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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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文府宴客那日之後,華照就如之前一般,平靜地上學,散學,回府,再也沒有去過範氏的布匹鋪子,也沒有再遇到過曹霖。

    她這幾日看似平靜,心底卻是思緒萬千。她因曹霖緣故墜水而亡,應是恨之入骨,隻想伺機報得此仇。可那日見得曹霖,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更似對他尚還留有一絲情愫。這更讓她十分恨惱。此人當初執意要娶平妻,又將自己撞下水中而亡。那浸在水中溺亡的苦痛,即使自己得此重生過了這大半年,再憶起也覺得胸口甚是悶痛。這悶痛已蓋過了那一絲情,隻恨不得將那人的麵容撕碎。

    又念及此時,自己這身體尚未滿十歲,眼見那人在跟前,卻又什麽也不能做。那人如今仍是位高權重,侍衛隨身。即使自己長大成人恐也難報此仇。

    這一想,又覺得心裏鬱痛難捱。

    這樣鬱鬱過了數日,華照飯食也不太用得,覺也不曾安眠。

    範氏一見女兒似又有些不適,又請了大夫來看。

    大夫看過之後,隻道華照無甚大礙,隻是心係鬱結。又讓文家適時調解小娘子心結,排憂解鬱便好。

    範氏和文縣令一聽,還真是想不明白華照這打哪兒來的鬱結?

    忙喚過蜻蜓來問,蜻蜓也不明所以,隻道出女學裏眾人談論的錦衣衛傳說及自家小娘那幾日對帝都來的錦衣衛的好奇。

    範氏和文縣令一聽,對望一眼。屏退眾人,夫妻二人就分析起華照的病由來。

    範氏擔憂道:“老爺,幺女這心結莫不是被那幾位帝都來的爺給嚇出來的?”

    文之淳道:“哎,華照雖是聽得旁人傳言錦衣衛之冷血殘酷,可也不見得她似有所懼。那日她還大膽地給曹大人敬醒酒湯呢。”

    範氏又道:“那位爺,定是幺幺給他敬醒酒湯時不知怎的給他駭住了!那位爺啊,別說是幺幺見著害怕,即使我見了,也覺得他通身冒著冷氣,這大熱天的竟不覺得熱。”

    文縣令歎了口氣,皺著眉頭:“哎,這幾位爺手裏攥著的人命可不少呀!別說你婦道人家,就是為夫我見著也是心有畏懼。就那位曹大人,別看他年歲不大,卻是初時護著今上繼位之人。殺伐不重,怎能得此之位!”

    我們幺幺定是被他那殺伐之氣駭住了!”念及幼女,範氏竟嚶嚶地自責起來“那日我若不帶幺幺去送那醒酒湯就好了!”

    文之淳見她自責,輕輕摟過她,撫了撫範氏的背,道:“那幾位爺此次來到華昌查案,我身為縣令,不恭請相邀幾回也是不敬。隻想著家裏好生款待,卻沒想到竟將華照駭出病來。這見也見了,如今,我們得想想如何解了華照這心中鬱結才好。”

    文之淳這一安撫,夫妻二人便又商議如何給華照解鬱。

    華照這幾日寢食不安,卻不想範氏竟請了大夫來看,也是將她嚇了一跳。

    大夫診過之後,華照煩鬱許久的心竟有些好受起來。自己這稍有不適,範氏就去請大夫來看。文家雖隻是小戶,可她感受到文家對己身的關愛一點也不比從前許家父母少上半分。

    這一晚,範氏又陪著她一塊兒睡。這樣的愛護,竟讓她擾亂的心思平靜下來,睡得無比安穩。

    又過了幾日,範氏要去探望在錦川就學的文家二子。又想著帶了華照一塊兒去,正好讓她玩耍一遭散散心結。

    華昌離著錦川也算不得遠,都是沿著運河一線,陸路水路皆通。

    因著水路稍近一些,今日天氣甚好,風平浪靜。一大早,範氏便帶了華照並青竹、蜻蜓,及小廝四人,一塊兒坐船往錦川去了。

    到得船上,船舶順流而下,行得極是平穩。運河之上,河風吹過,日光照得水麵明晃晃的。兩岸樹木蔥鬱,倒映水中,風景秀美。

    華照趴在窗前目不轉睛地看過來看過去,竟沒有暈船。前世她一上船就暈得不行,每次待到得目的地都是無精打采,好似生病一般。

    範氏和華照、青竹、蜻蜓四人一塊兒坐在艙裏,上船之前就已準備了許多吃食。船行了這大半日,這會兒正好拿出來吃。

    見幺女極有興致地看著風景,範氏也覺得高興,心中暗想:這一趟帶她出來是對的,這玩耍得高興,也就把那勞什子錦衣衛的血腥冷酷給忘了吧。

    她又叫青竹切了瓜,令蜻蜓拿了一半送去給小廝等人。這一半切好,四人就吹著河風吃起瓜來。

    曹霖等人在華昌盤桓數日,終於尋得了消息,也是這日乘船啟程往錦川去。

    船行至運河中途,曹霖站在船頭,長身玉立,河風吹得他衣袂飄飄,更顯風神俊朗。運河兩岸景色宜人,讓他覺得一掃前幾日尋而不獲的鬱悶。

    運河連通大梁南北地,河道運輸繁忙,此時河上來往船隻也有好幾艘。這時,一艘兩層的船劃過來與曹霖的船相隔四五丈遠,剛好與他們的船齊頭並進。

    他轉頭便見著二樓窗口上,倚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娘子正大口吃瓜,伸出頭來噗噗地將那瓜籽吐向河中,吐得遠了竟樂得哈哈笑,竟是那文家小娘子。

    不知怎的,將他也看樂了,許久不見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

    華照這會兒高興地吃著瓜,一時頑皮心起,就吐著瓜籽玩兒,一絲閨秀文靜也無,自在地哈哈大笑。一抬眼,卻剛好看到對麵並行船頭站著的曹霖。

    她看見曹霖竟是笑容滿麵,嘴角圓窩深現。看見華照瞧見了他,他竟似認出了她,略微頷首,以示招呼,可見他嘴角又似有一絲揶揄!

    華照又羞又惱又恨,縮回頭來,“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艙裏三人本來是見著她吃著瓜高興地玩著,這突然一下瓜也不吃了,又垮著個小臉,滿臉通紅氣呼呼地樣子。三個人一下也摸不著頭腦,不知華照為何就不高興了。

    範氏先開口問道:“幺幺,怎麽啦?這瓜不想吃了嗎?”

    華照見範氏關切地詢問,有些不好意思,可心裏又對曹霖還惱恨著,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轉不過來,勉強笑著對範氏道:“娘親,我,我,我就是看見了個討厭鬼!”

    範氏嚇了一跳:這河上也能看見討厭鬼?她掀開窗戶,透過窗縫就看到對麵並行船頭站著的那位手裏不知攥著多少人命的曹大人,她也是嚇了一跳:哎喲,這可不就是討厭鬼嘛!這就是把自家幺幺駭出病來的心結!

    這一下,範氏趕緊關緊了窗戶。

    範氏轉身將華照摟在懷裏,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嘴裏溫柔地哄著:“幺幺,別怕,有娘親在,我們幺幺不怕那個討厭鬼哈!”

    華照貼在範氏溫暖的懷裏,想起當初被曹霖撞入水中的冰冷,溺亡時絕望,這許久以來隻能自己壓抑著的悲苦,無人能夠訴說的苦痛,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她嗚嗚地哭著,把範氏抱得緊緊的:“娘親,娘親,那個人是壞人!”

    範氏聽得華照痛哭,心疼不已,嘴裏哄著華照:“幺幺,乖哈,幺幺不怕,有娘親在,幺幺不怕哈!”

    她心裏想著:從今往後,一定不讓幺女再見到這些個錦衣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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