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眾人立時爆出一陣陣聲調起伏不定的長嘯聲，目光盡數投到衛希月身上，她卻隻作事不關己，還是將頭搖向一邊。

    你們這是什麽語調？”

    蘇半弼趕緊出言反問道。

    一聽曲名有月，四位權貴頓時釋然，果真如此，幸好都沒有下錯盤口，不然今日豈不大虧？

    隨後便是進入品選階段，仆從們各暗籠中的光亮點好數目，除開蘇半弼引來的大部分，最後自然是景伯候杜承所捕流螢最多，另外幾位心有不甘，那吳國公突然朗聲高叫道：“妙啊！這曲名再是貼切不過了，山花爛漫如繡明月，這豫嵐大江有靖越候這等賢婿，實乃大幸。”

    嗯？不對！這計數有誤，吳國公所捕數量明顯與杜侯爺一樣嘛，也應有獎，各位也不必惋惜，凡今日參與者都有回饋。”

    蘇半弼聞言笑道，這話得甚是討人歡心，當即樂感一提，便再次吹起橫笛，此刻江濤拍岸，暗合韻律。

    在場眾人表情不一，更多的便是恍然頓悟，頻頻誇讚那吳國公思維飛快，幾句話便奪回獎勵。其實普通集會而已，獎勵也並不豐厚，但貴族聚在一起，總要找點攀比才肯甘心。

    此次重奏，蘇半弼定下心神，特別注重到起調時的五音細節變化，參照季主教當日所傳授的技巧排演修改，正當他快要悟通其中關鍵之時，杜承雙眉一橫，周身樂感陣陣激蕩，他縱身飛起，笛聲之中一張銀箏光芒大放，幾個急促音節彈出，旋即遊船另一側便是傳來數聲嘶鳴，伴隨著一聲撞擊巨響，徹底打斷了蘇半弼的構思。

    蘇侯爺，多半是你嶽丈生氣啦，派了這條家夥前來阻擾你，還好我手中樂器及時感應到，不然差點被它偷襲，不過這寒江蝰蛇雖是體型長大，卻隻是普通的鱗族生物，最高不過三階而已，看我當場擊殺！”

    杜承話音剛落，便是淩空一頓，擺好彈曲姿態，隻聽江中異響大作，一道混黑身影在水下扭動，卻始終逃不開眾人的視線，必是被曲中音效所控。

    嘶……嘩……”

    一條巨頭墨紋蝰蛇衝水而出，丈許粗的腰身左右扭擺，長尾端砸得遊船一陣晃動，兩顆冷眸直直鎖定杜承，它眼見被人識破，逃無可逃，隻好亮出尖牙，拚死一搏。

    景伯候且慢動手！”

    蘇半弼一見那蝰蛇的身形，立時心中一動叫住杜承。，旋即離開衛希月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杜侯爺，你以為這寒江蝰蛇是蓄謀來此？其實不然，情況很明顯，必然是受我等音樂人的樂曲吸引，地萬物皆有靈識，它能被音樂感召至此，也算是曲中知音啊，切不可傷它性命，我的靈媒契約已然備好。”

    眾人起初還以為是蘇半弼瞬間善心大發，不肯殺傷江中靈物，此刻一聽他解釋，卻更覺在理。

    這寒江蝰蛇身長三丈，渾身半圓形鱗片厚實強韌，蛇頭上的線條很有幾分鋒利感，頗有真龍特色，蘇半弼越看越喜，今日這坐騎收定了！

    此乃意外之喜，真龍簽不下來，用這長蛇也足以寬慰心情。

    那蝰蛇一見又添一敵，而他還滿臉輕鬆得意的樣子，立時怒火騰起，嘶鳴一聲便是直直卷來，蘇半弼縱身跳開，揮手一拂，一張通體淡青色瑤琴便是橫在身前，七弦一顫，便是一曲《橫拔山嶽》奏出，江麵上立時勁風騰起，幾道深灰色罡風自腳底生成，直裹向那蛇軀，瞬時將它整條拔離出水。

    蘇半弼趁它失控之際，快速變換身位，來至蝰蛇背後，拚盡樂感連彈長風曲淩空追擊，勁風切割之中，蛇鱗片片崩落，滴滴紅血灑入江中，蛇身受劇痛而扭擺成各種線條狀，看得蘇半弼難免直呼心疼，但此刻卻不得不做，在連續的攻擊之下，難蝰蛇慢慢往江岸上奔逃。

    各位，死死控住，往陸地上拖，上了岸就有機會馴服它，注意樂曲威能，切記不要傷它性命，房侯爺！你那大鍾威能太過剛猛，趕緊收起來……周毅軒！你幹什麽，離它遠點，別給我打死了！”

    蘇半弼連彈幾曲，雖然指揮得有些氣喘不定，但也難掩心中欣喜，如今終於是有了第一匹坐騎，心事總算了卻一樁。

    眾人自然是很配合，全力將寒江蝰蛇逼上了岸，蘇半弼與杜承旋即落在水邊，封死退路。

    江岸上的沙石地上，戰鬥場麵又變為蘇半弼孤身一人對戰蝰蛇，如此才能使它屈服，甘心簽下契約，隻是這蝰蛇連遭多人圍攻，反倒被打出凶性，鼻中氣息暴烈，紅信飛速吞吐，眼眸中漸漸染上紅色，就地一擺，身子再次挺立，完全是拚死之態。

    太好了，如此倔強不屈，甚合我意，簽下契約後，你就叫辰浪好不好？”

    蘇半弼喘著粗氣，麵帶狂笑，瑤琴扛在肩上，一步步朝那重傷之下的蝰蛇走去，月光照耀下，侯爵正裝上黑龍紋飾隨步伐擺動起來，頓起一股威嚴氣勢。

    一人一蛇怒目對視，蘇半弼趁此機會，趕緊掏出藥瓶張嘴一傾而盡，丹藥入口中，大嚼之聲此刻分外刺耳，那蝰蛇竟被嚇退半丈距離，嘶吼聲頓時提高。

    感受到樂台中樂感正在飛速回複，本我原形線條漸漸清晰，蘇半弼右手一放，瑤琴橫在身前，十指撫弦而動，周圍瞬時一冷，白光透琴飛射，一個數丈長寬的方陣立時結成，地上大塊沙石離地而起，盤繞蘇半弼三圈之後，形成一條七尺長的蛇形撲向那蝰蛇。

    哈！我識得此曲，是《雪濤化雪》，今日再見，果然威能又有提升。”

    周毅軒出聲解釋，方才的戰鬥中數他最為賣力。

    劈劈啪啪，蛇形沙石迅速與寒江蝰蛇絞做一團，其中的樂曲威能盡數釋放，蝰蛇遍體創傷，此刻又裹上一層碎石泥沙，自身盤絞運動之時，格格作響，隻聽這血肉摩擦之聲，便可知其中痛楚直透內腑，難以抵消。

    蝰蛇再也無法近得蘇半弼身，空有巨力卻難以施展，反而使得那碎石更加深入傷口，數息過後，一曲《雪濤化雪》便已是讓它低聲哀鳴起來，它緩緩放低身姿，眸中裹上一層死灰色，徹底放棄抵抗。

    蘇半弼此時隻距離這條重傷之蛇不過五尺，望著它數丈蛇軀癱軟在地上，黑氣滴答，心中很是難受，趕緊咬破右手食指，淩空虛點起來，隻不過點得七八次之後，寒江蝰蛇雙目之間便是出現一圈紅芒音場，當中有五個光團，奏出宮、商、角、徵、羽五音，這便是下音樂人都會的基礎靈媒契約，是五帝傳下來的又一項成就，專用於音樂人受誠心結交各類異族所用，受道製約。

    砰！

    音場碎裂，靈媒契約失效，收服坐騎失敗。

    寒江蝰蛇身軀猛然一提，旋即蠕動了幾下，顯示出它最後的一絲野性桀驁。

    唔……行，真堅強，是我喜歡的坐騎類型。”

    蘇半弼滿不在乎，趁著手上餘血未幹，正好再次畫出契約音場。

    數息過後。

    蛇頭憤然欺近一步，盡管它已無再戰之力，卻依然讓人體驗到挫敗。

    蘇半弼始終保持著微笑，手上傷口血流不再那麽充足了，他咬了咬，又開始畫起契約來。

    砰！數息過後，音場粉碎。

    唉……”

    眾人歎了一口氣，好似在鬥弦台上看見玉澤西慘敗一般。

    蘇半弼何時受過如此戲弄？一瞬間，他臉色寒了下來，腦中立時回憶起之前想簽辰逍真龍時，被言博維暴打的場麵，他緩緩站起身來，順手擦拭血跡，仰頭看了看，再低頭時，眼中閃出凶光，他猛地踢出一腳，直踹在那蛇身傷口表麵的石塊上。

    噗！一聲悶響，劇痛之下，寒江蝰蛇立時弓起了身子，它緊緊繃著，好長時間放不下來，蛇信也因劇痛而收不回去，這蝰蛇若能言語，必然懊悔道今夜實在不該妄聽那笛聲，平白而出的美妙之樂，必然多有凶險。

    為什麽？我又不會虧待你，為什麽！”

    蘇半弼越想越氣，接連踢出十餘記重腳，邊踢邊罵，長大的蛇軀竟是被他生生踢出兩丈開外。

    衛希月透過人影看在眼中，心上莫名一疼，竟是再也壓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