來到這所廢莊。

    陰森恐怖的陰影，緊壓在張誌的心頭。風吹朽腐的窗欞，不時發出咯咯咯咯的怪聲，那

    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變成了幢幢鬼影。

    張誌顫聲道：“爹……”雖然獨自遊曆了一下南方，但此時他仍禁不住心驚膽戰。

    中年人道：“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韓尚誌雖然心裏怕極了，但嘴上卻不敢說。

    烏雲漸散，月亮從雲隙裏探出頭來，慘淡的月光，照著這鬼城似的廢莊。

    突然，張誌的腳絆住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全身毛發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髏！

    接著，草叢中、屋角、廊沿……兩具……三具……四具……全是森森白骨。

    張誌止住腳步，渾身顫抖，牙齒打戰。

    暗夜！荒莊！白骨！加以東飄西蕩的陰磷鬼火，構成一幅極為恐怖的畫麵。

    張誌顫聲問道“爹！為什麽……”

    中年人道：“不……要問……進那……居中的……大廳！”

    張誌顯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廳之內又是什麽一種慘象，他心中有一百個疑

    問，但一時間說不出口。下意識中，他感到今夜的事，決不尋常。爹爹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要

    他冒著午夜的暴風雨，來在這白骨如林的荒莊裏。

    那中年人一陣嗆咳之後，厲聲道：“快……進廳？否則……你將埋根千古！”

    張誌悚然而震，茫然的“嗯！”了聲，舉步入廳。

    廳中，蛛絲密布，黴氣撲鼻，積塵盈寸。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令人不

    寒而栗。

    又是一具觸目驚心的白骨橫陳廳中。張誌忍不住又驚“哦！”了一聲。

    中年人道：“放我……下來！”

    張誌依命把中年人輕輕放落，回首望處，他呆了，像置身一場惡夢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臉上出現這種駭人的表情。驚叫道：“爹……你……”

    中年人卻道：“孩子，我不是……你……爹！”

    張誌駭然退了一個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誌不清了，不然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孩子，把那半隻……雪參……給我……”

    張誌惘然的從杯中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來遞與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陣咀嚼，

    咽了下去，不多時，精神大見振奮。

    張誌喜道：“爹，我早就勸您把這半枝雪參食了，也許你的病不至於……”

    中年rén miàn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髏，拜了三拜。張誌愈看愈覺茫然，也愈

    感駭然。

    中年人拜罷之後，枯澀的眼中，已掛下了雨行清淚。

    “爹……”

    中年人又道：“我不是你爹！”

    張誌駭得幾乎跌坐在地上，驚聲道：“爹，您說什麽？”

    “我說我不是你爹！”

    張誌以為爹已經病得神智不清了，期期艾艾地道：“您老人家……”

    中年人嚴肅道：“現在注意聽著！”

    張誌駭然至極的望著中年人，俊麵一片鐵青。

    中年人沉聲道：“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張誌心頭一震，顫聲道：“爹……”

    中年人變睛一瞪，打斷了張誌的話頭，道：“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張誌喃喃道：“師——叔？”他看張霖並不像是神智不清，難道這是真的？自己並非他

    的親生骨肉？

    “不錯！”

    張誌驚聲道：“如此說來，孩……侄兒不姓張？”

    張霖肅聲道：“你姓韓！”

    張誌身軀不由的一晃，道：“姓韓？”

    “不錯，姓韓。你記住，你的名字是韓尚誌！”

    “韓尚誌？”張誌喃喃念著，難道這才是他的真名？

    張霖又道：“你父親叫韓世偉，也就是我的二師哥！”

    一片不祥的陰影，立時籠上張誌——韓尚誌的心頭，使他連打了兩個寒噤，顫聲道：“

    家父……”

    毒龍手張霖麵目慘厲的朝廳中的白骨一指道：“這就是二師兄的遺骨！”

    韓尚誌宛若被焦雷轟頂，慘呼一聲：“爹！”撲向那具枯骨，登時暈絕。

    毒龍手張霖費力的伸出手指，點了他數處穴道。韓尚誌又告悠悠醒轉，朝父親的遺骨拜

    了幾拜，淒厲地道：“師叔，這裏就是我的家？”

    “不錯！”

    韓尚誌顫聲道：“這滿莊白骨……”

    張霖歎口氣道：“全是家人莊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韓尚誌悲憤道：“這是誰幹的？是誰這麽殘忍！”

    中年人道：“你先聽我說，十五年前的重陽日，我帶著你師弟來訪你父親，那時你才三

    歲，你師弟和你同年，小你兩個月，師兄弟正敘闊別之際，奇禍從天而降，二師兄把你擲給

    我，說：‘師弟，請保全韓氏一脈！’”

    韓尚誌目毗欲裂，鋼牙咬碎。

    毒龍手張霖繼續道：“那時，我已決心一死，但你父親嚴詞托孤，我接受了。在千鈞一

    發之際，我抱著你躍入庭中的古井……”

    “師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

    韓尚誌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毒龍手張霖瞥了他一眼，又道：“當我帶著你爬出古井，全

    莊已是……不留半個活口！”

    韓尚誌大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搖搖欲倒。顫聲道：“我娘呢？”

    毒龍手張霖咬牙切齒地道：“你娘？”

    韓尚誌心裏怦然一震道：“我娘怎麽了？”

    張霖道：“你娘叫王翠英，綽號‘賽嫦娥’，十五年前人稱武林第三美人！”

    韓尚誌好奇道：“我娘是武林第三美人？那第一第二是誰？”問出來又覺得不妥，誰是

    武林第一美人與自己有啥關係，深悔一時好奇問這不合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