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言，乘上飛機隻能看天，見不到地上的景物，我始終未信。記得兒時，家鄉的山頭上不時出現一些木製的三角架，老人們說它叫航標，飛機是看著航標在飛，機上能看到地麵，地上也能看到天上。後來回家鄉也未留意山頭上的三角架是否還在。5月中下旬，借考察之機，我來到海南省，在返回途中從海口到鹹陽，是我第二次乘坐飛機，我忽然想起了它。第一次是在夜裏，未能看到它。這時機上廣播通報飛行路線是經過湛江、南寧、貴陽、重慶到鹹陽，我想這次一定能夠飽覽飛越的幾大城市、幾座大山和幾條江河，更重要的是看看航標是怎樣連成串的。

    我有幸坐到靠左側的窗口瀏覽風光。客機在一片轟鳴聲中一躍而起，直抵藍天。飛機起飛後5分鍾就飛越瓊州海峽，登上雷州半島，這時離地麵距離也越來越高，像一架飄起來的風箏。坐在旁邊的同伴在嚇唬我，“你看哪，要是從這幾千米高處掉下去會粉身碎骨。”我報之一笑，堅信這樣的機會不會有，空中xiǎo jiě都認為這種可能如中大獎一樣少。在飛臨湛江上空時，我的確看到了這座美麗的城市，但未能看到航標，這時我仍堅信飛機是沿著航標飛行的。然而我高興的太早，客機進入了雲層，上下左右雲霧繚繞，什麽也看不到了。不久就透過雲層，旁邊的小塊雲朵飛快地掠過機窗，如孫悟空追趕妖魔，融入到雲層當中。當飛機上升到不再爬高時，再也看不到地麵的一切，看腳下的雲就跟我們平時從地上看天上的雲一樣遙遠，使我多少有點失望。顯然，飛行員是看不到地麵上的航標了，那麽我尋覓的航標呢？火車在軌道上走，不用擔心。qì chē可以明白無誤地看到眼前的路，並對司機的每一步操作有所期待。那麽飛機是靠什麽駕駛的。行走在天上，要知路在何方，航標的作用猶如信仰一樣重要，但眼前的一切使我疑惑。

    盡管看不到江河大川，也沒有我企盼的航標，但是眼前的另一番景象將我吸引。由於向北飛行，傍晚的落日和機身一樣平，陽光從左舷窗射入，又從右舷窗透出，且顯得無比的亮麗，耀眼，似乎空氣中不含任何雜質，這種光在陸地上是絕對看不到的。再看腳下的雲突兀而起，像鋪天蓋地的雪原，又像潔白的羊群，似宮殿，又像是殘垣斷壁，似長城、又似丘陵。我清楚這是空氣凝結而成，但又把它們與地麵聯係起來，細細品味，那裏有我兒時的夢境。你看，那是我小時玩耍的山包，那是我幼時的學堂，那是我曾追趕過的一匹馬，這景色比地上美千萬倍。更有意思的是，雖然見不到地上的一切，但也似乎能判斷出雲層下麵是哪座城市。飛機一般不拐彎的，當發現有輕微拐彎，就到了一個大城市上空。

    在落日的餘暉照耀下機頭一沉再入雲層。這時你感到大自然的轉換太快，剛才雲層上陽光一片燦爛，當機身再次從雲層下露出，地麵已相當昏暗。你看到機身從秦嶺山頭擦過，山穀裏那一排排的房屋亮出燈光，和那蜿蜒的山路上繞行的卡車。接著，又一個燈光的海洋出現了，那是古城西安，高速公路像一條耀眼的光帶，一輛輛qì chē在上麵馳騁。飛機繼續滑行，直奔鹹陽，當它在空中做了一個漂亮的盤旋後，附衝落地。

    我的思緒仍在天上遊蕩，同時又生出一絲遺憾，由於行李被鎖在機上，沒能在空中拍上幾張zhào piàn，也未能用望遠鏡看看那座宮殿裏究竟住著哪路神仙。但我仍暗自慶幸，這使我想起了杜牧的絕句《過華清宮》。想當年，各路驛站從廣州送荔枝到長安，為保持鮮活不知累死了多少官差，多少騾馬，才能讓貴妃露出笑顏；看如今，我在海口機場買的荔枝依然鮮美，葉子上還沾著水珠呢。

    關於航標的疑問不久也解開了，原來飛行已告別地麵航標，進入了電子導航時代。我有所頓悟：一旦對新事物不了解時，切勿杞人憂天，通過理性的思考會有所發現。

    載《甘肅工人報》2005年10月13日

    《金昌日報》2004年10月25日

    《每日甘肅網》

    《西北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