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曲《梅花落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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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一閃即斂,蘇半弼抬頭看去,隻見一塊長九丈,寬五丈的巨型金碑牌出現在眼前,直直對住自己,上下微微晃動著,像是等待某種回應,它前後不過巴掌寬的厚度,卻透散出一道道荒古蒼涼之感,猶如大地翻般覆迫人的氣息,在場所有人皆是心神一震,碑牌上有密文勾勒,閃爍金光。

    蘇半弼看到最上方有四個豎刻而下的遒勁大字:宮告下。

    此時賀驚聲叫道:“果然如我所料!這,這是宮告聖牌啊!隻有能入此聖牌的樂曲,方才能完全壓製同級曲目,哪有什麽多餘手段?哪有什麽暗中輔助?一曲直入宮告牌,這便是才華的表現,我們難道還敢五音道鑒賞水平嗎?樂之宮帝遺下的上古至寶,從未有失準過!”

    蘇半弼聞言當場呆住。

    等等!你,你這是什麽牌?”

    他望著那金光閃耀的宮告聖牌,心中有萬千感慨,全身樂感嘩嘩亂竄,洶湧澎湃,直往心上七弦衝來。

    一旁的孟一卿見蘇半弼居然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滿臉欽羨地拍了他一下,出聲提醒道:“快向聖牌上報曲名啊,如此才算正式上榜,從此樂府記名,大利前途。”

    蘇半弼醒悟過來,深吸口氣稍稍鎮定一番心神,旋即開口朗聲稟告道:“一曲《梅花落惜月》”

    聲音洪亮氣息飽滿,震得衛希月瞬時掩麵側身,竟不敢麵對,俏臉隱隱顯出蒼白,竟別有一番溫柔與嬌羞,與之對應的,則是群玉山珠寶隊中那兩位言氏子弟,兩人才剛從盟賽失利的沮喪中緩過來,旋即又被那聖牌上道道金光打入一片苦澀中。

    宮告聖牌嗡嗡顫鳴,律動威嚴,一接收到蘇半弼報出的曲名,瞬時大放金光衝而起,環繞整個玉澤湖飛行了三圈之後,方才回到原地,兩隊知音高聲歡呼,近萬道熾熱目光,盡往主隊休整亭中的某個身影望去。

    蘇半弼根本顧不了其他,心神全被眼前的宮告聖牌吸引住,他報上曲名之後,金光便收束到聖牌正中央,立時便顯出一行行金燦字體來,想來這便是那餘音繞梁級樂曲的排行榜了。

    他隻注意到了榜上頭名,是一首名為《金風散洛》的曲子,榜上卻不見有音樂人署名,孟一卿解釋隻有帝國樂府中人才有資格查看署名。

    他還想再看時,那宮告聖牌金光又起,猛地拔高百丈,瞬時沒入雲中,聖牌飛走之後,笛聲餘音仍不消止,悠悠回繞在玉澤湖之上。

    所有人恭送聖牌返回樂府。

    梅落何處去?笛在玉澤湖。各位知音,此情此景,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玉澤西漁場再次逆轉對手取勝,蘇侯爺用一首宮告聖牌上榜樂曲,幫助樂隊擊敗同城對手,拿下二場連勝,恭喜他們,同時群玉山珠寶隊也不要沮喪,丟掉這三點,仍然是有爭奪盟賽魁首的機會,本場他們的表現也是超高水準,若不是聖牌降臨,幾乎鎖定勝局,實在令人惋惜啊。好的,吳川音樂社,各位知音,本場鬥弦到此結束。”

    直到此刻,賀的語調之中,仍是難掩激動。

    蘇半弼長吐一口濁氣,腦中機奏樂已停,隻剩陣陣靈動空玄的音韻回蕩,他立即運起樂感導入文武二弦,想要深入探查文武機奧妙,不料才一觸碰便被狠狠彈開,再想停留時頓覺樂感不支,心弦發出陣陣緊繃之聲,他隻好放棄,原來機是如此倔強,幫助自己解決危局之後,卻不願意多交流哪怕片刻,便如那月下落梅一般不解人情。

    按照之前運行方式,文武機這一番靜音,不知又要等多久,蘇半弼頗有些難舍之情泛起,但又頓覺不妥,還是不能生出依賴啊。

    蘇半弼走下鬥弦台時,知音們的歡呼聲才漸漸消退,卻見方才遞送斷絕書的那兩位言家青年正在一旁等候,他停下腳步與那兩人對視良久,忽然仰一歎,眼中隱隱淚花,兩位青年更加羞愧難掩,蘇半弼重重地拍了拍胸口,聲音沉悶,直震那兩人心神。

    三人一句話也沒,最後隻有彼此微笑。

    蔣坤元緊緊握住手中玉笛,臉色十分不甘,走到蘇半弼身邊冷聲道:“哼,果然叫來情郎相助,玉澤西氣勢大增呀,我似乎找到破解蘇侯爺樂曲的妙法了,那便是多找絕色女子相伴身旁,如此你還能逆轉嗎?”

    蘇半弼一聽蔣坤元出言調侃,當下便答道:“蔣兄,同城樂隊鬥弦,豈有不勝之理?就算用盡萬般策略,也在所不惜。嗯,你方才用詞得當,甚合我意,便不與你計較了,以後繼續保持,對了,我也會好好研究貴方,他日同城再見,我要與你鬥滿全場!”

    好!好一個鬥滿全場,到時該正你來看我上榜了!”

    蔣坤元朗聲回道,心中暗想這靖越候話當真鋒利,他牢牢記住今日之敗,下屆盟賽,再回到群玉山露華閣時,一定還要大勝!

    兩人約戰完畢再無談話,蘇半弼轉身離場,休整亭上早已不見衛希月身影,倒是衛希洪帶著兩位藍衣女子正向自己走來,他今日積累頗多構思,急需詳細整理一番,尤其那關於宮告聖牌與曲中意境的,片刻也不願多多耽誤。

    但此時一見衛公子帶人前來,他便隻得迎上去,雙方見禮後,兩女自稱吳川音樂社社員,此來是想要找靖越候談談勝場感言,同時也進行一次專訪,以回饋吳川知音期盼。

    蘇半弼欣然答應,心中卻暗道賀他怎麽不來啊。

    首先恭喜侯爺曲入宮告聖牌,令我等是大飽眼福,敢問這首意境優美的曲子,取名‘梅花落惜月’是否加入了個人感情因素,有所特指呢?”

    感情因素?完全沒有,怎麽可能?嗯,目前,還是以創作為重啦,對,那我其實……還蠻高興……各位會喜歡,那,最近是比較……對,如果真有的話,真情流露,對,答酬知音而已,謝謝……”

    蘇半弼點點頭,語氣誠懇,對每一個問題都耐心回答,絲毫不見一絲敷衍。

    兩位女社員神情古怪,暗道這靖越候答題好專業啊。

    最後雙方互相祝福,愉快告別。

    蘇半弼這一番問答下來,思路完全被接連強加而來的對話所打斷,再加上樂感耗盡身體疲勞,就更是難以支撐,等到乘船繞湖主場地一圈,答謝過眾知音後,這才記起事來。

    回到樂隊船舫上時,蘇半弼主動去找了主教頭季安山。

    主教,這宮告聖牌到底是何物?還有這曲中意境,我依稀以前隻在典籍上讀過,卻不曾想竟能親手營造出來。”

    季主教聽完問題撫須微笑,露出與言陵相似的同一種滿足表情,片刻後才開口道:“這宮告聖牌乃是樂之宮帝為下音樂人所留之至寶,用以感應高品級樂曲,能入宮告聖牌中任何一級排行榜,是曆代音樂人在造詣與創作方麵的頂尖榮譽之一。我們現今所見的宮告聖牌,隻是幻化出的分身而已,居在本國內廷樂府之中,你可知本體在何處?那自然是坤漢帝國的五帝超然台上,不是七品以上的強大樂曲,根本無法感召。從古至今,不知多少才俊渴望榜上留曲,成就一生盛名,但這聖牌豈是輕易能入的嗎?”

    蘇半弼很受觸動,他感覺一個新領域已然開啟,似乎抬手可碰。

    當真是玄奧!這排行榜還有品級嗎?”

    季主教臉色一正,答道:“當然有,想必你也知道,隻有樂曲品級達到餘音繞梁級,才有資格以樂曲韻律引動聖牌,換言之,能入排行榜的樂曲必須要能造出意境,不光如此,宮告聖牌創作樂曲的音樂人要求也是極嚴,魔音族人永世都不得上榜。”

    季主教此刻一臉的期盼之色,暗歎如今年輕音樂人中真是才俊輩出,沉吟片刻竟有些失落,再看蘇半弼時,見他聽得很是認真,便又繼續道:“難得侯爺有興趣,便與你細細研討一番,話下樂曲,共分十大品級,分別是一品餘音繞梁,二品曲外之音,三品動人心弦,四品響遏行雲,五品曲高和寡,六品別有地,請注意,音樂人中能創作出五品以上樂曲的,無一不是才華高絕之人,再往上是七品傳世典範,八品千古絕唱,九品大聖遺音,十品……”

    蘇半弼聽得心潮澎湃,神思飛揚,一見季主教突然停住不,心中大急,出口問道:“主教,為何你整個人突然深沉起來?九品音樂到底是什麽?”

    季主教沒有答話,他緩緩站起身來,望著軒窗外湖水翻騰,白浪卷梅,撫須微笑。

    蘇半弼正焦急時,突然有一衛氏族人敲門求進,一見麵便道:“侯爺,傳旨欽差已等候多時,請速回庭院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