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民在床上，床上染滿了血漬。許多老管家們慌亂不已，爭先恐後地去藥鋪抓藥，李河民的情況即

    使在藥物的滋補下也隻是勉強保持穩定，並不能真的製壓住傷勢。血漬變得烏黑，這些鮮血凝結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李河民的血還在慢慢地流著，等藥物用盡的時候，他就會死的。

    他苦笑一聲，咳出帶有血絲的痰，說道：“沒有想到，今天我竟然看到了神明為了保護凡人而出手，可笑啊，真是可笑。”那些管家們都不知道老板在說什麽，以為是瘋言瘋語，不予理會。李河民繼續說道：“浴火劄焰和浴水寒冰是我這輩子遇見的最不可思議的人，你們如果看到了他們兩個人，不要總想著去殺他們，就讓他們走。”

    管家們微怔，輕聲問道：“那您看到他們兩個人會怎麽做呢？”李河民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嘴邊不斷湧出，他的神情很痛苦，他說道：“如果，咳咳，我要是看到了他們的話就繞道行走。”管家們不解，問道：“為什麽呢？”李河民咳出一個血塊，他還能說一會兒，他說道：“他們是被神明眷顧的人，今天你們看到的鳥就是神的化身。”老管家們問道：“您怎麽知道那就是神的化身呢？”老管家們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他們的老板是一級神術師，對神術無比熟稔，能識別神的化身當然就是比走路還簡單的事情了，自己還問出來，是想作死？

    李河民果然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看著天棚，此時血液在他的喉頭處聚集，無法說話了，那，在死亡的最後一刻，自己要做些什麽呢？是想想自己今生的罪孽，還是想想自己的父母雙親，還是想想在街口處看見的美麗姑娘？這些思考對象他都沒有考慮，他在像神明闡述今天發生的事情，祈禱神明不要降罪於世間，不要自己死後還要忍受地獄般的折磨。

    血，流盡了嗎？李河民感覺到身上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流失，沒有太多的感慨，始終平靜，他唯一愧對的就是自己神術師的身份，神術師就是為神效命，為神在世界上清除一切不信仰神的人類，他沒有對神明盡職盡責，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背叛了自己千年的信仰。這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感受，他想解脫，想要圖個痛快，神明不讓他現在就死，那麽，他就不能死，不會死。

    他的腿部有一塊骨頭正在鼓起，伴隨骨折的輕響，眉毛皺了起來。我不是故意要傷你們神，你們神就要責罰我？我他媽為你做牛做馬，你不把我當個東西就算了，還想這麽不講道理地奪了我的命，憑什麽？李河民怒吼道：“你是神也不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他全身的骨頭都開始鼓起，然後折斷，無盡的痛苦湧入心頭，殘忍的是，他始終都沒有死，神明在折磨他，玩弄他。

    管家們跪了下來，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就在這個時候，旅館外的門敲了起來，管家們心生厭煩，打開了門，看到了一個十八歲的青年。

    青年右手邊的褲兜裏是個劍鞘，劍鞘裏麵是他的法劍，穿著裘皮大衣，衣冠整潔，臉上沒有任何痣和雀斑一類的雜物，很白，很英俊。管家們急忙轉過身去，護住身後的老板，想要阻止青年的動作，而從剛才的時候到現在，他沒有衝上來。

    李河民閉上眼睛，問道：“你是來殺我的？”那個青年沒有說話。李河民繼續說道：“神明真的很不講道理。”青年的腳動了，他緩慢地走向床邊，管家們想上前阻攔，但卻被青年身上的劍意壓製得動彈不了。李河民說道：“沒想到你會成為劍師，還是李白的劍意。”青年依舊沒有說話，他從褲兜裏掏出一顆藥丸，送入李河民的口中，李河民身上的傷口和破碎的肋骨正在痊愈。

    李河民睜開了眼睛，說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麽東西？”青年張開了嘴，回答道：“能夠救你一條命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叫什麽。”李河民感覺到力量在渾身奔湧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生長，血液匯成涓涓細流。李河民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青年說道：“雖然你的脾氣不太好，但畢竟這件事情是我先做的，我騙了你點錢，所以我決定原諒你，然後，救你。”李河民感激地看著青年，說道：“沒想到你浴火劄焰不是冷血無情的男人。”劄焰心痛他的那顆藥丸，說道：“你以後不許隨便就死了，那顆藥丸，很稀有，據說是金錢買不來的。”

    李河民想換一個話題，他問道：“你說吧，你想要什麽？”劄焰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dá àn他想好了：“我需要你們旅館永遠不來惹我麻煩，我什麽時候想來旅館住宿都可以，並且不要錢。”李河民聽到了他最後的那三個字，哎了一聲，說道：“好，你也不要來找我們的麻煩。”劄焰點頭，就要離去。李河民渾身都是力量，他從床上蹦了起來。他說道：“你等一下。”劄焰轉過頭問：“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李河民咬緊嘴唇，說道：“你們……是不是要去中城？”劄焰麵露警惕之色，隨時準備出手。李河民問道：“你們既然被神護佑著，那肯定就要去中城，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向神明道歉。”劄焰右手托起下巴，思考了一下，抬起頭來，問道：“中城有神？”李河民解釋道：“傳說中，那裏的教堂裏麵有一個可以和神明溝通的水晶球，如果神明認可你，你就可以去往神的國度，目前還沒有人做到過。”

    水晶球？神？教堂？這些東西師父從來都沒有和劄焰寒冰說過，劄焰今天的詞海裏多了幾個新的名詞，他問道：“教宗是誰呢？”聽到教宗這兩個字，李河民渾身仿佛都在顫抖，他說道：“教宗在傳聞裏一直是個好人。”劄焰很滿意，想到某些事情，他繼續問道：“你為什麽要幫助我呢？你和我可是有過一段恩怨的人了。”李河民回答道：“你救了我一條命，況且我是真的要去中城。”李河民走到劄焰身邊，等待著他的決定。“好的。”

    李河民鞠躬，道了聲謝，離開了那些愚笨的管家，走向了商店門口，獨自走了進去。店主正在給一個客人介紹著新產品，沒有注意到李河民。李河民看了看店裏的東西，一把扯過十瓶酒，一袋五十千克的牛肉幹，把二百兩銀子放在了桌前，走回了劄焰身邊。

    “為什麽要買這麽多東西呢，又不是去郊遊。”劄焰驚訝於李河民的財富，下意識說出這句話。李河民說道：“有錢就是任性聽說過沒有？”李河民趾高氣昂，宣示著自己的不凡。劄焰不知道這句話，他就說他不知道，李河民囂張的神情再也不能維持。他跺著腳說道：“你丫的，就是誠心和我作對是吧？老子我生氣了！”劄焰神情平靜，問道：“你就因為一句話就要殺我？”李河民不開心了，他沒想過要殺他，但也懶得解釋什麽。

    劄焰也不想這樣無聊下去了，他問道：“怎麽去中城呢？”對於這個問題，是人就要認真回答，絕對不可以糊弄，那絲敬畏是給神明的。李河民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去過中城，我就知道中城是人類世界的中心城市，從地理的角度和心理的角度都是這樣的，這座城市整個人類世界最繁榮，最hé píng的地方，傳聞那裏有教皇和國王，還有無數的神術師把守。”

    劄焰懷著僥幸的心理，問道：“去中城有沒有地圖呢？”李河民對於他這種耍小聰明，無恥的性格早已爛熟於胸，非常厭惡，大叫道：“沒有！”劄焰笑道：“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我隻是隨口問問。”李河民冷哼一聲，說道：“隨意也是罪。”劄焰擺擺手，問道：“我們這次去要帶上浴水寒冰。”“這個你不用說我也懂，你們倆是一起來陳城的，正好我也要帶上一個人。”劄焰詢問道：“正經的人？不是那種隻會吃喝拉撒睡的那種？”李河民氣在心頭，聽到這句話更是要暈過去了，他大吼大叫：“你他媽才是隻是吃喝拉撒睡的那種，還好意思說我？”

    一個長得矮小，卻讓人憐惜的人躲在李河民的背後，瑟瑟發抖。劄焰問道：“他就是你要帶的人？”李河民回答道：“是的，這是我們旅館的小二，王海生。”劄焰問道：“來者何用？”李河民回答道：“做飯，洗衣，服侍皆宜。”“可以了，那我先去叫寒冰。”

    用鑰匙打開房門後，看到的是寒冰那另人心動的麵容，劄焰語氣柔和了許多：“寒冰，我們去中城吧。”寒冰正在寫王羲之的字帖，聽到聲音後放下了筆，她問道：“你找了辦法？”劄焰說道：“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辦法，不過足夠七八成的把握。”寒冰繼續發問：“如若失敗，可有退路？”劄焰答道：“這當然會有的，你看我這麽強，連你這樣的小姑娘都保護不了，豈不是讓人發笑？”“可有同行？”“旅店店主李河民及侍從王海生。”寒冰微驚，問道：“你不怕他們找你茬兒？”劄焰笑笑，說道：“天下何人能阻攔李白？”寒冰明白了，她去收拾行李。

    劄焰走到寒冰跟前，幫助她一起收拾書法工具，才發現寒冰寫的字嚴密工整，有型有色。“久聞王羲之大名，你今天學得如此相像，不知有什麽收獲？”寒冰回答：“我已繼承王羲之功法，乃空師一級，和你同級。”劄焰收拾行李的速度越來越快，聽到這句話，疑惑問道：“你怎麽繼承他的功法的？”“你今天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在臨摹王羲之的字帖，找到了他的神，僅此而已。”

    行李收拾完了，劄焰和寒冰帶了五十斤大米、五斤鹽、五斤魚、五十兩銀子、五個毯子、五個帳篷、五張毛巾、五個枕頭、五張字帖。大多數的東西是劄焰帶的，寒冰原來的計劃隻有米、鹽和字帖，看到這麽多東西沒說什麽，任由劄焰往裏麵裝。

    開門，迎來一個人，是無名氏。無名氏說道：“你們這是要搬家？”寒冰“嗯”了聲，說道：“過幾日便回來，好好裝修房子，不可以破壞我們的房子。”多天的交流，無名氏和寒冰還有劄焰發展成了朋友關係，他拍拍胸脯，說道：“放心，我是什麽人，我說幫你們就幫你們。”寒冰走到門口，向無名氏擺了擺手，就此告別。

    寒冰看到了李河民，沒有寒暄幾句，她問道：“一定能進入中城嗎？”李河民肯定地說道：“書上不是說過，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寒冰懂了，寒冰開始動了，她拋下了背後三個人，說道：“向著東方前進吧。”身後的三人趕緊上前。

    夕陽西下，四個人帶著各自的裝備，走向東方，走向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