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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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虎猛的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正好好的坐在營帳的毛氈之上,身上穿著內衣,外衣都好好的擺在一邊的地上。
天色大明,帳蓬高處的氣窗透出的陽光正正的照在自己身上。他摸著頭,感到有些暈的厲害。
他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昨夜的情形,曆曆在目,就像真的發生過一般。不對!什麽叫像,這麽逼真,就是真的吧?可是!為什麽好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呢?就像往日做過的那些夢一樣。
他正有些糾結著,就聽見門簾響動,一個小仆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顯然是聽見了他起床的聲音,忙進來伺候。
田虎一把拉住小仆問道:“昨夜我出去了沒有?”
小仆似被嚇了一跳,手一晃,手中的盆潑出小半盆水,然後就是一臉驚惶和莫名。“昨夜我可沒偷懶,一直守在爺的隔壁,爺沒有出去過啊!你半夜還說了些夢話呢?”
田虎收回自己手,仔細看著小童的臉色,不似作偽,這小童侍候自己也好幾年了,也算是自己的貼身之人,沒道理會幫著外人來騙自己。
他突然想起一事,衣服也不穿,急忙起身,奔到一個盒子邊,打kāi suǒ往裏一看,自己那柄傳jiā bǎo刀,金刀正靜靜的趟在那裏,裹著它的金穗打的結也好好在著。這種飛燕軍結現在這裏也隻有自己這個小時候在北方軍中呆過的人會打。
他倒抽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兩步,坐回床上,再不言語,心中驚疑不定,喃喃道:“見鬼了,真見鬼了,媽的,太邪門了。”旋即,他又不甘心抬起頭,對自己的小童喝道:“快,去把昨夜守在我軍帳門口那兩個軍士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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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微微吹拂著,林逸塵坐在帳前一張小桌前,眼前一碗白色的清粥,手中舉著一對白玉鑲銀的精美牙筷,正對著眼前一盤綠的青翠欲滴的青菜發愣,臉露難色。
小童林阿寶站在一邊,輕聲說:“少爺,大夫人吩咐過了,現在是祭祖期間,七少爺雖然沒有住在廟中,但也要吃素守齋,萬不可壞了家中的規矩。”
“老七,老七。”林阿寶規勸的話剛說完,一個大漢風風火火的闖了過來,正是田虎。
他一闖過來,就無禮的一屁股坐在林逸塵對麵,震的桌子上的盤子一陣亂顫。
“表少爺……”林阿寶剛想說我家少爺還在吃飯呢,卻看見田虎投過來一個凶惡的眼神,頓時嚇的把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
“昨夜……”田虎欲言又止,想著措詞,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林逸塵的眼睛,“你……有沒有出去做過什麽事?”
“做事?”從他進門到現在,林逸塵好像現在才反應過來。猛地回神抬頭,看著田虎的眼睛說道茫然道:“做什麽事?”
“比如……出去到穀中逛逛?”
林逸塵有些好笑地的看著田虎:“表哥,你還惦記著昨夜聽到的聲音呢?你半夜偷溜出去了?你膽子還真大!我可沒那膽子,半夜去那裏。”
“你!”田虎有些激動,上半個身子前傾,死死盯著林逸塵的眼睛道,“真的沒有出去過?”
“真的沒有!”林逸塵有些不悅,“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筷子:“我一覺就睡到天亮,連起夜都沒有,我身邊這名小童可以作證!你一大早來問我這麽奇怪的問題,是什麽意思?”
田虎的眼光望向林阿寶,林阿寶猛點頭,神情真切,不似作偽,並同時用一種看“瘋子”的神情看著這位言行奇怪的表少爺。
田虎越發迷惑了,可他還是不放棄,試探的問林逸塵:“那你……有沒有做什麽……奇奇怪怪的夢?”
他突兀的這麽一問,林逸塵的臉色微有些發紅,神情竟有些羞惱。
“做,做什麽夢!表哥,你管太寬了吧!而且……就算做了什麽夢,天一亮基本也都忘光了,誰還能記得!”
田虎頹然坐下,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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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穀約十八裏的地方,首陽山的山背處,有一個小鎮,喚作桃花鎮,小鎮雖然不大,但頗為繁華,這個小鎮說的難聽點,就是一個發“死人財”的地方。棺材,紙人,冥錢,生意興隆,分外火爆。
在小鎮東邊,是本鎮最大的一座飯館,花姑飯店。店中人來人往,生意也十分興隆。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老板娘,名喚花姑的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招呼客人,巡視廚房,指揮上菜,幫忙算賬,忙的腳不沾地。
她忙裏偷閑,靠著賬房櫃台斜斜坐下,剛想歇一歇,卻看見眼前門簾一晃,一男一女兩位客人走了進來。
兩人衣服素淨,皆為白色,但衣服的料子,裝飾和衣帶卻極為華貴,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人家出來的人。
這兩人正是林逸風和林倩,林逸風一邊走,一邊對迎上來招呼的花姑簡單的說了一句:“找個雅間。”然後轉頭對林倩說:“我這也算冒著風險陪你胡鬧了,你已將宋家父子兩人合葬在此鎮外,也算完成了你的心願,我們吃完飯就快快回去吧!運氣好,父親和母親應該不會發現。”
林倩雙目微紅,淚光微閃,神色黯然。
花姑偷偷瞄了一眼,心想,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人又長的如此俊俏,真是慣會傷小姑娘的心,臉上卻帶著標準的笑容,引著兩人,進入東進一間雅間,在裏麵坐下。
花姑出去後,林倩掏出一塊錦帕,擦了擦眼睛,然後柔聲說:“哥哥,謝謝你啦!我就是傷心一會,我也知他們是我家的仇人,可還是很難控製自己,不管生前恩怨如何,他們也算在這裏入土為安了。我也算了一個心願,回去之後我自會小心在意,不讓母親看出什麽端倪。”
林逸風點頭道:“八妹你能這麽想最好了,這兩天父母親是緒事繁忙,才沒有注意我們,一旦讓他們發現,我們可就大大糟糕了。”
兩人說完這兩句話,就暫時沉默下來,此時雅間的窗戶開著,正對著樓下一片桃林,春花繁盛,遍地繽紛。
林逸風看著這美麗風光,似有所感,說道:“能葬在這片林中,也算他們運氣不錯了。昨夜傍晚你跑過來,說要趁夜將他們葬在法門穀,我可是嚇了一大跳。”
林倩抬頭,似有些迷惑,又有些不肯定的說:“不過你好像是堅決拒絕了。”
林逸風出神的望著眼前的桃林,輕輕晃了晃的頭,說:“對,我是拒絕了,睡覺了,接著就做了一個夢,夢中你又跑來,哭哭啼啼,我推辭不過,就和你帶著工具,兩人一起悄悄下了山,然後……然後我有此些記不清了,應該是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他轉過頭,看著一些茫然的mèi mèi,自失的一笑:“你看我,也夠無聊的,做夢都和你說,隻是這個夢真的太奇怪太真切了,和以往都不同,看來是我最近受的刺激太多,才會發生這情況。”
林倩愣了一下,低了一下頭,過了一會,又抬起頭,輕笑道:“哥哥,你也許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他們正說著話,就聽見房門一響,一個大漢當頭無禮的闖了進來,卻正是田虎。他一進來就衝到林逸風和林倩身邊,一臉激動的看著兩人,先說了一句:“我總算找到你們倆個了。”然後,想要說什麽,卻又半天開不口,然後一賭氣,拿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咕嘟把裏麵的水都喝了。
林逸風正莫名其妙,就又看見另一個人從房門慢慢走了進來,青衫束發,卻是林逸塵這個家夥,顯然兩人是一起來此鎮的,就問他:“老七,表哥怎麽了,發什麽瘋呢?昨夜你們倆一起住在營地,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林逸塵輕輕搖頭,又多此一舉的晃著他那把礙眼的破扇子,悠悠地說道。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昨夜虎表哥可能被穀裏的女鬼迷了魂了,先是在營地聽到女人的琴音歌聲,可全營卻隻有他一人聽到了。然後又說他半夜起來到穀中去尋女人了,還碰到了你們兩人。”
林逸風一愣,一臉疑惑,看看田虎,又不肯定的看向自己的mèi mèi,慢慢說道:“其實……我也做了一個怪夢,不過很多細節我記不太清了,好象在夢裏,我真的見過表哥,哦,對了,好像還有七弟也在,這……還真是巧啊!”
林倩眉頭微蹙,抬起頭,看了看田虎,又看了看六哥林逸風,最後又看了看搖著扇子,一臉調侃笑容的七哥林逸塵。
她有些認真地問林逸塵:“那麽,七哥你是不是也做了相同的夢?”
“沒有。”林逸塵無奈地苦笑搖了一下頭,“日間趕路太辛苦,一覺就睡到了天亮,看來是沒福做些有趣的夢了。”
林倩眼神微動,最後卻大方一笑:“我也是。”然後看向表哥,責道:“你風風火火跑到這裏,不會是為了一個夢吧,表哥,不是我說你,做事越來越不靠譜了。”
田虎臉一紅,然後挭著脖子道:“怎麽會?我是實在吃不了素了,嘴裏快淡出鳥來,拉著小七到這鎮上來開點葷的,正好聽到你們在這裏,就過來了,是小七多嘴,非要說這個破夢的事。”
林逸風一聽,也道:“是啊,是啊你這麽一說,我也覺的這兩天吃的太素淨了,真有些受不了,我們點幾個葷菜好好開開葷!隻是,mèi mèi,你可要給我們保密!”
林逸塵雖不言語,但臉上的表情顯然也正是這個想法。
林倩鄙夷的轉過了頭,教育都懶的教育這幾個不敬祖宗不爭氣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