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教訓登徒子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踽踽行來，鬥笠遮了半個臉，灰衣芒履，肋下挎著一個黃布袋，看

    樣子是個行腳僧，但身材矮小，待走近了，才看出是個妙齡女尼，單看笠簷下露出的膚色，

    就可以知道長的很不賴。

    “少師太請留步！”話聲中，一個錦衣書生出現道中，攔在小尼姑前麵。

    小尼姑站住了，但低著頭沒出聲。

    這錦衣書生，正是不久前在湖邊柳蔭下見過麵，與彩蝶李芸香風言猥語搭訕的探春客江

    上雲。

    江上雲作了一個長揖，滿麵春風地道：“少師太法號怎麽稱呼？”

    小尼姑抬起了頭，不錯，是長的很美，年紀也不大。柳眉杏眼，檀口瓊鼻，一張粉靨吹

    彈欲破，隻是麵色很冷，像結了層霜。冷冷地：“施主為何阻路？”

    “傳說有緣，區區江上雲敬問少師太法號？”

    “小尼‘卻塵’！”

    “哦！卻塵師太，今天得識，真是三生有幸。”

    “施主有何指教？”

    探春客江上雲又是一揖，道：“請師太方便方便！”

    小尼姑卻塵麵無表情地道：“施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上雲嘻嘻一笑道：“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幸遇師太夫人，區區情不自禁……”

    這話實在輕薄露骨，尤其對一個出家人，更是無禮。卻塵粉麵一變，怒哼了一聲，舉步

    想從側邊繞過。

    江上雲橫跨一步，又攔在頭裏，色迷迷地道：“出家人方便為懷，少師太就不能略予布

    施麽？”

    卻塵冷漠的臉上起了紅暈，宣了聲佛號道：“施主不怕招我佛之怒麽？”

    江上雲嘻皮涎臉地道：“春色惱人，奈何？”

    樹叢後麵的韓尚誌怒睜星目道：“這好色的淫徒太可惡了，竟然欺侮出家人！”

    東方慧眼珠一翻道：“大哥，你不是討厭女人麽？”

    韓尚誌道：“這是兩回事，這等邪淫之徒更可恨！”

    東方慧笑道：“要不我們教訓教訓他？”

    韓尚誌道：“當然！”話聲出口，人已縱了出去。

    江上雲目芒一掃，輕蔑道：“噫！這小子不是被那位李堂主帶去作消遣的東西麽。怎樣

    ，中看不中吃，她把你這土包子給甩了？”

    韓尚誌氣的俊麵發紅，怒聲道：“姓江的，看你衣冠楚楚，卻是個禽獸！”

    江上雲嗤之以鼻道：“嘖！嘖！你土包子敢罵人？”

    韓尚誌寒聲道：“哼！我不止要罵你……”

    “喲，你還想幹啥？”

    韓尚誌沉聲道：“我要好好教訓你這人渣！”

    江上雲並不生氣，反而大笑道：“哈哈哈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你小子大概是

    骨頭癢了，要管閑事也得先撒泡尿照照麵孔，你算哪棵蔥？”

    一個怪聲怪氣的聲音道：“你又算哪棵蒜？”

    江上雲一轉頭，隻見旁邊多了個髒兮兮的小乞丐，更沒放在眼裏，似笑非笑地道：“妙

    極了，小要飯的，你想死？”

    東方慧抿嘴一笑道：“你剛才罵我大哥，該掌嘴，左邊！”

    “啪！”一聲脆響。江上雲連意念都來不及轉，左邊臉上捱了一下重擊，登時現出一個

    黑手印，心中大驚，想不到這不起眼的小叫化出手如此迅速敏捷，竟然閃不過。

    韓尚誌心中暗讚，自己這位拜弟身手真俊。

    江上雲不由氣炸了肺，暴喝道：“小要飯的，你大爺不宰了你不姓江！”手中扇束疾點

    而出，奇詭厲辣，指向東方慧“誌堂”死穴。

    東方慧不理不睬，喝道：“右邊！”

    又是“啪！”的一聲，東方慧不知用的什麽身法手法，又摑了江上雲一巴掌，鬼魅似的

    回到原位。江上雲折扇點空，這一記打的更重，使他暈頭轉向，目冒金花。

    韓尚誌十分吃驚，他想不到東方慧會有這種詭異的身手，江上雲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江上雲臉上也脹成了豬肝色，麵頰上兩個髒手印十分明顯，那樣子說多狼狽有多狼狽。

    可能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栽在一個小叫化手下，眸中殺芒迸射，瞪著眼看東方慧。那神情，似

    想把他生吞活剝。

    東方慧嘻嘻一笑道：“江上雲，別瞪著我，我一點也不好看！”

    這份刁鑽古怪，使韓尚誌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小尼姑卻塵退到路邊，麵上依然冷寂無表情。

    江上雲厲哼了一聲，左掌右扇，撲向東方慧，點、劈、抓、截，猶如狂風暴雨，東方慧

    瘦小的身形，像條小泥鰍，在翻滾狂蕩的掌影扇雨中穿梭滑走，似乎江上雲故意在綿密的招

    式中，給他留了空隙。

    小尼姑毫無表情的臉上，現出了驚容。

    韓尚誌不再感覺好笑了，這位拜弟的身手，使他駭震不已，他自問決無力擋得了江上雲

    殺著層出不窮的攻勢，而東方慧卻根本不當回事。

    突地，東方慧跳出了圈子，尖聲叫道：“不打了，沒意思！”

    江上雲麵紅氣促，被打的臉頰這時已腫起了老高，再加上因氣極而使臉孔扭曲，本來長

    得還算英俊的麵孔，已完全變了形，如果此刻有第三者來到，可能已經認不出是一向風流倜

    儻的“探春客”了。

    東方慧做了個怪臉道：“怎麽，你還不趕快滾？”

    江上雲一咬牙，探手懷中一摸，手揚處，數點寒星疾射而出，呈梅花形罩向東方慧胸腹

    ，咫尺之隔，暗器一發即至。

    東方慧竟然不閃不避，站著沒動。

    韓尚誌心裏大急，呼地劈出一掌，推向江上雲，他雖然身手不高明，但終究苦練十幾年

    內功，勁勢倒是相當沉猛。“砰！”地一聲，江上雲的身形被震得一晃，同一時間，他發出

    的暗器，已悉數上了東方慧的身。

    韓尚誌心頭大震，轉目望去，不由又是駭然，隻見東方慧若無其事地把刺在各要害大穴

    的暗器一一摘在手中，竟是些亮晶晶的多角芒刺。

    怪事，這種歹毒的暗器，竟然傷不了他，僅刺在外衣上。難道他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之

    身？

    東方慧把暗器托在掌心裏，點點頭，道：“五粒，不多不少。”說著，一翻腕道：“全

    都還給你！”晶芒暴射，散開籠罩徑丈的空間，手法比江上雲更厲辣，速度也更快。

    江上雲亡魂大冒，一塌身，貼地飄出兩丈之外，總算是避開了。

    東方慧大聲道：“姓江的，你不走等我殺你麽？”

    江上雲咬牙切齒地道：“小雜種，你報個來曆？”

    東方慧一翻眼，怪叫道：“好哇！你敢罵我小雜種！”大踏步欺了過去。

    江上雲雙掌平胸，挾畢生功力推了出去，撼山勁氣，隱挾風雷之聲。

    東方慧視若無睹，腳步不曾停，單手一劃一圈，如山勁氣，就像湍急江流上了中流砥柱

    ，從兩旁滑了過去，他已欺到對方身前八尺之處。

    江上雲驚魂出了竅，現在，他是真正地怕了。

    東方慧出手如電，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砰！”挾以一聲慘哼，江上雲倒撞了四五步，口角溢出了血沫。

    東方慧偏著頭道：“還敢罵人麽？”

    江上雲一抹口邊血漬，淒厲地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會再見的！”

    東方慧一撇嘴，道：“下次再見麵可就沒這麽輕鬆了，我要你趴在地上學狗嚎！”

    江上雲狠毒地掃了東方慧和韓尚誌一眼，狼狽彈身而去。

    東方慧嘻嘻一笑，道：“誌哥，今天我們初交是個好日子，我不想shā rén，所以便宜了他

    。”他說的輕鬆之至，像是稚氣未脫的大孩子。

    韓尚誌點點頭，道：“慧弟，我這做大哥的慚愧之至，論身手，對慧弟你是望塵莫及。

    ”

    東方慧噘起嘴道：“咱們結交是情投意合，又不是比武功，你要學武功，容易得很，隻

    要我……”說到這裏，倏地住了口。

    韓尚誌心中一動。

    卻塵合什道：“多謝小施主援手，小尼感激之至。”

    東方慧搖手道：“算了，我們兄弟倆都最恨女人！”

    卻塵怔怔地望著小叫化和韓尚誌，不知所措，兄弟倆都恨女人，賠是什麽話？是信口胡

    謅，還是真的？

    東方慧可不管小尼姑發反應，自顧自地又向韓尚誌道：“誌哥，我們該走啦？”

    韓尚誌點點頭，兩人說走便走，連招呼也不打，留下卻塵在路邊發愣。

    走出了一段路，東方慧嘻著臉道：“誌哥，那小尼姑長得那麽美，為什麽不嫁老公，偏

    偏要剃光了頭敲木魚？”

    韓尚誌道：“誰知道，總是有原因的。”

    東方慧道：“嗨！天底下有許多事令人想不透。”

    “慧弟，我被你感染了。”

    “什麽感染了？”

    韓尚誌道：“我們不該使那位出家人難堪，連招呼都不打便走。”

    東方慧睜大眼睛道：“咦！恨盡天下所有的女人，可是誌哥你先說的，卻來編排小弟的

    不是。”

    韓尚誌道：“話不是這麽說，恨女人是一回事，禮數又是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東方慧卻滿不在意道：“我才不管什麽規矩，不知有多少人被規矩禮數害慘了。”

    韓尚誌心中一動，這小叫化兄弟，刁鑽慧黠，思想也跟自己一樣偏激恨女人，說的話跟

    普通人不一樣，行為也很特殊，雖然兩人結為異姓手足，但究竟隻見過兩次麵，他不願抬杠

    ，換了話題道：“我們現在就赴走？”

    “是啊！”

    “天色不早了，是不是先投店……”

    東方慧卻道：“誌哥，我可是睡慣破廟廊簷，再說，我這副形象，進店準被攆了出來，

    最蹩腳的雜毛店也不會容留乞丐。”

    韓尚誌有些啼笑皆非，喘了口氣道：“好吧！我陪你住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