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絕處 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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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渝州城外,涼風習習。

    地上的枯葉,隨著風舞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篤篤篤”

    一陣馬蹄音遠遠傳來,接著,十多匹駿馬,在朗月下,馳騁東去。

    十多人策馬而行,一直奔出了十多裏路。

    就送到這裏吧!”

    月光下,見得說話之人,正是身穿一身素色孝服岩彩衣。

    她的身旁,是葉弘怡和李若兒。

    二人各騎在一匹俊馬上。

    在他們身後的是,蕭開、林巧巧等聖火神教眾人。

    蕭開雙眼未曾離開過李若兒,但是李若兒卻一直低著頭,一路上,都沒有理睬他。

    若兒妹妹”

    蕭開策馬向前,來到李若兒側畔,問道:“你……你真的要走嗎?”

    李若兒緩緩抬起頭,冷笑道:“難不成繼續留下來,做別人的笑話麽?”

    蕭開歎了口氣,靜默了一陣,咬了咬嘴唇,又道:“既然如此,這逍遙劍你帶著吧?”說著,將逍遙劍遞到李若兒麵前。

    李若兒冷冷的道:“你母親的東西,我不要!”

    蕭開道:“這不是我母親的東西,這是我父親的,是他的佩劍。”

    李若兒道:“那我也不要!”

    蕭開道:“玲瓏紫桐琴,是你最珍愛之物,你送給了我,我很高心,看著它,我能夠想起你,現在……”

    李若兒道:“你也想讓我看著這逍遙劍,然後想起你,是麽?”

    蕭開道:“是的。”他雙眼看著李若兒的雙眼,這一次對視,與以前已是不同,眼裏隻有憂傷和無奈。

    李若兒很快就將目光移開了。

    蕭開續道:“若兒妹妹,這把逍遙劍是我爹爹的,如果高陽叔叔在這裏,他也會希望你收下的,因為他最敬重的就是我爹爹。”

    李若兒聽到蕭開提及自己的爹爹,又想起自己爹爹最敬佩的人就是蕭遙。

    誠如蕭開所說,若是自己爹爹在此,也會勸自己收下。

    因為那是蕭遙的遺物,是爹爹最為敬重之人的遺物。

    李若兒不在拒絕,她緩緩地接過逍遙劍。

    妹妹,你真的要走嗎?”

    蕭開再次發問,他多麽希望李若兒能夠留下。

    但是,李若兒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轉身,跟著岩葉二人,策馬緩緩東行。

    蕭開看著李若兒遠去的倩影,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林巧巧策馬來到蕭開身旁,想勸慰他。

    少教主,你……”

    但,話說到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巧巧知道,蕭開此刻已經不再需要勸慰了,勸慰對於他來說已是沒有任何意義,有些東西他需要放下,有些東西他又需要扛起來,他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

    蕭開抹幹了眼淚,向皎皎孤月看了一眼,然後策馬轉身,麵對著眾人,說道:“咱們回鏡湖莊吧,等我傷好些了,就回聖火山。”

    屬下遵命!”

    眾人聽了蕭開的話,知道他已不在是,從前那個躲在別人背後的小少年了。

    大家都很開心,朗月下,抖擻著精神,跟在蕭開後麵。

    走了一段,雁人飛實在悶得慌,他問袁洵道:“你說奇不奇怪,怎麽那李姑娘幾句話,馬順麟就將大夥都給放走了。”

    袁洵道:“奇怪什麽,她不是貴妃娘娘嗎?貴妃娘娘一聲令下,馬順麟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敢不聽命?”

    雁人飛笑道:“老袁,你腦子好不中用,你想想,一個貴妃在你的護送下,給跑了,皇帝生起氣來,你還有命嗎?而且,這個貴妃,還是八字沒一撇的。”

    袁洵仔細想了想,說道:“對啊,莫非是馬順麟的腦袋被驢踢了?”

    雁人飛道:“也許吧,但或者……”他欲言又止。

    袁洵追問道:“或者什麽?”

    雁人飛道:“或者,他們之間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這時,聽得四周密林,窸窸窣窣,一片響動。

    接著,腳步聲,馬蹄聲,隱隱傳來,愈來愈近。

    丁永逸道:“不好,定是錦衣衛追來了,大夥兒快跑!”

    但錦衣衛做事嚴密,等你發覺之時,已是陷在天羅地網之中。

    聖火神教眾人,沒走幾步,就已被錦衣衛包圍得嚴嚴實實。

    馬順麟單手握住繡春刀,擋住了眾人去路,他捋著胡須,狂笑不止。

    魚得水指著馬順麟的鼻子,怒罵道:“好個朝廷走狗,我還怪哉,你何事竟發起慈悲心腸,放我們走了,原來是留了這麽一手。”

    袁洵低聲喃喃道:“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看來我們還是要栽在錦衣衛手中。”

    馬順麟也不作答,隻是和身旁的薛青岡對視笑了笑。

    薛青岡的碧潭劍,在皎月下,閃著寒光。

    眾人皆覺不妙,那碧潭寶劍削鐵如泥,那繡春寶刀吹毛斷發,而己方唯一的利器逍遙劍,又被蕭開贈給了李若兒。

    馬順麟道:“廢話不多說,你們受死吧!”

    給我上!”

    隨著馬順麟一聲令下,錦衣衛從四麵八方殺了過來。

    眾人皆亮出兵器,出招回擊。

    他們知道,身陷重圍時,騎在高頭大馬上,不異於將自己的弱點全部暴露給了對方,成了活靶子。

    於是,紛紛下馬,以馬為掩體,揮招出擊。

    往北邊殺出去,那裏樹林較密,容易脫身!”

    這是蕭開第一次發號施令,他知道他應該扛起責任,完成自己答應下來的事情。

    神教眾人聽到蕭開的號令,齊聲喊道:“是!”

    然後,揮舞著兵器往北邊殺去。

    馬順麟知道對方意圖後,對著薛青岡等人道:“不好,北邊皆是密林,我們很難形成圍攻,快阻止他們!”

    說著,縱身往北邊躍去,聯合薛青岡,意圖阻止眾人。

    馬順麟的刀,薛青岡的劍,在月光下,寒光閃爍,舞動起來,揮揮有聲。

    丁永逸手執追魂劍,撚著劍訣,攻守有備,招式變換多端,武當少林,峨眉華山,哪一門派的劍法,他都能陡然變出。

    丁永逸用到華山劍法時,薛青岡驚道:“你……你怎麽會華山劍法?”

    丁永逸將劍招舞得更快,嘿嘿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聖火神教,一勞永逸丁護法麽?”

    薛青岡歎道:“看來,你果真是看過劍招,一學就會,一勞永逸,不愧是使劍的行家,隻是,可惜啊!”

    丁永逸見薛青岡臉帶輕蔑,愕道:“可惜什麽?”

    薛青岡道:“可惜的你的兵刃不行!”說著,一把碧潭劍,肆無忌憚地砍向丁永逸的追魂劍。

    丁永逸的追魂劍,乃是用西域的花紋鋼淬煉而成,刃部存在天然的微小鋸齒,切割時與寶劍不異,唯獨差在硬度上。

    故而,丁永逸隻得避開薛青岡碧潭劍的鋒芒,將劍搭在對方寶劍的劍刃上,以武當劍法中的柔、沾、粘三訣,順著薛青岡的碧潭劍揮舞,以柔克剛。

    如此這般,招數上,進攻的少,防守的多,陷入了膠著狀態。

    桑榆道人見丁永逸已經被薛青岡給纏住了,趕緊揮動著雙股劍,上前助招。

    終究是短在兵刃,薛青岡內修紫霞神功,手拿碧潭劍,雖然招式比丁永逸差上一成,但內力兵刃皆比他高出半截。縱然桑榆道人前來幫忙,可局麵仍是處於被動。

    另外一方麵,馬氏兄弟和玉陽子也已打得難解難分。

    馬明馬通,兩兄弟心意相通,出招一攻一防,將馬家拳發揮到了極致。

    而玉陽子亦非泛泛之輩,此時他的奪命爪已經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招式狠辣,爪法淩厲。

    馬順麟則更是厲害,雖然並沒有使出摧心烈焰掌,但是單憑繡春刀法,已是可以對抗魚得水、範虹生、袁洵三人。

    雖然,馬順麟處於守勢,但是身邊眾多的錦衣衛是不是,向魚範袁三人進招,足足隻可以將之壓製,使之不能再向北邊密林邁去一步。

    成虎雖然是於謙安插在錦衣衛中的內線,與蕭開、林巧巧相識,但此時已是愛莫能助。他如果不出手攻擊蕭林二人,那麽必然會被馬順麟懷疑,若是被識破,那麽,於謙再想安插內線,查出當年太皇太後被殺一案,可就難了。

    他雙手拿著子午陰陽銳,出招攻擊蕭林二人,同時偽裝奸笑道:“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林巧巧知道成虎也是無可奈何,隻好回了一句:“江湖兒女,何懼生死,隻要鏟除奸佞,換百姓太平,死也光榮!”

    成虎心裏一陣感動,眼角也泛出了淚花,他很想救他們脫險,可是不行,隻得咬牙牙,連進殺招。

    蕭開身受重傷,而且之前和仁青措過招時,又受了一掌,身上多處剛愈合的傷口,也已經裂開,揮掌殺了五六個錦衣衛後,已經是疼得冷汗直冒,嘴唇也已咬出血來了。

    樊四娘舞著青鋼劍,袁洵揮著鐵槳,雁人飛的鏈子飛刀也是沒有閑著,樊袁雁三人,將北邊的錦衣衛殺得魂飛天外。

    但是麵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源源不斷的錦衣衛,三人也是無法向北邊靠去。

    如此廝殺了半個時辰,月亮也已高高掛於樹梢之上。

    林中的寒鴉鷓鴣,驚得四下逃逸,“咕咕咕”地一陣亂叫。

    喊殺聲,驚天震地。

    野外叢林的靜謐,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神教眾人身上皆已受傷,被團團圍在了中間。

    停!”

    馬順麟一聲令下,錦衣衛舉著鋼刀,動也不動。

    哈哈哈……”

    馬順麟一陣狂笑,捋著飄然的胡須,說道:“你們如果投降,助朝廷剿滅魔教,我可以代你們上奏聖上,到時候,聖上龍顏大悅,說不定你們還可以封官拜將,領賞朝廷俸祿。”

    雁人飛啐道:“我呸,你個朝廷走狗,好不要臉,我雁人飛雖然怕死,但是也願做朝廷走狗!”

    袁洵哈哈笑道:“老雁,算你還是有骨氣的人,咱們死又何妨,十八年後,照樣是一條聖火神教的好漢。”

    馬明道:“你馬順麟封官許願,那隻是騙人把戲而已,你真以為我們會上當嗎?”

    馬通道:“就是,就是,雖然馬順麟姓馬,我馬通也姓馬,可是他是一匹壞馬,我是一匹俊馬。”

    魚得水接口道:“哈哈哈,你馬通倒是臉皮厚,你長得瘦骨嶙峋、賊眉鼠眼,哪裏俊了?”

    馬通反駁道:“我哪裏不俊了,我是英雄好漢,英雄好漢就是俊!”

    桑榆道:“馬通說得極是,好男兒頂天立地,英雄好漢,哪能不俊!”

    神教眾人皆喊道:“對,英雄好漢,哪能不俊,俊得很!”

    馬順麟臉色一沉,怒道:“死到臨頭,還裝什麽英雄好漢,給我殺!”

    錦衣衛聽得號令,嘴裏高喊著“殺……”舉著鋼刀,砍向聖火神教眾人。

    就在這時,“嘭嘭嘭”的聲音,從北邊密林傳來,接著,起了濃煙,接著,數十錦衣衛倒在地上,癲笑不止。

    癲笑煙雷!”

    馬順麟大吃一驚,當即高聲喊道:“快掩住口鼻,快掩住口鼻!”

    錦衣衛皆掩住口鼻,但是依然如餓狼一般,向困在重圍的眾人攻去。

    北邊的樹林衝出了數十人。

    金輪聖手南宮褚在此!”

    玉扇郎君東裏乜在此!”

    玉女修羅伏青雨在此!”

    皎皎月輪下,一個須發斑白的黑衣漢子,一個玉麵白衣的書生,一個眼藍鼻勾的西域婦人,在月光下顯顯可見。

    三人身法招式極快,當即越過錦衣衛來到被圍眾人身旁,一邊向錦衣衛進招,一邊擲癲笑煙雷。

    在外麵的教眾,則向錦衣衛擲煙霧雷。

    頓時,濃煙滾滾,月光也顯得暗淡。

    等到煙消霧散之時,聖火神教眾人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