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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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你的計劃有多完美, 最後一定會橫生變節。

    托尼看著他手裏的十三張牌, 忽然橫生出了這種想法。

    一號, 他自己。二號, 佩普。三號, 快銀。四號, 杜勒斯, 雖然他還不知道他已經成為了至關重要的四號。五號羅迪,六號醫務人員, 七號娜塔莎, 八號建造人員,九號彼得, 十號、十一號、十二號已經在狩獵屠殺中死去了,十三號,陳瀟瀟。

    他反複推斷自己的計劃, 都覺得□□無縫,怎樣也不會出現問題。

    每一個人都被他安放在了合適的位子上, 沒有一個錯位。

    他曾經反複問自己,為了多數人犧牲少數人, 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但是最後他得出答案:他別無選擇。

    托尼反複從不同的角度推斷,並且使用計算機把每一種情況進行整合,都覺得這一場計劃絕不會有變數。

    除了陳瀟瀟一定會死這一點讓他無比遺憾以外, 再沒有更差的結果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 他還是如此地不安。

    到底哪裏發生了問題?

    他說不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隻覺得最重要的地方被卡住,無論如何都無法進行下一步。

    終於,托尼徹底放棄繼續苦苦思索,將手裏的牌收了起來,站起身來。

    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徹夜不眠讓他顯得憔悴而又痛苦,疲憊的眼睛讓整個人都無神起來。

    托尼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一件褶皺的白襯衫,‘憔悴’的走出了門。

    ————————

    而與此同時,陳瀟瀟閉上了眼睛,機械地念了出來:

    對不起。”

    我不知道擰斷你的脖子會讓你難過,我以後不會那麽做了。”

    她鬆了口氣,道完歉之後,她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睛。

    以利亞抱著一個抱枕坐在地板上,由於尚未來得及清理的緣故,抱枕上還有黑色的血漬,在這樣的屋子裏十分醒目。

    以利亞幾乎沒有焦距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那種微微發暗的藍色一直令她感到很難受,像極了被陰霾遮住了的天空。

    看了很久以後,他才慢慢地說:“因為你以前騙過我一次,所以我知道你騙人是什麽樣子的。我覺得作為好朋友,你不應該騙我的。”

    陳瀟瀟不怕布蘭登,但是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每次相處都會感到一陣源自骨髓的恐懼,她知道他不怕死,她討厭不怕死的人。

    尤其是他,死而複生。

    她決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殺了他,最後給史塔克先生的計劃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所以她在斯塔克先生需要她之前,會盡可能地不去惹怒他……

    陳瀟瀟這樣對自己說著,還是站得離他很遠。

    以利亞坐在沙發上,微微揚起一張臉來看她。第一次她看到這個孩子氣的動作的時候,覺得他應該是個溫柔的人,但是當她第二次看到這個動作,她恨不得把他的頭擰碎。

    但是,以利亞很快又笑了起來;“不過沒關係啦,我原諒你。”

    我們是好朋友啊。”

    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黑線縫合的地方,仿佛確認項鏈是否還在一樣確認自己的脖子有沒有裂開,然後恨小心地護著自己的脖子站了起來,從桌子上去過了刀。

    陳瀟瀟渾身掠過一陣可怕的涼意,無數的嘈雜聲幾乎是尖叫著衝出頭顱。

    不要。

    別這樣。

    你知道的你這樣做對我們都不好。

    但是她無法發出聲音,倒退了一步,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以利亞並沒有要割傷她的意思,隻是專注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

    然後,拿出手裏的刀,割破了自己左手的皮膚。

    一滴血沿著蒼白沒有血色的手腕滑了下來,滴落在地上。

    他手上受傷的地方快速愈合,如同拂過波浪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利亞怔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又一次拿刀割開了自己腕上的皮膚,睜大了眼睛,看著肌膚愈合的那一瞬間,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陳瀟瀟在他麵前總是膽小地要命,雖然她完全不知道這種恐懼從何而來。

    那種瘋狂的笑止息之後,他轉頭看向陳瀟瀟:“我們終於一樣了呢。”

    我再也,不用怕你了。”

    陳瀟瀟說:“是啊。”

    她終於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怕他了。

    這世上恐懼的人有很多,每個人都恐懼自己的恐懼,並總是全力將之隱藏。

    人們為之偽裝、麻木、自負、痛苦,但是以利亞不一樣,他坦誠自己的恐懼,並且從來不將之視為恐懼。

    以利亞把殘餘在手上的血擦去,臉上依舊殘餘著笑容:“好朋友之間是要分享的,你送了我禮物,我還沒有送你禮物。”

    陳瀟瀟想說什麽去拒絕他,但是她從來都不能說出口。

    以利亞揚了揚手裏的控製器。

    走吧,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訴哥哥啊。”

    說著,拉住陳瀟瀟的手,仿佛小孩子捉迷藏一樣從屋子裏跑了出去。

    ——————

    一定有什麽出了問題,托尼想著,跟在布蘭登的身後走著。

    一定是。

    但是他想不出來。

    該死,他討厭這種無力。

    斯塔克先生。你在聽我說話麽?”

    托尼猛地回過神,茫然看著布蘭登,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無力地呼吸著,疲憊地說:“沒有。”

    布蘭登專注地看著他:“你總是很累。”

    托尼點了點頭,僵硬地笑了一下。

    布蘭登說:“很奇怪,以利亞不是很喜歡你。他總覺得偉大的托尼斯塔克是不會被這麽壓垮的。很有意思吧?”

    布蘭登永遠都覺得他那個蠢弟弟很有意思,托尼想著。

    實際上那是個該死的蠢小孩,總之做蠢事把事情攪亂。

    但是托尼不能這樣說,因為他從來沒有和那個小孩正麵相遇過。以利亞就像是布蘭登的影子,總是在光明的轉角處躲著,他好幾次轉身的時候發現那個家夥遠遠地站著,用那種他獨有的陰翳一般的眼睛看著他,令人渾身發毛。

    裝模作樣的小孩子,托尼煩躁的想著。

    然而,麵前的布蘭登忽然站住了腳步。

    軍人筆挺的身子橫在他麵前,像是一堵沒有溫度的冷厲的牆。

    布蘭登負手站著,眯起眼睛看向玻璃後的實驗室,說道:“你說84號的極限是多少?”

    托尼被那個數字驚醒,立刻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醒過來,皺眉:“什麽?”

    布蘭登遠遠地站著,看著玻璃後麵的那個世界,眼神仿佛看著孩子玩耍的父親,自言自語:“以利亞隻喜歡她。”

    托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那個孩子並肩站著,身高差不了多少,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以利亞和陳瀟瀟宛若雙生——幾乎是一樣高的小小的個子,瘦小的臉,總是埋在陰影裏的眼睛。

    站在遠處,他總覺得那個男孩子的笑容裏帶著難得一見的溫柔,就像是……

    似乎察覺了什麽一般,遠處的以利亞抬頭看了這邊一眼,溫柔的藍眼睛裏露出了笑容。

    托尼恍然驚覺。

    那是殘忍的笑容。

    就像是布蘭登無數次都試圖裝出來的那樣,可惜他總是做不徹底。

    那種殘忍並不可怕,殘忍之中的溫柔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他認為他所有的折磨,對於別人都是一種恩賜。

    托尼終於看見他交到陳瀟瀟手裏的東西是什麽了——那時一根紙做的棍子,似乎是白紙卷成的,看起來很輕且很脆。

    布蘭登打開了牆上的音響,想要聽他們在說什麽。

    以利亞的聲音很柔和:“第一個送給你,好嗎?”

    陳瀟瀟手裏握緊了那根紙做的棍子:“我不喜歡這個遊戲。你不是喜歡畫畫麽?我陪你去畫畫,我求你了,我不喜歡這個遊戲。”

    以利亞說:“可是我們說好了的,你可以贏的。你放心啦,我不會讓你輸的。”

    托尼上前一步,厲聲問:“他在做什麽?”

    對麵那些人是怎麽回事?布蘭登!”

    布蘭登說:“沒事的,你沒看見他們手裏拿的是紙做的棍子嗎?不會傷人的。”

    托尼迅速掃視那些人的麵孔,很快就辨認出幾個人來,他在資料上看見過他們:“那不是你的試驗品麽?”

    布蘭登說:“是這樣沒錯。但是這些人總是不肯乖乖在他們的表格上填寫自己全部的能力,於是我們也很無奈,隻好逼他們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是你要知道,一般的士兵是無法完成這樣的任務的,所以我們會在變種人中挑選能力出眾的實驗品,他們可以自願成為測試者。”

    由於布蘭登瞞得很嚴,托尼幾乎對實驗室一無所知:“測試者?”

    變種人是有優劣的。強大的會使低等的恐懼,失敗者想要求生就要盡全力,反正總會有叛徒出現,畢竟測試者是不會被送去做實驗的,他們待遇會好很多。”

    他說著,低聲呢喃:“以利亞的方法很聰明。”

    他回過頭,用那雙淺色的藍眼睛看著托尼:“他要讓所有人孤立那個女孩,這樣她就無處可去了。”

    叛徒往往比侵略者的下場還慘,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