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天下最毒的婦人

    張霖卻道：“當時的武林第一美人叫‘蜂後’，武林第二美人叫‘蝶仙’。”

    這回答很是奇怪，都是隻有綽號沒有名字，大概三師叔也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或是不願

    說吧。不過他也本來就隻是一時好奇脫口而出，並非真的關心這個問題，便又道：“我娘沒

    有死？”

    張霖道：“沒有！”

    韓尚誌喜道：“她如何逃過這奇禍的？”

    “這是一個謎，她是當日唯一的活人！”

    “她人呢？”

    “孩子，不必問了！”

    韓尚誌詫異道：“為什麽？我要知道我娘的下落啊！”

    張霖憤然道：“她已經改嫁了！”

    韓尚誌心頭一震，全身一麻，道：“我娘改嫁了？”

    “不錯！”

    韓尚誌做夢也想不到，不過想到父親死了，母親改嫁也沒啥不對，便道：“她知道我還

    在世上？”

    張霖道：“知道！”

    韓尚誌大感震驚，若是她以為自己死了，這倒說得過去，但既然知道自己還在人世，何

    以十多年來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不聞不問？便道：“她不來找我？”

    張霖恨聲道：“我曾帶你找過她，我倆險些喪命她手，她聲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倆

    的性命，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麵江湖！”

    韓尚誌狂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這麽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

    “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許久方道：“她不打算為全家報仇？”

    張霖悲憤地道：“她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還談什麽報仇！”

    韓尚誌狂叫道：“天啊！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有一天，我……我要殺她！”

    張霖驚聲道：“什麽，你要殺你母親？”

    韓尚誌雙手掩麵，嘶聲嚎道：“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母親？天啊！”

    張霖語重心長道：“孩子你總算chéng rén了。格於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學傳給你，這十五

    年來，你已紮穩了內功根基，隻要遇到明師，不難大成。現在，你可以走了！”

    韓尚誌一抹淚痕，駭然道：“師叔，你說什麽？”

    張霖道：“我要你離開！”

    韓尚誌驚詫道：“要我離開？”

    “不錯！”

    “師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師兄所托，現在我該追隨二師兄去了！”

    韓尚誌大驚失色，雙膝著地，爬到毒龍手張霖身前，悲聲道：“師叔，您……”

    張霖道：“孩子，這是師門家法，你不懂！”

    韓尚誌完全不懂他說的意思，叫道：“不！師叔，您不能……”

    張霖道：“孩子，這是命！”

    韓尚誌茫然道：“侄兒完全不懂！”

    張霖道：“你毋須要懂。”

    韓尚誌淒然道：“師叔舍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兒粉身難報……”

    “不必多言！”

    “我決不能讓您……”

    張霖厲聲道：“你要我做師門叛逆？”

    韓尚誌道：“師叔總得要說出原因……”

    張霖道：“不能，這是師門戒令！”

    韓尚誌愈聽愈茫然，他半句也聽不懂師叔的話。

    韓尚誌咬牙切齒道：“師叔，究竟是誰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行為？”

    “不必問了！”

    “為什麽？”

    毒龍手張霖雙目電張，厲聲道：“你記住，第一，不許對任何人提及身世來曆，第二，

    不許埋遺骨，第三，不許報仇！”

    韓尚誌莫名不解道：“師叔，您在說什麽？”

    張霖道：“這是嚴令，不許違背……”

    韓尚誌疑心師叔是否病重而神誌不清了，便道：“師叔，您的神智……”

    張霖斥道：“胡說，我好端端的！”

    韓尚誌不解道：“為什麽不許報仇？”

    張霖嚴肅道：“不要問為什麽，你父親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說法！”

    “侄兒請問我們的師門是？”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韓尚誌問不出個所以然，又咬牙切齒道：“請問我那蛇蠍心腸的母親改嫁了誰？”

    張霖道：“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韓尚誌不熟悉江湖上的人和事。

    “不錯！”

    韓尚誌問：“天齊教主是什麽樣的人？”

    張霖搖頭道：“這問題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齊教是當今江湖武林第一大教，聲勢已

    經超過了五十年前的玄天教，傲視整座武林！”

    韓尚誌又問：“師叔，侄兒一直不曾聽您談及師叔母等……”

    毒龍手張霖眼中掠過一抹怨毒之色，隨即又變黯然，道：“師叔家裏和你家遭遇一樣！

    就在我離家後的第三天！”

    韓尚誌哀傷過度，心神已呈麻痹狀態，聞言之下，隻微微的一震，他無法想像師叔毒龍

    手張霖對他所說的一切，這些話，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為什麽韓張兩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許報仇，不許收骨？

    師叔口口聲聲說師命，那代表了什麽，難道這血案與上一代的師門有關？

    師叔為什麽不肯說出師門？

    十多年來，一直以父子相稱，穩居僻懷……心念未已，隻聽毒龍手張霖悲呼一聲：“師

    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師命！”

    “砰！”的一聲血光進現，毒龍手張霖已自碎天靈倒地而亡。

    韓尚誌木然的看著這一幕，沒有淚，也沒有聲，仿佛一切都已離他而遠去，他自己也不

    再屬於自己，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陰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個世界之中，虛無、飄渺。

    張師叔自絕了，說是全師命，為什麽？

    不許道身世！

    不許收埋骸骨！

    不許報仇！

    為什麽？為什麽？這是自古未有的慘案呀！

    夜盡了！天明了！一抹陽光，從窗欞照進廳堂，照在新屍和舊骨上。

    韓尚誌從極度痛苦的情態中蘇醒過來，慘酷的現實又啃齧著他的心靈。

    突然——他看到廳壁上有一個紅色的暗影，似繪著什麽標記，當下用手一拂拭，登時為

    之一窒，壁上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這血骷髏代表著什麽？是仇家的標記？還是父親生前繪上去的？他無法了解。

    “我要報仇！”“我要查明真相！”他歇斯底裏的狂喊著衝出莊門。

    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仿佛世界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光明。

    他像遊魂似的躑躅在道上。他做夢也估不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個慘絕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慘死的全家。在記憶中，連父母的影子都沒有，張師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

    養，這恩德永遠也無法報了。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張師叔說她是武林第三美人，有“賽嫦娥”這個讚美的稱號。

    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婦人！她竟然連親生子都不承認，置血仇於不顧，去改嫁他人，並聲

    稱要取自己性命！

    他的心一陣劇痛，他感覺到靈魂蒙羞，因為有這個母親。

    一夜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一個老實巴交、心地善良的少年，變得偏激冷傲。

    恨、仇、怨、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滿了他的心靈。俊美的麵上，塗抹了一層陰冷之

    色，使人望而生畏。眼中，盡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靈般的走著！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