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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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桌上的一塊鎮紙砸過來,嚴束敏捷閃身躲開,看著毫無預兆就發狂的夜斯年。
這一幕轉變的太過突然,嚴束反應極快的梳理思緒,腦中閃過什麽。
對!是精神病!他病發了!
砰砰砰的東西被甩過來,夜斯年一邊砸東西,一邊朝牆角退去,避得離她遠遠的。
嚴束一邊躲閃,一邊想著怎麽靠近發狂的夜斯年。
她看過他的病曆單,發病時會打傷任何試圖靠近他的人。
她不知道以前他發病時,是怎麽被送進醫院的,大概是等醫務人員來了,強行製住他打麻醉針!
“夜斯年。”
嚴束站得離他很遠,輕輕喚一聲,璀璨如黑曜石的眸子望著,已經蜷縮在角落裏的人。
“不!滾開!你想殺我!滾開!”極度驚恐又瘋狂的聲音,“滾!別過來!滾開!”
夜斯年已經神誌不清了,從輪椅上栽下來,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緊緊貼在牆角。
口中還在喃喃,“滾開,你想殺我,別過來!”
一雙血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嚴束,生怕她靠近過來。
書房被砸的亂七八糟,嚴束看著狼藉的地麵,又看了一眼時刻防備著她的夜斯年。
眉頭皺得死死的,果斷的轉身離開房間,並輕輕關上了門。
透著門縫,她看到一直盯著她,渾身緊繃像刺蝟的夜斯年,身體明顯稍稍放鬆了,並不放心望了望她離開的方向。
“喬城!”嚴束快步走著,去找喬城。
“怎麽了?”喬城正在一步作兩步的跑樓梯,神色焦急,“剛剛我聽到砸東西的聲音。”
“他病發了。”嚴束冷靜描述,“亂砸東西,瘋言瘋語,見人就躲。”
“就知道會這樣!”喬城狠狠捶了下樓梯扶手,怒火中燒瞪向嚴束。
“少爺每晚都必須聞安神香睡覺,最忌諱的就是失眠和外界給他的刺激。”
“昨晚一夜沒睡不說,還受了精神刺激,真不知道少爺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在意你的,不然,也不會受到刺激!”
“你這一夜未歸,兩條最忌諱的都被犯了,剛剛我就一直心驚膽戰怕他病發,結果還是擋不住!”
喬城狠狠說完,就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派人來,少爺病發了。”
這種程度的病情,家裏備用的醫生根本控製不住!隻能等專業醫師團來控製!
嚴束沉默,站在書房門口一動不動。
喬城站在陽台外,點了支香煙,狠狠抽了幾口。
“上次病發什麽時候?症狀如何?”嚴束的聲音響起。
喬城冷冷看了她一眼,卻還是回答了。
“上次是在兩年前,那時安神香還沒研製出來,那段時間公司事多,少爺連續幾天沒休息,又恰巧碰上了搶劫流血事件,就病發了。”
“當時是在車裏,症狀和你描述的一樣,控製不住他,我隻能把他一個人關在車裏,等著醫務人員來。”
“醫務人員來後,就強製性的給他注射了**,這才把他抬到醫院,待在醫院的那幾個星期,少爺過的很痛苦……”
喬城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眶發紅。
雖然喬城沒說夜斯年治療的過程,但從他的語氣就能感受到,那絕對是一種非人折磨……
心像被一根無形針紮了一下,刺疼感一閃而逝。
嚴束蹙眉,她這是怎麽了?同情他嗎……?
“什麽時候發現他有精神病的?”
已經到了這份上了,嚴束想要詳細了解一下夜斯年的病情。
“第一次發病是在三年前,那時候少爺的腿剛痊愈沒幾天,一天夜裏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但經過醫師診治,少爺應當是早就有過精神刺激,隻不過一直被壓製著,期間可能病發過,但我完全不知情,我並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他身邊的。”
喬城摁滅了煙頭,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
“你跟在他身邊幾年了?”嚴束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天海合一般的碧藍。
“二十多年了,從少爺五歲時,我就跟著他了。”喬城一動不動的望著天空。
嚴束收回目光,陽光正好,人卻不好。
“你不覺得他的病。”說出了那句話,“夜楓是關鍵嗎?”
喬城身子一僵,緩緩轉頭看向嚴束,眼神複雜。
“能和我說說他們之間的事嗎?”嚴束與喬城對視,目光坦誠。
不摻雜任務,這是她個人的請求。
喬城沒回答她,沉默著。
微風吹來,嚴束發絲飛揚,脖頸間感到一陣輕柔的涼意。
“他病發時,誰都不認嗎?”嚴束換了個話題問。
喬城如果不想說,她也不強求。
“這需要看情況,剛開始病發,情緒會嚴重狂亂,六親不認。”
喬城頓了頓,看向嚴束,“病發稍過一段時間,情緒會趨於穩定,但也隻默許,能讓他有安全感的人靠近。”
“少爺第一次病發,等他情緒稍微穩定後,我試圖靠近他,但也最多走到距離他三米外,再試圖靠近,他就砸東西抗拒。”
“病發時,沒人能接觸他嗎?”嚴束蹙眉。
“有的。”喬城盯著她,緩緩說,“第一次病發,老婦人,也就是少爺的奶奶,走過去抱住少爺,他就乖乖的沒有抗拒,但他不認識老婦人。”
“少爺是老婦人看著長大的,從小對少爺的好,我都能記在心裏。”
“少爺是對他完全放在心上的人,才會在她靠近的時候有模糊的感覺,精神上才感到安全。”
“我想,我可以靠近他。”嚴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喬城沒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他該平靜些了,我想試試。”嚴束看著喬城。
“你也不願意他被人強製麻醉吧,那樣又會受到刺激。”
“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靠近少爺?”喬城反應過來,冷聲問。
“且不說少爺和你認識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還是導致他病發的原因!”
“別說靠近了,你進去就會刺激到他!”
喬城語氣強烈,很明顯的反對。
憑什麽……嚴束眼眸低垂,憑他剛剛說的話。
若是真心,她便能靠近他;若是假意,她和他之間便隔著距離。
現實的距離,而現實,都很殘酷。
嚴束轉身就回了自己房間,換上那套初次見他的衣服,走出房間。
喬城驚愕看著這身打扮的嚴束,很眼熟的穿著。
他卻忘了阻止她,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推開門進了書房。
輕輕的關門聲,蜷縮在牆角的夜斯年,卻像受驚了的貓,豎起滿身尖銳的刺。
猛地抬頭,死死瞪著門口。
嚴束一動不動,站在門口,任由他打量審視。
不知過了多久,夜斯年渙散的眼神緩緩凝聚,但還透著迷惘。
茫然的望著嚴束,明顯已經沒了先前的抗拒防備。
嚴束不敢輕舉妄動,暗中觀察著他細微的心態變化。
慢慢走過去一步,嚴束能聽到自己心跳砰砰砰的聲音。
夜斯年還是很茫然的望著嚴束,隻不過好看的眉微皺,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夜斯年。”清脆若溪水的聲音,泠泠的,讓人莫名心靜。
夜斯年動了下身子,呆呆地望著一步步靠近他的嚴束。
嚴束已經走到了離他三米遠處。
三米,聽人說,這是最安全的距離。
踩過了,就是越界。
嚴束扯了下嘴角,盡量讓自己神色看起來柔和。
“嚴束,認識嗎?”輕柔的聲音,仿佛羽毛撫過心間。
說著,跨出了一步距離。
夜斯年滿臉茫然無知,眼神呆滯。
似乎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又靠近他一步,又或許,是注意到了,而默許了她的靠近。
又走出一步,嚴束緊緊盯著夜斯年,生怕他下一秒突然發狂。
夜斯年忽然動了。
卻並沒有像嚴束想的那樣發狂,而是摟緊自己的雙臂,呈防衛狀態,向牆角裏縮了縮。
目光空洞呆滯,像是一具沒了靈魂的布偶娃娃。
嚴束暗中鬆了口氣,心底還有些不知明的欣喜。
慢慢蹲下身子,嚴束伸出雙手,輕輕抱住縮成一團的人兒。
夜斯年身子一抖,下意識的揮手去甩開束縛。
手腕卻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握住,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來保護你。”
柔和卻不失堅定的語氣,讓人不自主的去相信。
“保護……我……”
嘶啞破碎的聲音,從夜斯年口中發出,卻很機械,不帶一絲情緒。
“對,我來保護你!”聽著那嘶啞的聲音,嚴束皺眉。
大概是他剛剛失控大吼,傷了嗓子。
“怕……殺我……怕……”
夜斯年突然抬手死死摟住嚴束,臉埋在她脖頸間,聲音帶著哽咽。
溫熱的感覺染濕了她的脖頸,看著像怕打雷的小孩子,躲進媽媽懷裏哭的夜斯年。
嚴束心尖一顫,伸手環住他的後背,安撫著這個,驚慌的人兒。
職業的邏輯分析,讓她很快得出一個結論,病發後的夜斯年一直反複念著幾個詞。
背叛我、騙子、憑什麽、想殺我、別過來……
這幾個詞語串聯起來,夜斯年應當是受過誰的生命威脅,才會導致精神受了刺激。
這其中還牽扯到另外一個或幾個人,都是夜斯年曾經真心對待過的。
她們背叛了他,並且還是,讓他絕望的背叛!
從他那兩句‘為什麽都喜歡他’和‘什麽都一樣他憑什麽’。
這病,夜楓也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