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身後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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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皇宮內苑雖然沒有夏日的百花爭豔,也沒有大山裏的碩果累累,秋葉滿山。但在園藝匠師的斧鑿雕飾之下,一種恢宏氣勢撲麵而來。這樣的氣勢籠罩下,若非是這皇宮的主人,旁人是很難安然欣賞這裏的風景的。

    就好比此時,身著錦衣手提小花籃的少女,行走在花海林間之中,柔聲細語的與婢女商量著要如何處理剛剛采來的鮮花。一個嬤嬤手臂上搭著一件錦狐披肩,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看顧著。身後跟著的四個宮女各提花籃,亦步亦趨的跟著。

    而牆根兒的林蔭下,俯身垂首,步履匆匆的內侍。身後跟著腳麻還沒緩過勁來的李洛雲,腳步略微虛浮的費力跟著。身後還有兩個負責押送的執金吾衛士。

    殘陽將落,玩過頭的貴人在麽麽的催促下,趕回寢殿享用晚膳。而被“審訊”了一下午的李洛雲肚子已經如閉門鼓一般,響了不知道第幾通了。垂頭看看手裏華麗的寶劍,李洛雲心中忍不住吐槽皇帝,能夠手持禦賜佩劍在皇宮內苑養寵物的雜役,自己也算是開了先河吧?

    可是你連劍都賜還了,幹嘛還不放了自己,還給自己找了個由頭拘在了這太極宮裏。最可惡的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一起用膳,結果最後還是把程知節和自己打發了,自己拉著長孫無忌去找皇後一起吃了。

    “還沒到啊?”肚子又打了一遍鼓,李洛雲忍不住開口問前麵隻管垂頭引路的小內侍,年紀看著比他還小,一點活潑的模樣都沒有,像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多說。

    “禦苑群獸都養在西內苑,西內苑在皇城最北邊。李公子還是走快一點吧,一會兒就要宮禁了。宮門落鎖,沒有陛下的手敕,咱們是過不去玄武門的。公子恐怕就要在城門下待一晚了。”小內侍腳下不停,隻是微微側身交代了一番。

    “最北邊?”李洛雲愕然抬頭看向北方,除了高大的宮牆,什麽也沒有。李洛雲茫然的跟著內侍又穿過一座小門,來到一條磚石鋪就的甬道上。仰頭看兩側城牆上,隱約可見站崗的衛士。而前方的那道城門,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玄武門。

    沒有盤查就通過了,而門後依舊是讓人絕望的長長甬道。看來還不是……

    與一隊巡邏衛士擦身而過,李洛雲扭頭看著宮牆,突然沒頭沒尾的說道:“也不知道這禦苑內有沒有雞,羊之類可以吃,糜鹿什麽的應該是不讓殺的吧……”

    小內侍聞言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把自己絆倒。驚愕的眼神回頭瞅了一眼這個被皇帝發配做雜役的李公子。發現他目無焦點的四處打量著,剛才那句話似乎不是在對他說的。想起出門時大監神色怪異的叮囑,小內侍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沒說,轉身繼續趕路。

    不知是有意無意,皇帝對李洛雲的審訊一直拖到了此時。當李洛雲幾乎與宮門掌鑰太監前後腳趕到玄武門時,遲鈍如李洛雲,也感受到了來自暗中的數道審視目光。除了守門將領對他持劍的盤問,那城門樓內,戍衛的衛士之中,不知道還有幾人接到何方消息,奉命來“看”李洛雲。

    “劍是陛下禦賜,讓我保管。可陛下又不允我先行歸家,所以隻能這麽拿著。”李洛雲坦坦蕩蕩的解釋著,將劍平托在身前讓那守將看清楚。

    守將舉著燈籠在火凰劍上掃過,劍鞘上的飛羽金紋在燈光的照耀下,金光流轉,火凰欲舞,“平陽”二字如炎似火。

    守將提燈籠的手禁不住一顫,驚呼道:“這難道是平陽昭公主的佩劍?”

    “是。”

    守將收回視線,將燈籠舉高了一些,重新打量麵前的白衣少年。忽聽一旁掌鑰太監語氣生硬的教訓那小內侍道:“宮門即將落鎖,你既在甘露殿伺候,怎麽跑到這裏!眼下若是出了宮門,你今夜趕不回去如何跟掌班太監交待?陛下既然安排了他的職司,讓他自己去就是了!哪裏還需要你跟著?跟我回去吧!”

    守將下意識皺眉瞥了那太監一眼,繼而收回視線看著李洛雲沉聲說道:“既是陛下禦賜,就收好了,不要磕著碰著。宮門要關了,你快過去吧。”

    李洛雲充耳不聞的扭頭看著那帶路的小內侍畏畏縮縮的跟著那老太監身後。而負責押送他的兩個衛士竟也對視一眼,舍了他自行返回去了。李洛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叫誰,該與誰說話。宮城高聳,甲士陣列在側,天上星光燦爛,四周燈火通明。李洛雲卻深刻的體會到,那如夜的黑暗中一種叫做陰謀的危險,正在潛伏著,等待著將他吞噬。

    “嗬~”李洛雲突然笑了,扯著嘴角對守將躬身施禮道謝,頭也不回的走過了玄武門。

    守將皺眉看著瘦削的白色身影緩緩被城門洞的暗影籠罩,在老太監連聲催促關門的話語中,突然出聲喊到:“少年止步!”

    黑暗中李洛雲停住腳步,守將接著說道:“西內苑如今沒住著什麽貴人,這一路沒有燈光,從本將這裏拿盞燈籠好走路。”

    黑暗中看不清李洛雲的表情,隻能模糊的看到其轉過身躬身致謝,卻隻是開口辭謝道:“多謝將軍好意。洛雲走慣夜路,今夜星光正好,對洛雲而言就是最亮的燈火了,不礙的。”說完,轉身大步走過城門。

    守將默默看著白色身影消失不見,擺手吩咐道:“關門!落鎖!”

    星光點點卻又如何照得清這諾大宮城的道路。暗影籠罩,人工雕琢的園林卻比野獸出沒的深山更讓人感受到危險。

    群狼環伺。當玄武門在身後關閉後,孤伶伶站在城門下的李洛雲,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四個字。可惜環伺的並非山林中的野狼,否則洛雲隻會覺得吵鬧,而不是危險。

    立正殿內,李二郎靜靜的與皇後對坐飲茶。長孫無忌已經告辭出宮去了。夫妻倆靜坐良久都沒有說話,夜色漸濃,長孫皇後突然開口說道:“時辰不早,陛下早些定下今晚去哪安寢吧。”

    李二郎撅眉抬眼看向皇後:“怎麽,朕不能宿在皇後這兒麽?”

    長孫皇後雙目如水柔柔的與皇帝對視,輕聲說道:“陛下不去韋妃或楊妃那裏嗎?”

    李二郎聞言眉頭緊皺:“消息傳的這麽快?”

    皇帝沒頭沒尾的問話,皇後卻是十分了然,柔聲細語的解釋道:“午後從陛下那裏回來後,有幾位妹妹前來探望臣妾。臣妾病了許久,與妹妹們多日不見,閑談了幾句。”

    李二郎當然相信皇後絕不會主動將李洛雲之事透露出去。那麽後宮這些人的突然集體探望隻能是默契的巧合。今日的事到底是引起了關注,眼下後宮之中已是如此。宮門之外的暗流隻會更加洶湧,看來自己刻意拖到宮門關閉前結束審訊,並沒有拖延住消息的傳播速度。

    “韋家,楊家……霸下營姓李,若是他們查清楚了這背後的事情,恐怕就連隴西李家都會借機參與進來。”李二郎仰躺在床榻上,喃喃自語著推測此事的發展。

    長孫皇後看陛下不準備離開了,招手示意婢女們放下垂簾。待婢女們點好安神香,退出殿外關好殿門。長孫皇後膝行靠近李二郎,跪在玉枕旁,曲身為夫君輕輕的按摩著額頭。柔聲說道:“他們如何行動還要看陛下如何選擇,陛下拘著那孩子又是做何打算呢?陛下是想要藥酒還是要霸下營呢?”

    李二郎隨著皇後輕柔的按摩舒適的閉上了眼睛,哼了一聲說道:“朕與無忌商議過,李洛雲在李家寨的地位非同一般。現在霸下營已經在城裏引起注意,此時放他出去,這小子的底如何瞞的了各家各府。到時他就不得不選擇一方站位了,他那點秘密也一定會被瓜分幹淨。”

    說著李二郎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長孫皇後的手指緊跟著就落在眉心處,將那川紋揉開,李二郎順著皇後的按摩舒展了眉頭,語調也少了幾分火氣:“如今看來,還是紅拂最初的打算最為妥當。原本就是個酒樓鬧事的小事情。哪怕韋家再怎麽不依不撓,讓那李洛雲進牢裏吃點苦頭也就足以平息事端了。可霸下營關心則亂,程知節又稀裏糊塗的跑來參合一腳!唉……”

    “陛下早些安歇吧。明日朝堂之上,還有許多事要忙呢。”聰慧如長孫皇後,哪怕並不多言政事,心中卻是看得透亮。今日三省諸相不明原因所以格外的安靜,竟是整整一下午沒有對皇帝稟報政事。一夜時間足夠他們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調查清楚,梳理明白。那麽待到明天,他們的態度和處理方法就將一一展現。

    世家大族的千百年來所做的就是與皇權的角逐和平衡。任何可能侵害他們利益的事情,都將遭受他們的全力反撲。霸下營的突然出現,皇帝對李洛雲的審訊,三大國公府的插手,一時之間還沒有人把此事完整的聯係起來。但習慣於爭鬥之人已經下意識將此事定性為一場陰謀了。

    紅拂女一離開皇宮就立刻快馬趕回府去,派出人手,將李家眾人,和身在盧國公府的程武都接回了府中,隨即閉門謝客。關上大門後,將李家寨眾人好一頓臭罵,與李廣雄分說利弊,直言他們將李洛雲推到風口浪尖之上,再想脫身已是千難萬難。

    李振安聽的瞠目結舌,得知李洛雲被召入宮中至今未出時,懊悔不已。但是老爺子李廣雄始終陰沉著臉,靜靜地聽紅拂說完,看著捶胸頓地的李振安清喝一聲:“夠了!給老子安靜點!”

    瞪著李振安慫啦著腦袋挪到門邊,李廣雄這才轉眼看著紅拂說道:“多謝李夫人為雲兒奔波操勞,今日之舉或許莽撞卻是老朽與舍弟商議後決定的必行之事,否則老朽也不會帶霸下旗下山。當今陛下,老朽昔年也曾見過,既知雲兒出身霸下,當不會多做為難。”

    紅拂看著李廣雄,對他這番話反複思量,一縷疑惑漸生,不由問道:“老爺子就這麽自信霸下之名?”

    “並非自信霸下昔日虛名……”李廣雄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解釋,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畢竟當年振平夫婦付出良多,當今陛下並非不講恩義之人。”

    “嗬,昨日看你們氣勢洶洶的來京城,還擔心你們會衝動的劫獄。不想老爺子救洛雲指望的是陛下念舊情。”紅拂不屑的甩袖說道,眼神中透漏出鄙夷地神色,她可以確定,這個李廣雄此來還有別的打算。

    李廣雄皺眉不語,低下頭去。素梅和程武原本憂愁的並坐在一旁,此時聽完兩人對話,素梅盯著垂頭不語的李廣雄突然一個激靈,猛的站了起來,神色緊張的指著李廣雄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麽!你李家人想開山?你想放棄雲兒?你就不怕詛咒嗎!”

    素梅的喝罵聽得滿屋眾人齊齊愣住,驚愕的轉頭看向咬牙切齒神情癲狂的素梅,又看向被她指著的李廣雄,李家的小字輩李坤,程沐不明所以,聽不懂梅姨的話。程武隻是略有耳聞,李振安卻是恍然醒悟,手竟下意識抄起了哨棒,雙眼瞪著李廣雄。

    李廣雄手中虯龍拐杖重重的一頓地,怒不可遏的還指素梅:“洛雲是我的孫兒!是李家的少族長!我李家族人就是流盡全族人的血,也必保雲兒安然無恙!楊素梅,你不要從秀寧那裏聽得一知半解的我族之事,就妄然揣測汙蔑老夫!”

    眼見須發皆張,威聲赫赫的李廣雄喝退了素梅。李振安卻不罷休,上前一步問道,“老爺子,你敢對山神起誓你真不是要開山?”

    李廣雄轉身之間看到李振安手中竟拿著哨棒,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握住虯龍拐杖,大步邁出,手杖隨身而動,屋內風聲驟起。李振安匆忙之間,趕忙橫舉哨棒招架。誰知杖影雖至,杖身卻隨著李廣雄第二步邁出,抽身橫擊李振安下盤。

    啪的一聲脆響,李振安膝蓋吃痛,單膝跪地。李振安咬牙強撐準備站起,又是啪的一下,虯龍拐杖打在肩頭,李廣雄冷厲的聲音居高臨下的傳來:“你個莽撞子,想忤逆犯上嗎?你以為你是振平!”

    李振安咬牙昂首問道:“老爺子你真要開山嗎?”

    李廣雄怒目圓瞪,手腕一抬重重的又抽了一杖,恨聲罵道:“你個蠢貨!你知道什麽是開山?你知道怎麽才能開山?素梅不明所以,你也是一知半解,竟然就跑來責難老夫!都皮癢了不成!”

    眾人被罵的噤若寒蟬,就連剛剛激動的素梅,都垂下了頭。唯獨紅拂是個外人,沒有被李廣雄的氣勢威懾到,隻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個大發威風的老爺子。心中感歎當年的霸下營二當家果然名不虛傳,年過半百依舊寶刀未老。

    “咳,老爺子打也打了,訓也訓了。既然話已說到這裏,不妨就把您老的打算說清楚,也省得這些晚輩猜忌。”紅拂說完見李廣雄看著自己,微微一笑:“怎麽?涉及李家私事還需要我回避嗎?說實話我對李家寨霸下營都不感興趣,洛雲稱我一聲姨娘,我隻想讓他安安穩穩的回來。我兩個兒子早夭,看著洛雲挺順眼的,等將來夫君回來,說不定還要認個幹兒子呢。”

    李廣雄聞言一瞪眼:“雲兒是李家寨的少族長!”

    “反正都姓李嘛,又不讓他改姓,老爺子何必計較。”紅拂笑眯眯的擺手說著。她這一插斜打混,屋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李廣雄也順勢放開了李振安,轉身走回座位重新坐定。

    “李家開山不是我們能做決定的。”李廣雄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就連紅拂也安靜的坐下聽著。李廣雄轉頭看向素梅,歎息的說道:“秀寧跟你說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句吧?當年那個道士隨口說了,沒想到秀寧就記了這麽多年。”

    “難道不是?”素梅語帶哽咽,咬牙問道。

    李廣雄搖頭苦笑:“哪有這麽簡單。就算那道士說對了,何為雲開?秀寧丫頭聽了這麽一句,這麽些年一直想要帶著雲兒出山。可成功了嗎?我李家人阻撓過嗎?是雲兒離不開雲山!”

    “可是祖訓所言開山……”李振安揉著膝蓋盤腿坐在地上,皺眉問道。

    “李家落戶雲山近三百年。無論山外如何風雲變幻,李家人隻要安守不出,則子孫安寧。可幾代人之中總會有妄圖出山闖蕩之徒,更有自以為看清時事者,喊著開山之語,舉旗而出。可結果呢?每一次所謂開山之後,李家寨不是遭受動蕩,血脈凋零。到我父親那一代,早已死了開山之心。他們早已想明白,是否開山根本不是李家族人自己能夠選擇的。所以李從文那種鬧騰的厲害的族人會被直接驅出雲山,開除族譜。”

    “這我都知道。我家老爺子當初也跟我和大哥講過。所以後來大哥執意要下山投軍時,老爺子才那麽生氣。”

    李廣雄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們一個個就沒有安份的!振平一意孤行。秀寧剛有了雲兒,誰也不好為難。大哥沒有辦法,與我才想了那麽個折衷的主意,與女帥約法三章,不要功名利祿的回了山。就是想蒙蔽過去。結果……”長歎一聲,山神豈是他們能蒙騙過去的,振平和秀寧竟是雙雙被收了去……

    素梅低聲的抽泣起來,當年洛雲父母之死,族中眾說紛紜,雖然都被壓了下來。可是若非懼怕祖訓傳說,又怎會隻有程武一個外人去不要命的找回了夫妻二人的屍體。

    紅拂結合先前素梅告訴過她的李家舊事,依舊聽得懵懵懂懂,撅眉問道:“既然如此,老爺子此番為何一反常態,如此高調的在城中表明身份?”

    “因為開山……”李廣雄眼中精光讓眾人沒有立時反駁他的前後矛盾之語,隻聽他語氣振奮的說道:“開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是因為我們隻會拚鬥,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立足本領。可現在不同了!我兒振升竟然當了官!文官!不是靠戰長殺人換來的官,僅僅是因為我們捐了糧,我們造了水庫!”李廣雄雙目炯炯的看著李振安:“你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嗎?”

    不等李振安回答,李廣雄就接著說道:“振才開起了飯莊,李家數代人不是沒有積蓄財富,可不諱言的說,那些祖產是祖輩們當山賊搶來的。可飯莊就這麽從無到有的開起來了,收入養活了半個山寨的人。你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嗎!”

    李振安懵懵懂懂的撓撓頭,結結巴巴的說:“這些……這不都是雲兒出的主意……”

    “沒錯!”李廣雄握著拐杖‘咚咚’的敲了敲地麵,目視李振安雙眼,一字一頓的說道:“開山是雲兒的主意!是雲兒的選擇!雲兒為李家人打開了門,找到了路,我們才能夠開山!”

    “既然如此……”紅拂不懂什麽叫開山,不懂為何李家人對這兩個字為何如此敏感。她隻想確定李廣雄所作所為的目的:“那老爺子為何要把事情弄複雜,聽我的安安穩穩救出洛雲把他帶回李家寨不好嗎?”

    “李夫人,雲兒本可以不受此牢獄之災。可他執意如此選擇。”李廣雄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非要這麽走,就注定了引得八方注目。不可能再無聲無息的離開長安,這點李夫人心裏也很清楚吧?”

    紅拂眉頭微皺,卻沒有反駁:“老虎鬧的太大了,確實很難平息。可是……”

    “雲兒要現在人前,要麵對世家子弟。他的身後不能隻有小幽,隻有一頭老虎。”李廣雄神情嚴肅,環視眾人後目光停在素梅身上“素梅你執意入京來見李夫人,把雲兒的身世告訴她,不也是想要給雲兒身後找些助力嗎。”

    素梅紅著雙眼仰頭看向紅拂,略帶歉意的點點頭。紅拂無所謂的擺擺手示意她根本不介意。接著又對李廣雄說道:“老爺子的意思我已經明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太莽撞了。老爺子別忘了,雲兒真正引人覬覦的是他的酒葫蘆!今日就這樣吧,衛國公府久不見訪客,明日恐怕卻要賓客盈門了。希望老爺子心中已有準備。”

    說完,紅拂甩袖而起,徑自離屋而去。門外侍女打著燈籠碎步趕上,趴在院中的震嶽懶洋洋的抬頭目送,衛國公府後宅低沉的呼嘯聲依然不時傳來,似在呼喚著誰。

    西內苑密不透光的園林深處,洛雲背靠著小幽窩在一個假山石窟中。悠然吃完小幽偷來的禦膳房出品饅頭後,洛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睡覺。小幽閉著眼睛假寐,耳朵卻不時聳動。林外偶然響起的腳步聲,黑夜中倏然閃過的火光,偷偷地攪動著著皇宮內苑的安寧。

    “小幽……我有點想回雲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