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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八月十五。

    山雞和黑猛等人都留在了我的老家，我早早的就回家了。

    走到樓下的時候，正巧碰見李蘭香去買菜回家。遠遠的看著她下車，然後從後備箱裏拎菜的時候，我忽然就有些濕了眼眶。

    她老了好多……

    原本挺直而又靈巧的身影，近幾年因為服用藥物的關係而略顯消瘦與佝僂。曾經的長發早已經變成了短發，可是短發中又因為那些白發而變成了一頭奶奶灰。

    這些年我跟肖亮都在北京，而李蘭香和肖警官雖然經常打電話，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我正在做著多麽危險的事情。

    看著李蘭香，就覺得虧欠她好多好多。可是我曾提議讓她去帝都生活，可是她跟肖警官都拒絕了。一是兩人都沒有退休；二則是他們都不願意離開這個城市。

    “媽！”我拎著禮品追到樓道的時候，剛巧攆上她。

    她回過頭，臉上離開就綻放出了那種讓我覺得特別溫暖、特別有力量的笑容，“哈！這麽早就回來了啊！？”

    “恩，早點回來，還想給我父親去上墳呢。”我趕緊的踏步走上樓梯。

    她想伸手摸摸我的頭，可是發覺手裏有東西，趕緊的催促著上了樓。這會她那上樓的腳步，輕鬆了很多很多。

    推開門的時候，肖爸爸正在那裏捯飭禮品。

    “呦，怎麽這麽多禮品啊？這是誰來看你們了？”我進門後看著那些小山高的禮品問。

    肖爸爸一臉笑意，眼神有些自豪的說：“還不是肖亮那小子。在帝都有出息了，咱們市裏的一些部門都過來看我。美名其曰說是看我，其實，我知道還是看肖亮那小子的麵子！哈哈……”肖爸爸一臉幸福的說。

    轉過頭看李蘭香的時候，李蘭香臉上卻沒什麽笑容，放下菜後嘟囔著說：“我不願意他在帝都，官當的再大也沒啥好的。唉，自己的兒子，我自己心裏有數，隻盼著他能在身邊給我們有個照應。”

    “什麽話！好男兒誌在四方，你這個老傳統啊！”肖爸爸不爽的說。

    “行了，因子啊！趕緊收拾一下，我和你去墓園。”李蘭香說。

    ……

    擺上貢品，點上了火，開始燒紙。

    火光中，看著墓碑上父親的笑容，是那麽的慈祥。那雙眼睛透著的色彩，是那麽的幹淨，仿佛有巨大的能量氤氳在裏麵……

    那是我此刻沒有的，我的眼神變了，變的有力量。可是，仍舊缺乏他那種一眼見底的清澈。我的雜念太多，思緒太亂。

    可我仍舊沒有忘記父親對我的教導——此心光明。

    “你們都長大了，時間過得真快……”李蘭香跪在地上，拿著一根枯枝撥弄著眼前的燒紙。

    天氣微微有些陰霾，那火光將她的臉耀的很是靈動，她在我心中是個尤似聖母瑪利亞般的存在。

    “我們長大了，不高興啊？”我笑著說。

    “唉。你倆走的都不是常人的路，我怎麽能放心？”她突然的說。語畢，抬起頭看著我時，眼神裏是種透徹。她仿佛什麽都懂。

    我不太敢看她眼睛的低著頭說：“沒事的。”

    “曾經我覺得你倆跟透明的似的，那會你倆在我身邊，一舉一動，什麽小心思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她說著繼續撥弄著燒紙，紅紅的火焰越來越小，灰燼越來越多，“……可是，現在你們都大了。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現在肖亮也越來越成熟，成熟的跟我和他爸之間都形成了厚厚的一層隔閡……唉，可是，看看別家那些上完大學回來的孩子，感覺他們一個個的都還是跟小時候的心思差不多，雖然長大了，成熟了，可是你那麽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眼裏沒有你跟肖亮的那些複雜心思。”

    “媽……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你女兒現在可是名模，混的圈子不一樣，接觸的人也不一樣；是環境把我塑造成這樣的，所以，肯定會跟你周圍的那些人不一樣的。”

    李蘭香撥弄著燒紙最後一點的火焰，火焰熄掉後，看著墓碑上我父親的照片，稍顯憂愁的說：“但願老莫在天之靈能保佑你……走吧。”

    我趕緊收拾好東西後，摟著她的胳膊，寬慰她說：“媽，你放心了啦。我們又沒幹什麽違法的事兒。等以後安穩了，我答應你每個月都回來陪您好不好？”

    “真的？”李蘭香像是個孩子般的漏出了明亮的色彩。

    “真的啦！”

    “那你也帶著肖亮一起回來好不好？肖亮也很忙，不過，我看的出來，他還是很喜歡你呢……你就真覺得跟肖亮不可能？”李蘭香問。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麽回話。

    莫名的想起了死去的夢瑤，莫名的有些陰暗。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肖亮也回來了，推開門的那會正在跟肖爸爸一起做飯，見我跟李蘭香回來的時候，微笑著結果了李蘭香手中的東西，並給李蘭香揉著肩膀的問她想吃什麽？

    李蘭香笑著說想吃這個那個的，肖亮趕緊答應著去做飯，讓她好好的去一邊坐下，不能太累。

    那刻，感覺肖亮真的是長大了。舉手投足裏都有種男人的氣息，也懂得隱藏自己的不開心和壓力。

    中午的飯菜比較簡單，重要的是晚上那頓飯。肖亮下午的時候，便跟我一起去市場買甲魚，說要給李蘭香補補。

    走在市裏的街道上，我們兩人都沒有開車。

    熟悉的每一條街道上，都有我們小時候的影子。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那……”他指著菜市場的門口，“那時候，你才四歲多，我媽送我去幼兒園的時候，就看著你蹲在那。”

    “嗯，那地方有賣熟食的，也有賣飯的，那時候能撿到快被人吃剩下的豬蹄子，我就開心的了不得。”我回憶著說。

    流浪小女孩的淒慘，是普通人很難想象的。用最淒慘的想象都想象不到。那時候，不會說話，不會交流，有時候跟流浪狗搶食物的時候都被狗在後麵追。

    “魏顧海呢？你上小學的時候，我記得每天放學他都會送你。”

    “去台灣了。我覺得，你倆到現在還有隔閡，你倆是從小打到大的。”我說。

    看著學校通向家的那條路，想起了曾經魏顧海送我回家時的影子。

    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了顧海。而那時候的肖亮卻非常的討厭和鄙視我和他。

    “我跟魏顧海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好吧？我現在也很討厭他。”肖亮不動聲色的說著，“知道你生了他的孩子之後，我更惡心他一百倍。上次在日本我沒來及，下次見到他，我一定弄他個半死……”

    “你……”

    “……孩子還沒找到吧？具體在哪清楚了嗎？”

    “如果你那天晚上沒有把孫明傑的手機擊碎的話，或許我們已經找到小洲了。”我有點鬱悶的說。雖然現在知道小洲過的挺好，可是畢竟在別人的手中，我怎麽會放心？

    “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想起那個孩子是魏顧海的，我心裏就不爽……老板，這個甲魚多錢？”肖亮問。

    看著肖亮跟老板討價還價的時候，我的心思又飄向的陸辰生。

    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我跟辰生或許也會像現在這樣一起在菜市場上買菜，然後一起回家做飯吧？

    那刻，有些想他。

    ……

    晚上，我跟肖亮配合著做了一桌子的菜。而肖爸爸跟李蘭香則在外麵看電視的等著。

    當他們有些不放心的走到廚房裏來看的時候，看見我跟肖亮配合的時候，臉上都是那種很有深長意味的笑容。

    往餐桌上端菜的時候，還聽見肖爸爸小聲嘀咕的說：“以前還不想因子跟肖亮倆人談，可是這會我是覺得他倆越看越順眼呢……”

    “你才發現呢。他倆還沒去帝都上學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倆般配著呢。”李蘭香回話說。聲音裏有種幸福的味道。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我已經有個兩歲的孩子了……

    “偷聽什麽呢？”肖亮過來放下一盤菜時問。

    “你覺得我會在偷聽什麽？”我說著轉身去了廚房。

    攪了攪鍋裏的燙，輕輕的拿勺子嚐了嚐後，味道比較鮮美。

    “咱爸媽討論咱兩個人的事兒呢？”

    肖亮在背後一說，我聽著一大口喝了那些湯，差點沒燙死！

    “你激動個什麽勁？”他拿過勺子放倒一邊說。

    “你不想夢瑤了？”我問。

    他身子一怔，“我覺得我內心深處最喜歡的還是你。”

    “我有孩子，你不嫌棄？”我試探性的打擊說。我可不想背棄陸辰生，而且，我覺得肖亮肯定會在意的。

    “……”他重新拿起勺子，放在鍋裏攪動著，半晌才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要努力，努力到可以為你解決所有的麻煩。”

    “你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在意一個女人是否幹淨。否則，你也不會不動夢瑤……”我繼續打擊著說：“你以後會找一個很不錯的女人，一個幹淨的女人，我對於你來說，太髒了。”

    “你們兩個可以了嗎？”李蘭香在外麵喊著問。

    “哦！行了！”我大聲回應說。

    ……

    晚上的時候，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著飯。可是，在那笑容之下，我的心卻是痛的。

    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可是我的小洲卻不知在何處。

    “媽，我想跟你們老倆商量點兒事兒。”肖亮張口說完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看著他那眼神我就覺得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跟我姐不小了，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爸，媽，你倆也省省心吧！我知道咱們市裏很多人都找你們提親，以後他們再問的時候，你們就說我有對象了。”肖亮笑著說。

    “恩？有了？”肖爸爸不解的問。

    “恩。有了。這輩子，我非因子不娶……”他說著轉過了頭看著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的話對我來說沒有一丁點的感動，反而在第一時間就幻想出了夢瑤死時的慘狀……

    不止是肖亮轉變的太快我不能接受，更重要的是——我有陸辰生了！

    “因子？你倆？你倆戀愛了？你同意跟肖亮一起了？”李蘭香高興的問。

    “媽，我有件事也得跟您說說。但是，您答應我一定不能激動。”我鎮定著說。

    “你說，你說……”李蘭香以為我要說什麽喜事，臉上一片喜色……

    “我有孩子了，而且已經兩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