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碎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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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先胡思亂想,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仍舊憤恨、仍舊蔑視。

    她輕輕地提起手臂,朝著胸口一按,接著一股鮮紅的血液湧出。

    秦先驚覺,竟是一柄鋒利的短匕!正要上前救治,卻見少女更加冰冷地望著自己,不覺怔住。

    少女後退兩步,優雅地坐上一張靠牆的雕花木凳,倏忽氣絕,雖死,仍保持著生前的美麗與豐儀。

    他呆呆地立在房中,許久竟不知如何是好,內心如有刀絞。方才那冰冷的眼神,他實在無法忘記,仿佛這眼神來自阿雅、來自周淩雨!

    她們為什麽要這樣看自己?

    她們必定遭受了極大的苦難,才會對修士如此憎恨。她們必定看多了修士的暴行,明白修士已非同類。是以蔑視?

    而自己偏偏就是她們眼中的修士!

    嗬嗬,修士,究竟修的什麽?自己煉氣後期,已算是入門,可對於修道的理解,仍然隻在煉化靈力上,似乎修士的追求便是不斷煉化靈力、以此來不斷提升修為,最終達到破界飛升、成就真仙的目的。

    可這又有什麽意義?

    用所有換一個長生,值嗎?

    他要救回父母、要找“王升”複仇,當這些都實現之後,他的修為還有何用?真能夠像最初想的那樣,用來脫去這一身的俗氣?

    俗氣未脫,卻已非同類!

    第一次,他對這條人人向往的修道之路產生了懷疑。

    抬眼望去,伊人已逝,而其保持的儀容仍舊高貴,令他竟生出一種卑賤感,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對少女的褻瀆。

    於是退到了房外。

    猶豫許久,他最終在院中挖了一口大坑,將少女整齊地掩埋。

    之後又用了數個時辰將其它村民的遺體運至另外一處,集體焚化。

    直到後半夜,當最後一點火光熄滅時,他才默然離開。短短數日,他已見過太多的死亡,不禁懷疑起來,修道這條路上總是布滿鮮血與死亡?

    根據之前得到的海圖,他知道這片海域就在大陸西南方,由於範圍廣闊、隻有大量小島散布其中,恰如幾點寒星綴在天幕之上,因此取名碎星海。

    以往大陸西南角被青木宗封鎖,從其它方向又無法進入碎星海,因此直到不久前才陸續有修士進入,而這幅海圖也是最近才繪製而出,尚不完整。

    大海茫茫,要離開,隻有禦器飛行,而他尚未修習過。

    他第一時間去找了來時的傳送陣,卻發現那裏根本不見法陣的痕跡,不明白當初是如何被傳送過來的。

    一日之後,他初步掌握了禦器之術,祭煉過的斷風刀已可在空中穿梭。於是嚐試著踩了上去。又跌跌撞撞地練習了大半日,才勉強不從刀上摔落。

    當他終於衝上了天空,正要興奮地大叫的時候,忽有四人自西方而來,似乎來意不善。

    他忙掉轉方向,朝著另一座小島馳去。

    那四人果然追來,他心中一沉,加快速度逃遁。以他煉氣後期的修為,在修真界完全是最底層的存在,當對方實力未明之前,躲避是最好的選擇。

    後方四人中有一人的速度明顯快過另外三人,正迅速向秦先接近。

    當兩人的距離縮小到十丈的時候,秦先終於知道,那是位築基初期的修士!他微微吃驚於竟能看出此人的修為,卻無暇細想,咬著牙一頭栽進了海裏。

    那築基修士皺了皺眉,也跟著進入海中。

    秦先有些驚慌,麵對築基修士,他還能有命在?

    他拚命下潛,當潛到水下五十多丈時,終於放棄了逃遁,因那築基修士已將兩人的距離縮小到四丈,且祭出了一道水箭術。

    那一尺多長的水箭速度極快,死亡的威脅立時降臨,秦先瘋狂地抽動靈力,亦打出了一道水箭。剛剛打出,便與來箭撞在一處!

    轟!

    沉悶的爆裂聲傳開,兩人之間激出大團的水花,秦先被逼退了一丈多遠。

    那人麵色一凝,顯然沒想到區區煉氣修士竟能抵住他這一擊。又聯想到方才逃遁的速度,不禁收了輕視之意。

    秦先亦是一怔,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老胳膊,想到了那副未老先衷的麵孔,霎時間,對眼前這築基修士的懼意全消。

    築基初期,不過如此。

    更何況,儲物袋中還有幾件保命的的法寶,萬一不敵也可從容退去。

    但當斷風刀祭起,他卻愕然發現,自己沒有對敵的技法!

    《風雲十八刀》都是近身相鬥的招式,麵對築基修士,如何能近得了身?更不要說自己的身法、速度都未必及得上對方。

    長刀懸於身前,青芒綻放,中品靈器的威力盡顯無遺,同時靈力在急速消耗。

    那築基修士望著斷風,眼中頓時射出熾熱的光芒,暗道兩位師弟所言果然不假,有了這件中品攻擊靈器,自己的實力必定大幅攀升,往後就算遇見修為高出一個層次的對手,也將有一戰的資本!

    於是嘿嘿一笑,道:“小輩,交出靈器,爺爺饒你一命!”

    秦先不語,正在思索如何靠近其身。

    那修士不耐,一指飛劍,後者立即帶起一條水線,直刺秦先麵門。

    秦先一刀格開,那飛劍隻轉了轉方位,再次疾疾刺下。

    兩個回合之後,築基修士心中大定,明白眼前這小輩隻是靈力渾厚一些,身法與刀技根本不值一提,於是朝著飛劍用力一指,那飛劍立即加速,且突然一分為二,從兩個方向分刺秦先左胸、右肋。

    之前的應對已使秦先顯出狼狽,這一下立即手忙腳亂,暴退中斷風刀猛烈地掄出一個整圓,恰巧將兩劍格開,同時五髒六腹被震得似移了位置一般難受。

    也許是築基修士以為必中所以有了疏忽、也許秦先這一刀的力氣猛然增大,總之,那兩柄飛劍在被格開的同時,竟齊齊發出低低的哀鳴!接著兩者合而為一,回到了築基修士的手中。

    那修士顯出懊悔與心疼之色,自己這飛劍畢竟隻有法器層次,方才一時大意,竟使其受了損傷!又看了看秦先手中的斷風,心中的貪婪更盛!

    秦先的手掌稍感無力,斷風刀雖然好用,但對靈力的消耗太大,再加上築基修士的力道凶猛,他已很難再撐幾個回合,於是打算找機會扔出一件寶物逃走。這時,那築基修士卻提劍攻了過來,看其模樣,顯然是要近戰,他心中一動,又升起一股搏殺的衝動。

    那築基修士也是無奈,若非這小子反應不慢、靈器等階又高,而水中又不利法術的施展,自己堂堂築基修為哪裏犯得上和他近身相拚?隻不過若再損上幾件法器,到時就算得了寶刀,心中也難免總有些疙瘩。

    然而,當兩人再次交上了手,築基修士才大呼上當!

    先前這看似遲鈍的煉氣修士,身法、刀技竟忽然淩厲、剛猛起來,攻中帶守、守中又攻,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唯一幸運的,是這身法、刀技並非多麽高明,否則自己已吃了大虧。

    糾纏了數合,築基修士終於摸清了秦先的套路,重又放下心來,各種狠辣招式紛紛使出,再度將秦先逼得隻有招架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