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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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華照卻無好眠。

    總是夢見前世身為許蓁月時的種種,一會兒夢見曹霖溫和地朝她笑著,一會兒夢見曹霖麵目猙獰掐著她的脖子……一夜醒了好幾回。

    這晚蜻蜓守夜,發覺她做夢驚醒了,就給她拿了汗巾子擦汗,又給她端了兩回水。這再醒一次,更趕緊捂了捂她的額頭,看看是否燒著,擔心她又像那一回似的生病了。

    好不容易踏實地睡了會兒,又得起身去學堂了。

    蜻蜓瞧她睜不開兩眼,起不了身的樣子,道:“小娘,你昨兒一晚都沒好睡,這正長身子呢可怎麽吃得消?幹脆派人去向先生告假,今日不去學堂罷。”

    華照迷迷糊糊,眼睛也越發得睜不開,心裏也想:“我現在不過一九歲小娘,上學堂又不為考功名,暫且偷懶一日罷。”

    於是,她胡亂點點頭,應了蜻蜓。蜻蜓就喚了萍兒,讓萍兒待會兒去女學向先生告假。

    範氏知道她昨晚沒睡好,也擔心她又似上回那般生病,起床就往她這兒來。見她睡得熟,不似生病的模樣,鬆了一口氣。臨出門前便交代了蜻蜓好生伺候,又出門料理鋪子去了。

    華照這一睡,睡得安穩,連範氏來瞧過她也不知道,直睡到日上三竿。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清風吹得庭院裏樹影搖曳,又是一個大好晴天。

    華照起了身,穿了一件艾青繡碧枝荼白槿花的薄衫又配了月白薄紗銀絲邊褶裙,蜻蜓又伺候著她梳洗,給她梳了個雙丫發髻,兩邊各插了一個金鑲玉團花簇的簪子。

    望著銅鏡裏小娘子嬌俏可愛的臉,蜻蜓也滿意地點頭。

    華照看著也覺得挺好,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生照過鏡子了。這銅鏡裏日漸熟悉的華照的臉,容顏雖還顯稚嫩,但也看得出不比當年許蓁月的容色差,待得時日漸長,甚至更勝一籌。

    望著鏡中女子,蜻蜓突然道:“小娘,你也該紮耳洞了。待年歲漸長,紮起來會更疼的。”

    華照一愣,仔細端詳了鏡中女子,才發現自己真的還沒紮耳洞。前世的許蓁月最喜的便是各色耳飾,所以早早的便由母親杜氏親自紮了耳洞,一邊還紮了兩,那時的她似乎也沒覺著疼,隻欣喜的覺著能帶耳飾了。

    這一想,她便脫口而出:“我怎麽還沒紮耳洞啊?”

    隻聽得蜻蜓嗬嗬地笑了:“小娘啊,你不是老叫著怕疼不讓紮嘛!”

    華照暗暗歎了一口氣,她仍一如上一世那般喜愛耳飾,隻剛來複生的時日她還沒顧得上這些。待得範氏回來,就跟她說說紮耳洞的事。

    萍兒送來朝食,她用過之後又漱了口,便叫蜻蜓著人備轎往範氏的布匹鋪子去。

    今日得去看看,不知昨兒個秋水有沒有打探到什麽。

    晃晃悠悠的小轎停在了範氏的布匹鋪子門口,蜻蜓撩開簾子把華照扶下來。

    她下了轎子,站定身子,便隨意轉頭向進福客棧望了望。

    這一望,竟讓她大失驚色。

    那進福客棧二樓窗前站著向街上打量的人竟似曹霖!

    她慌忙轉過了頭,卻又想再轉過去瞧個仔細,可身子又不由自主地趕緊往布匹鋪子裏走,心砰砰直跳,手指攥得緊緊的,額頭竟有汗珠子流下。

    蜻蜓跟在她的身旁,瞧見她額頭冒汗一副局促模樣,有些奇怪,道:“小娘,你這一下怎麽熱得落汗了呀?”一邊說一邊又拿汗巾子給她擦汗。

    她支支吾吾道:“我,我這不是熱了嘛!”

    幾步跨進了布匹鋪子,店裏的大夥計羅丁瞧見她來了,忙上來行禮,稟道:“小娘,這會兒夫人去了南門街的雜貨鋪子。”

    華照一手擦汗,一邊道:“不打緊的,我就在這兒坐會兒,等娘親過來吧!”

    羅丁就迎著她們去了後堂屋裏,華照道:“你去忙你的吧,讓秋水來見我。”羅丁答應了,就往前堂鋪子照料買賣去了。

    華照心慌意亂地坐在後堂,一時又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一時又覺著那人定是曹霖無疑。

    秋水過來了,見了華照,俯了俯身行了一禮,道:“昨日小娘令小的去打聽的事,小的探得一些,這就向小娘稟告。”

    華照籲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平靜下來,也沒有屏退蜻蜓,就讓秋水直接說了。

    秋水道:“昨日,小的去了進福客棧,跟相熟的夥計閑話了好些時候,得知那幾位爺是前日落腳在進福客棧的。來了六人,有四人是從帝都來的,兩人就是錦川衛所的,不知來此地查辦什麽案子。這幾位爺的名字也未得知,好像裏頭有一人是帝都錦衣衛的大頭頭,聽得其餘人等都稱他曹指揮使。”

    華照一聽,這下沒錯了,方才望見的客棧窗前的那人是他沒錯了。

    這一刻,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裏也不知是啥滋味,覺著自己是恨曹霖的,恨他娶平妻,恨他將她撞下荷池溺水而亡;卻又有些驚喜,驚喜重生之後竟能在此地碰見他,又想知曉他在她死後又是怎樣。

    蜻蜓站在一旁,見華照愣愣地不知在想些啥,感覺詫異,就叫了一聲:“小娘,你怎麽啦?”

    華照恍然回過神來:“哎,沒啥,隻是昨日在女學裏聽小娘子們講了那些個錦衣衛的傳說,我有些好奇。就讓秋水去打聽了一下。”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可別跟娘親說啊,不然還以為我小娘家家的,在外瞎打聽外男呢!”

    蜻蜓笑著道:“原來小娘是聽得錦衣衛的威名好奇了呀!你這叫秋水去客棧打聽,還不如回家問老爺呢!”

    華照詫異:“為啥要回去問爹爹呢?”

    蜻蜓道:“這幾日老爺在縣衙裏忙得連飯也顧不得吃,聽說就是因著要協助這帝都來的錦衣衛查案子呢!”

    華照聽了,先是樂了一下,又愁了:“這縣衙裏的事,爹爹又怎麽會講給我聽呐?”

    蜻蜓見自家小娘一會兒樂一會兒愁的嬌俏模樣,捂了嘴吃吃地笑著:“嗬嗬,小娘莫發愁,要是老爺得了空,你就叫老爺給你講錦衣衛的故事罷。”

    對哦,爹爹好幾日沒來指導我練字寫畫了呢!待他得空,一定要他好好講講講故事給我聽。”華照由愁轉喜說道。

    這一下,她才想起還沒給秋水打賞,便又叫了蜻蜓拿了十幾個銅錢賞給秋水。

    如今在文家可比不得當年安平侯府和曹府的出手闊綽,賞得這十幾個大錢已是不錯了。

    秋水得了賞,謝過華照和蜻蜓,便到前堂做事去了。

    這一半會兒的光景,華照得了這些信,也定下心來,心裏也覺著鬆快了。

    竟又起了念頭,想去對麵進福客棧看看會否能再見到曹霖了。

    那匆匆的一瞥,令她的心似一直懸著般,有些懊惱當時一緊張竟沒將那人看個明白。

    這樣想著,又惱恨起那人當日將自己撞進荷池,自個兒溺亡在那冰冷的池底,那樣的痛苦真的是浸進人的骨頭裏的痛。

    她氣惱地跺了跺腳,咬了咬牙,又歎了口氣。

    蜻蜓跟在她身邊,瞧見她臉色變來變去,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了。

    華照暗暗地恨著,一狠心,竟覺著非要再去那客棧裏看看那人還在不在。

    想著就做了,她喚了蜻蜓跟著,就穿過前堂布匹鋪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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