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百裏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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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狼激戰多時,眼見隔在狼爪與肉身之間的瑤琴塊塊破碎,木屑四濺,蘇半弼厲聲大喝,立即解下長袍想要脫身而出,卻被那狼牙死死鉗住,他隻好以錦玉天良袍反罩雪狼,隔著長袍運勁卡住它咽喉,那雪狼立時全身受製,不得已隻好鬆口。
蘇半弼足尖一點帶起衣袍抽身飛出,落地時再從戒指中取出一張瑤琴橫擺身前,《雪濤化雪》應手而出,威能更勝以往,瑤琴白光一綻,雪花狂暴飛撲,將那雪狼的身形明顯遲緩下來,音效瞬時化去一次追擊,它低吼一聲,全身骨節一聳,空中蕩起一陣水紋漣漪,速度再起。
雪狼對音樂人的樂曲威能還是頗為忌憚,一個閃身便跳離音效範圍,伏低著身子開始繞圈,眼中凶光熠熠,黑氣吞吐之間,尖牙吱吱錯響。
蘇半弼右肩劇痛難忍,扭頭看時青烏一片,必是傷及筋骨,他到此時才恍然明悟,在一片雪白之中,能準確找到鎖定自己的方位識破wěi zhuāng,並且等到最佳時機發動突襲,這絕非普通遭遇戰,分明是自己一進山便已被盯這畜生盯上,一路尾隨至此,想來實在可笑。
他暗道方才萬幸沒有回頭,不然咽喉必遭狼牙刺穿。
眼見那雪狼的青眼中滿是不死不休,蘇半弼自然也是戰意飆升,曲調一變,麵前道道青色風刃結成,《曲折碧樹》應手而出,立刻鎖死那雪狼退路,風刃切割它皮毛之時,也將道道曲折暗勁打入其中,損傷其關節內髒。
那雪狼左衝右突,被穿雪而出風刃步步逼退,瞬時便有四道黑氣盤旋而上,直往尖牙處匯聚。
蘇半弼兩曲過後仍是不能擊殺,肩上傷勢又發作,此刻竟是連運轉樂感有了一絲滯澀,必須立刻結束戰鬥,否則有一旦狼群合圍,今日便隻有慷慨獻身了。
他指尖一扭,再次奏出《雪濤化雪》,減緩雪狼速度之後,一曲《橫拔山嶽》透指而出,罡風威能迅猛,席卷而去將那雪狼粗長的身子直直掀飛,狼頭柔軟處砸在山石之上,血漿霎時迸出,灌入狼口,獸性登時大漲。
蘇半弼更不示弱,《長風曲》被彈得琴音衝霄樂感四散,更加深了一層純熟度,這種層次無法度量,隻能由音樂人自行體會,許多巨匠境界的高人,窮盡一生也隻彈三五首曲子,隻愛一種樂器,便可力戰群雄而不敗。
久戰不勝,他心生退意。
最後一曲《吹度玉門》本來是為盟賽所創,現在也隻好把自身當做音梭,急促而又飄逸的琴音中,蘇半弼的移動速度漸漸加快,他雙足一踏整個人飛射而出,直朝那雪狼撲去,一人一狼準備在風雪中對衝一擊,那雪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心中必然覺得此獵物果然蠢笨,正該再慢慢戲耍折磨一番。
蘇半弼衝至半途中時,《吹度玉門》的加速音效已然完全施放,他做出一個極具攻擊性的動作,之後便突然頓足停下,一個側身折返,瞬間雙方便都撲了個空,那雪狼毫無防備,力道收束不住,一口咬進了雪地之中,待到抽出狼頭準備再戰獵物時,茫茫雪地中,蘇半弼早已化作一顆白點,轉眼便又是衝出百丈之遠。
“哼!孽畜就是孽畜,一個假動作,晃得它是愣頭愣腦的。”
飛速行進之時,《吹度玉門》單曲循環,連彈五次,他發現自第三次彈奏之後,提速音效便慢慢消退,曲中威能隻會將速度穩在一個最高值上,這倒與操控的音梭原理相通,不過真人的構造遠比音梭複雜,速度估計連音梭的一小半都達不到,不過逃命之時,也顧不上太多。
山間飄來一聲聲狼嘯,那畜生品行倒是堅毅,果然追殺而來,蘇半弼琴音不斷,專挑險要處逃竄,但僅僅數十息過後,那雪狼油亮的白毛便是出現在視野之中。
即便再是嗜血成性,也絕無可能如此死追不舍,我自問生平磊落坦蕩,與它狼族並無過節,這孽畜怎麽把我當做仇人一般?
音樂人在造詣低微之時,即便是同等境界,肉身也遠不如異獸強橫,蘇半弼飛奔百裏,不僅樂感消耗極大,全身骨骼也是難擋重壓。
再逃得十餘裏時,前方出現一條三丈寬的長河橫攔,大塊浮冰沉浮碰撞,道道青冷寒氣破冰噴射,無數細碎冰晶兩岸亂跳,一股幽香鑽入鼻中,原來正是梅雪河畔,他被那寒氣一衝,整個人立時清明幾分,雙膝一盤便開始恢複樂感。
十數息後,那雪狼口噴黑氣,出現在一棵紅梅古樹之下,眼中青光大盛,將五丈開外的那個人形死死鎖在眼中,它一步步靠近,狩獵姿態嫻熟自然。
它覺得這類獵物的肉身格外鮮甜,遠超凡人,獸性中的貪婪難以拋舍。
蘇半弼一手抱琴,一手撐地,看著那青光慢慢投射在衣袍之上,狼頭漸漸放大,血汙斑斑點點,很有幾分猙獰。
他恍若未覺,隻朝四麵掃視一圈,忽然低頭一笑,右手樂感震發,猛地砸向雪地,整個人便是倒飛而起。
“好孽畜!記住你了,等我回去叫人!有種的就在這河邊不要走。”
話音才落,蘇半弼噗通一聲便栽入那梅雪冰河之中。
雪狼加速奔到河邊,卻隻見一圈圈水波翻湧,獵物已然失去蹤跡,它鼻尖微微一挺,立即探明方位,利爪一劃便開始沿河向下遊追殺。
我早年間是不是滅過那畜生滿門?此乃典型的武功大成fù chóu法啊!
好孽畜!人都跳河了,竟還不肯放棄,讓我都隱隱生出一絲同情來,忍不住想自斷一臂犒勞它,我要是漂亮的一隻小母狼,絕對要嫁給它,甚至不惜與獸族決裂!
蘇半弼屏息深潛,咕咕水響之中,夾雜著聲聲厲嘯,他不敢停留,順著冰河急速遊動,反觀那孽畜,卻見它竟在一塊塊浮冰之上奔突跳躍,隻待自己現身。
在那雪狼的思維中,這獵物是抵不住梅雪河青寒之氣的,再追一段距離便可獵殺,但蘇半弼偏偏有炎寒不侵的錦玉天良袍,隻要撐起護罩隔絕河水,衣袍之下不受煎熬。
蘇半弼這才想起儲物戒指之中尚有一顆水藍丹,於是趕緊取出服下,當體內藥效化作澎湃樂感漫散開時,他便知今日必定全身而退。
試煉戰書還有四天時間完成,這孽畜必死無疑。
一狼一人水上水下,就這樣又是追逐了五十餘裏,蘇半弼不再提速,任由河水帶動,他在護罩之中盤坐調息,要趁水藍丹藥效未退之際,引導它滋養丹田樂台,台上代表樂仕造詣的本我原形,經過一連串的重度消耗,此刻竟又黯淡下來。
本我原形已然化出,試煉任務也領在手中,現在要是掉回去樂徒境界去,實乃人生一大恥辱。
天色將晚,風消雪停,整個銀牙山脈竟迎來一片夕光照耀,雪狼終於耗盡耐心,它立在河邊仰天長嘯,沒想到這獵物竟能在水下潛遊半日,便是再喚十餘頭同類來,也是難以捕捉。
狼嚎聲中滿是恨意。
蘇半弼在一河水湍急處揮別那雪狼,雙方互存性命,暗暗相約改日再殺。
他此刻又想起那極北森林全隊,不愧是常年於雪山中力戰群狼的隊伍,今日便是真正領教了,他們的品性更超雪狼,擺大山戰術能被他們打穿也屬正常。
再潛得十餘裏水路,蘇半弼丹田樂感耗盡,衝出水麵之後,竟虛弱得無法站立,肩膀上的重傷經過連續衝擊,竟起了大片浮腫,再也揮使不得。好在西邊雪林中有幾點火光閃爍,並有陣陣音樂入耳,他嘴角一勾,大呼僥幸。
“那邊山上的朋友,救命啊!”
蘇半弼大喊一聲,提前表明陣營,然後才扶著樹幹慢慢靠近,隻見這塊林間空地上篝火正旺,三個手持樂器的男子扭頭齊齊看向他,目光由戒備轉為和善。
“三位兄台,小生是外地遊人,因來這雪山中曆練,不成想迷失方向,現下得遇見三位,實乃大幸。”
三人見這白袍青年語氣虛弱,臉如蠟紙,但言行間頗有氣度,必是某大豪族中的公子哥,三人目光一碰,臉上笑意俱都熱切起來。
“朋友,救你性命此等大恩,如何報答?”
當中一高大漢子出言問道,他褐衣黑褲,後背一銅邊重鼓,語氣憨厚誠懇,熱情能化冰雪。
蘇半弼投了一個圈內人的眼神過去,笑道:“必有重謝。”
那漢子大喜,向另外兩人一使眼色,三人便齊齊圍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