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苗正心不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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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長安縣縣令苗正則,拜見陛下!”提衣撩袍,屈膝跪地,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撐地在前,緩緩叩首在後,稽留不起。苗正則一板一眼禮儀動作無可挑剔,因為他清楚,此次突然傳召禦前,他就是被人‘挑剔’來的。

    “平身。”

    “謝陛下。”

    “苗縣令,今日長安縣有何公務在辦啊?”李二郎的語調平淡,不帶絲毫情緒,讓人聽不出他的喜怒。眾臣許是之前吵累了,也沒有立刻開始對苗正則詰難,靜靜地聽著陛下問話。

    苗正則垂目盯著身前五寸之地,眼神不敢稍動,聽到問話,立刻俯身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陛下,長安縣近日主要在辦各地秋糧入倉複核之事。因本縣主薄空缺,縣尉與倉曹皆是新任,故而進度緩慢,請陛下贖罪。”

    “嗯,還有呢?”

    “回陛下,縣屬有幾坊在先前旱災時房屋橋梁受到暴民破壞,還有困苦百姓房屋倒塌,釜無餘糧,微臣令本縣錄事調撥租庸修複受損,賑濟饑民。錄事參軍查訪後回報,萬年縣下亦有此情況,臣想兩縣共商合作共濟,但因萬年縣主官空缺,此議尚無法協調……”

    “嗯,此議不錯。萬年縣無人,汝可稟報京兆府推行。”李二郎語調微高,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心想自己這大舅子還真的選出來一個能吏。

    “諾,待臣回去整理條陳,就呈報京兆尹審閱。”苗正則聽到自己的提議陛下奏準,心中也是暗暗高興,臉上卻不敢透出分毫,依舊恭謹行禮。

    “咳!長安令。”眼見一問一答皇帝包括一些大臣對苗正則印象大變,作為首告的禦史大夫坐不住了,開口插言道:“本官聽聞前日夜間,汝縣衙大牢內竟有囚犯企圖越獄,汝等第二日才發現大牢窗欄被破壞,若非幾名逃犯受傷沒能跑出,汝縣衙上下竟是無人發現。京畿重地,長安大牢竟是如此監管疏漏,汝這一縣之尊要如何主政一方!”

    饒是苗正則一直定坐如僧,被禦史大夫這疾言厲色的質問下也不禁背後冒汗,心中緊張之下竟沒有立時開口辯駁,俯身跪坐的模樣在群臣看來倒像是被詰問住短處後,不敢辯駁一般。長孫無忌斜眼一掃,悠悠的開口問道:“長安令,禦史大夫所言是否屬實?陛下麵前,實情如何還不細細交代清楚明白。若有欺瞞,本官現在就剝了你的官身!”

    苗正則聽到長孫無忌的聲音,心中稍安,待聽完其點撥之語,心思百轉立刻有了對策,沉著的叩首謝恩,起身言道:“啟稟陛下,大夫所言確有其事。不過……”

    “哼,汝還有何狡辯之言?”

    “下官豈敢狡辯,大夫所控之事,確是本縣前日發生。本官管理疏漏責無旁貸,請陛下降罪。”

    李二郎‘哦’了一聲,語調平淡配合的問了一句:“既然認罪,可還有話說?”

    “臣有話說。”苗正則叩首謝恩,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所料不錯,長孫大人和皇帝並不想為難他。“此案並非大夫所言那麽簡單!臣奉召入宮前正與金吾衛程校尉,查問情況,尚未查明就進宮見駕來了。”

    此言出人意料,李二郎和長孫無忌都眉頭一皺,沒等長孫無忌開口,禦史大夫就冷笑喝問道:“怪哉,汝縣衙有人越獄,你跑去找金吾衛查問,難道巡城的金吾衛將士還要負責給你長安縣站崗看門嗎!”

    苗正則心中已有應答,故而此時不慌不忙的拱手答道:“回大人,並非下官推卸責任。而是昨日下官提審那越獄的三個凶徒,查問之下發現此三人並非是我長安縣逮捕的犯人。而是前日夜間,巡城的金吾衛衛士以違犯宵禁的罪名,未經杖責懲處,言夜間無處拘押,交由長安縣拘管一日。大牢值夜的守吏無言推脫,就收押了。然而,第二日淩晨時分,三人就打破牢窗,意圖逃跑。”

    魏征陰沉著臉聽到此處,張口回了一句:“本官未聽出苗縣令所言之事與你執政不謹,禦下不嚴有何關礙。”

    苗正則抬眼偷瞄了一眼說話之人,覷到是一身紫袍,不敢多看,垂眼回複道:“大人有所不知。三犯入獄蹊蹺,連夜越獄逃跑更是反常。須知若隻是犯宵禁之罪,不過是一頓板子而已。金吾衛未行杖責,關進了牢裏。大牢也頂多關他們一日就會開釋。此三人根本沒必要越獄,除非他們本身就是在逃的犯人,又或者……他們入獄別有目的!”

    “哦,那你審問出來了嗎?他們是逃犯還是別有所圖?”長孫無忌適時的接了一句,讓苗正則接著說下去。他對這個小縣令真是越來越滿意了,可惜年紀稍大了一些,出身也差了一些。

    苗正則已然進入狀態,沒有了剛入殿時的戰戰兢兢,他知道自己未來的仕途如何就看今日了!不由抖擻精神,微微提聲說道:“回稟長孫大人,據下官昨日審問,此三人係長安人氏,是坊間出了名的青皮遊俠兒。前日受人指使,故意被抓入大牢,為的是教訓牢中一個嫌犯。未曾想三人入獄之後行事不遂人願,心生悔意,後發現牢窗年久失修,故而破窗欲逃。恰逢本縣林縣尉巡視經過,抓了正著,這才沒讓三人逃走。”苗正則說完就垂首待命。他心知此番話中猶有難以自圓其說之語,可是三人被打暈扔出牢房之事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旁人又如何替其解釋?好在昨日就與林縣尉就此事協商妥當,這樣一來,林縣尉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他也趁機收服人心,何樂而不為。

    “若苗縣令所說為實,本官想知道苗縣令查清楚是何人指示那三名凶犯入獄行凶的了嗎?”魏征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模樣,誰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皇帝瞥了他一眼,也任由他追問。

    “這個……下官尚未查明。下官今日去金吾衛查問此事,金吾衛一位程校尉推說不知,也不願告訴本官那日當值的巡城衛士是誰。”

    李二郎眉頭一挑,撚須問道:“程校尉?哪個程校尉?”

    “是監門校尉程處默。”苗正則垂頭一五一十的答道,沒有看到長孫無忌和皇帝臉色大變。

    李二郎與長孫無忌交換了一個眼神,心想若是盧國公府前日就已經參與了此事,那昨天程知節在禦前的表現也演的太真了,關鍵是他昨日演那一出目的是什麽?李二郎不大相信程知節在騙他,可眼前之事又如何解釋?若是與程處默無關,長安縣查案他為何隱瞞包庇?

    事情突然牽扯進一位國公府,還是陛下的親信大將軍,群臣不論站在哪邊,一時都沒有開口說話,紛紛偷瞄皇帝臉色。大殿上一時寂靜,苗正則不知是否自己說錯了什麽,心中慌亂,額頭上汗珠浮現。

    禦史大夫左右一掃,見群臣默然,心想不能讓這縣令轉移了視線,遂開口責問道:“縱使此案另有緣由,也掩蓋不了你治下疏漏的事實!若非縣尉恰巧經過發現,豈不是鬧了天大的笑話。可縱使你此時亡羊補牢遮掩過去。可前幾日平康坊野獸傷人,坊門被封,數十人受傷,就連你屬下衙役亦傷亡慘重。結果鬧得流言四起,滿城風雨!治下發生如此聳人聽聞之事,至今對百姓和傷者還沒有個滿意的答複。本官說你處置不當,部統無方,警守有失。你可有不服?”

    “此案……”苗正則抬頭偷瞧長孫無忌的神色,不想長孫大人正擰眉垂目,沒看到他求助的眼神。苗正則無奈,咬咬牙抗聲道:“此案下官也有話說!”

    “說!”李二郎突然開口,驚地群臣一愣,也把禦史大夫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苗正則俯首拜謝,起身說道:“此案發生在萬年縣治下平康坊。並不在我長安縣治下。案發之後,坊令先是報萬年縣無人問理,慌亂之中,下令封閉坊門,隨後又派人到金吾衛與京兆府報案。金吾衛初始以為小事亦未曾理會,京兆府則把此案交由我長安縣辦理。如此輾轉延誤,致使平康坊封閉良久,而後流言四起,實非我長安縣之責!請陛下明鑒!”

    “哼!那天當值的金吾衛校官是誰?也姓程嗎?”李二郎語氣嚴厲,群臣都聽得出皇帝心中的不悅,不由為程知節捏了把汗。

    “這個……下官不知。”

    “那你還知道什麽,都說出來!一次說完!”

    “諾。下官受理此案之後,多方調查,詢問傷者,發現此案並不複雜。隻是一起簡單的兩夥人酒樓鬧事案。之所以鬧得流言紛紛,隻是因為一方傷人者是縱虎行凶!百姓聞聽野獸在旁,心生恐慌而已。隨後,下官配合金吾衛,大理寺傳下通緝文書,尋拿逃犯。可是……就在前日,逃犯已到我長安縣自首,甘願伏法,此案可以說已經結了!”

    此言一出,滿堂蜚聲四起,唯有心懷鬼胎者,皺眉不語,事情有些脫離計劃了。

    “若是此案已結!”魏征朗聲開口,壓過了滿殿私語聲,質問道:“案犯是誰?你又是如何宣判,如何處置的?”

    “這……回稟大人……案犯,案犯是周至縣一鄉野少年。一向老實本分,此次也非故意鬧事。惹禍之初,案犯心生恐懼,隻因另一方出身官宦,他恐官官相護受到報複,故而逃匿。而後得知本官在長安縣奉命查辦此案,才又來縣衙投案自首。”

    “哦?如此說來,那案犯與苗縣令相識?”

    “並不相識。隻是下官先前在周至任上,與其父祖打過交道,有些官聲。故而其對本官較為信任。”

    “如苗縣令所言,他還是個深受百姓信賴的好官了。犯人聞名而去投案,前所未聞。”

    “苗縣令不覺得自己有些自吹自擂了嗎?”

    “下官隻是實話實說。”詰問者慢慢增多,苗正則也認不過來這滿堂朱紫都是誰。事到如今也隻能抗辯到底,官途之上已無退路。

    禦史大夫眼看今日就要變成這個小小縣令評議會了,心中惱怒,寒聲喝道:“長安令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本官問你!案犯呢?!”

    苗正則心想昨日宮裏使者跑來提人,穿城而過,又未掩藏行跡,他才不信這幫人不知道。眼下隻能實話實說,他一個小小縣令已經抗不住了,該長孫大人出場了吧?“案犯李洛雲昨日被傳喚入宮,並為返回,其餘的下官不知。”說完俯首頓地,聽候聖命。

    群臣不論是否知情,此時都已恍然大悟看向禦座上的皇帝。原來今日這出戲是衝著陛下去的!

    李二郎神色自若,不知何時展開了一份竹書在看,神情專注。對苗正則所言,恍若未聞。

    魏征此時也發現今日之事有些不對勁了。皺眉在陛下與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幾人臉上來回掃過,想要看出些端倪。他上朝前被幾位禦史拉著說了幾句,以為自己明白今日為何所爭。可眼下看來禦史大夫顯然別有目的,他不過是被拉來的一個幫手而已。

    “長安縣。”李二郎眼不離竹書,狀似隨意的開口。

    “下官在。”

    “依律李洛雲所犯罪行當如何處置。”

    “這……”苗正則有些不知所以。這朝堂之上通曉刑律的大有人在,更不用說大理寺,刑部堂官皆在坐,陛下單單問他是何意?

    “此案由你負責,照實說!”

    “諾。回陛下,若依臣看來,李洛雲之罪並不大。酒樓鬧事並不是他一人之責,而且就臣查訪得知。李洛雲是被迫反擊。主動挑起事端者,是受傷在家的韋逸等人。而且此事並未鬧出人命,隻有幾人傷情較重,但也無性命之憂。若是由臣判決,李洛雲應判監禁十日,賠償傷者湯藥損失。至於酒樓損毀財物的賠償,則應由雙方共同承擔。”苗正則所言也是他最初所想,因為在他看來,此事唯一麻煩之處隻在韋家子是否罷休,否則隻要賠償足夠讓傷者滿意,此案一點也不難決。

    “嗯,說的倒也公允。”李二郎隨手放下竹書,對苗正則的說法表示滿意。

    “臣以為不妥!”禦史大夫開口反對“此事鬧的滿城風雨,如此不痛不癢的判罰,如何與百姓交代。臣以為案犯李洛雲當交由大理寺嚴加審理,從重判決!以安民心!”

    “大夫所言,本官不敢苟同。亂世才用重典。如今災亂剛過,些許小事鬧出如此動靜,正說明民心尚未徹底安定。此時,當處之以柔。以平和寬容的態度處理此事,才能減少百姓對此事的關注,迅速淡化之前封閉坊門造成的影響。”李二郎循聲看去,見開口者竟是房玄齡,心中倒是安慰,房愛卿恐怕根本不清楚此事因果。所言不過就事論事,卻是最為中懇。

    “玄齡所言不錯。封閉坊門引發流言,是那坊正處置不當。這等庸人應將其撤職查辦,告訴百姓此事不過以訛傳訛,迅速安撫民心為上。而不是將此案再次鬧的滿城風雨。”李二郎開口肯定了房玄齡的意見。然而對方並不肯罷休。

    “臣以為不妥!”

    “臣反對!”

    “臣也反對。”

    李二郎眯著眼睛掃過一眾俯身抗議的大臣。禦史大夫,大理寺卿,民部侍郎等等……還有,尚書右丞……李二郎盯著韋挺,笑問道:“韋右丞有何高見?”

    韋挺沒想到皇帝單點了他的名字,愣了一下才起身答道:“臣認可左仆射之言。眼下卻以安撫民心為要。但對犯事者,不能輕判!當嚴懲以儆效尤。臣以為長安令所判太輕了!”

    “哦?韋卿是這麽想的嗎?”

    “是。”

    “那韋卿覺得當如何嚴懲?”

    “這……”韋挺想了一下說道:“除鬧事傷人外,當加以襲擊官差,對抗朝廷的罪名。”

    李二郎眉頭一皺,長孫無忌隨即開口道:“右丞所言有些重了吧?”

    韋挺昂然回視,並不相讓:“難道本官所言不是事實嗎?長安縣被打傷了二十餘差役,難道就不追究了?”

    長孫無忌呐口難言,無法辯駁,轉頭看到苗正則,心思一動把問題丟了回去:“苗縣令,汝認為此事當如何追究?”

    苗正則原以為沒自己的事了,沒想到又問到了自己頭上。他能怎麽想?他要是敢說不追求,回頭那些衙役就能鬧到禦前告他!哪怕給再多撫恤都沒用。誰知道這些衙役身後站的都是誰。略一沉吟,苗正則決定再把這個問題推出去,這次卻不是推給人。

    “回稟大人,官差辦案時受傷在所難免,臣在周至時,有時處理百姓爭端,都難免被激動的百姓所傷,若說追究,卻也無法事事追究。而此案,本縣差役被打傷,下官自當為屬下討個公道。而李洛雲自首時也承諾會給傷者足夠的撫恤。可要追究傷人之罪……大人,須知傷人者並非那李洛雲。而是其飼養的一頭猛虎!而據李洛雲交待,事後他已經處置了那頭猛虎。如此……也算給傷者一個交待了吧?”

    “飼虎傷人,其主就沒有責任了嗎!”

    “當然有責任。所以,李洛雲來投案自首並接受懲治了。”

    群臣一時無言,苗正則輕舒一口氣,他可不敢說李洛雲的‘處置’就是把老虎放回山裏了事……而且那老虎恐怕還自己又跑回來了……

    李二郎不想再問群臣意見了,以韋氏牽頭的世家勢力此次也不會給出什麽統一意見。“既然如此,苗縣令你回去準備一下。開堂審理此案,提審相關人員,盡早了結此案!”

    “諾!臣回去就立刻傳喚各方到堂,開審此案。隻是……”

    “有何為難,講!”

    “那李洛雲……”苗正則抬頭仰視皇帝,心想我都不知道李洛雲現在是死是活人在哪,這案子怎麽審?

    李二朗兩眼一眯將群臣反應盡收眼裏,果然,他們關注的是李洛雲的情況。“李洛雲不求上進,被朕罰在西內苑當雜役。他不是喜歡養魚鳥禽獸嗎,朕就讓他去西內苑給朕打掃獸苑去了。你盡管開堂,朕會派人押送李洛雲到縣衙受審。”

    “諾。臣領命。臣告退。”苗正則叩首應命,起身準備離去。

    “等等!”李二郎開口喚住苗正則,悠悠的對其說道:“朕勉勉強強算是李洛雲的姨父,李洛雲不孝,愧對其父母英名。朕代為管教!所以,不論你判罰如何,李洛雲都得繼續回西內苑當他的雜役!這是朕罰他!放心,西內苑的苦差事不比坐牢舒服。你在堂上隻管宣判,給民眾一個交待。”

    苗正則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萬萬沒想到那李洛雲竟然跟皇帝攀上了親戚!茫然無措的俯首聽命,群臣又炸開了鍋。

    魏征第一個跳出來高呼:“陛下此舉有失律法公允,臣以為不妥!”

    “陛下,此舉難以服眾!”

    “陛下……”

    苗正則抬眼間恰迎上群臣一片聲討中長孫無忌投過來的眼色,示意其趕緊離開。苗正則恍然,見無人注意自己,連忙躬身快步退出殿外。直到聲浪皆落於身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抬袖拭去額頭冷汗。低頭突然看見跪在殿門旁的那個綠袍官員怒瞪著自己。苗正則不認識韋慎明,先前進殿時未曾留意,此時對方敵意毫不掩飾,更是莫名其妙。拱手一禮算是打招呼,誰知對方滿臉不屑的扭過頭去。

    談了個沒趣,苗正則摸摸鼻子走了。想不明白自己何時得罪了對方。韋慎明瞪著離去的苗正則,聽著殿裏傳來的爭吵聲,恨的牙癢,今日大出風頭的本該是他!可全被這個縣令毀了!禦史大夫根本沒來得及拿出那封他精心準備的狀書!

    “李洛雲!誰輸誰贏還沒定呢!我就不信你逃得過去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