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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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嚴束撫上他的後腦勺,輕聲說:“我會保護你。”
夜斯年慢慢抬起頭,雙眼含淚,望著那張莫名熟悉的臉,哽咽著,“不騙我……”
“我發誓!一定保護好你!”嚴束與他對視,黑如曜石的眸子堅定似海。
夜斯年沒再說話,隻是躲在嚴束懷裏發抖,雙手死死摟緊她的腰。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說什麽也不會放開手。
喬城開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直震得他目瞪口呆,定在了門口。
聽見開門聲,夜斯年身體劇烈一抖,頭深深埋在嚴束的頸窩,摟著她腰的雙手,力氣大得像是要勒斷她一樣。
“呃。”嚴束顯然被勒的不輕,呼吸一窒。
悄悄對喬城做了個手勢,喬城會意,輕手輕腳的離開。
“別怕,沒人了。”嚴束輕拍他的後背。
聽見嚴束的話,夜斯年扭頭,戒備地看向門口,確定真沒人了後,身體才放鬆下來。
仰頭望著嚴束,眼神呆滯,眼底深處還藏著深深的不安和恐慌。
看著那雙躲閃慌亂,沒有焦距的眼睛,嚴束心口發悶。
就在昨天,這還是一雙極為漂亮迷人的眼睛,彎起來像隻狹長的桃花瓣,眼底霧氣迷蒙。
“我扶你坐輪椅上。”嚴束輕聲細語,生怕這句話刺激到他。
剛剛她示意喬城讓人都離開,她想辦法帶他出去,去醫院。
“不……”夜斯年摟緊嚴束,死活不肯動一下。
嚴束蹙眉。
半晌,神色冷了下來,不說話看著他。
埋著頭的夜斯年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偷偷瞄了一眼冷著臉的嚴束。
冷漠的目光讓他臉色一白,紅了眼睛,緊緊抓住她的衣服,聲音哽咽,“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但我必須出去一趟,你可以跟著我。”嚴束語氣微涼,實際上手心都起了層薄汗。
對他軟的不行,那就嚐試一下硬的,但這個方法很冒險,很容易刺激到受過類似情景傷害的人。
夜斯年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死死揪住她的衣服,雙眼發紅,“不要離開……”
“夜斯年!”狠厲的語氣,震得他一呆,空洞的眼睛望向嚴束。
“乖,坐上輪椅,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那裏誰都進不去。”嚴束捧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定定望著他的眼睛。
“不……”夜斯年很抗拒,眼神驚恐,雙手死死摟住嚴束,“我不坐……”
“那我背你好嗎?”嚴束揉了揉他的頭發,“帶你去個很安全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
夜斯年安靜下來,慢慢點了點頭,呆呆望著嚴束。
“來,摟緊我的脖子。”嚴束把他的雙臂纏到自己脖頸間,雙手抬起他的雙腿,背起他。
夜斯年聽話的摟緊她的脖子,頭埋在她後肩,一聲不吭。
走出了書房,背上的夜斯年身體發抖,整個臉埋在她後肩,雙臂死死摟緊她的脖子。
嚴束被勒的臉色發紅,喘著氣,“不怕,沒人。”
一路直到走出了玄關,都沒看見一個人,門口停著一輛車。
藏在暗處的喬城,心驚膽戰的看著嚴束一路背著夜斯年走出來。
他剛剛開門是想告訴嚴束醫務團到了,卻接到她的暗示,讓人離開,她帶少爺出來。
嚴束靠在車身上,艱難伸出一隻手打開車門。
明明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嚴束做起來卻很吃力。
背上背著夜斯年,他還死勁兒的勒著她的脖子,害得她一路走來都呼吸不順暢。
“呼……”嚴束喘著氣兒,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趴在她背上的夜斯年,忽然動了動頭,側著臉看她,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來,我扶你坐車裏。”嚴束把夜斯年放下來,抱住他的身子塞進車裏。
夜斯年乖乖的任由嚴束擺布,手卻一直緊緊揪住她的衣服。
把他放在副駕駛座上,嚴束坐在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
又俯身去給夜斯年係安全帶,他身上酸甜的葡萄味道,縈繞在她鼻尖。
靈光一閃,嚴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可以拿葡萄哄他的。
手猛地被人抓起,嚴束一怔,抬頭。
夜斯年好看的眉皺著,渙散的眼神很零亂,緊緊握著她的手,薄唇一張一合吐字,“你……”
嚴束眸光微亮,回握住他的手,“記得我嗎,嚴束……”
夜斯年突然甩開她的手,雙手揪住頭發,神色痛苦,“好疼……頭好疼……”
“別想了。”嚴束眼眸一緊,俯身抱住他,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夜斯年才逐漸平靜下來,又是那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模樣,手卻還揪著嚴束的衣服。
嚴束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情緒穩定後,才放心啟動引擎,開車去醫院。
剛剛喬城已經把醫院地址發給她了,她到之前,他會讓醫務人員都回避,他來接他們,讓夜斯年從熟悉的人開始適應。
夜氏私家醫院,建造規模都是按照市中心大醫院來的。
這裏隻接待夜氏直係或旁係的人,或者被在夜氏位高權重之人特許的外人。
醫院不是沒有病人,但夜斯年的病發,讓整個醫院都緊繃起來。
本就是私家醫院,自然以現任夜家家主為中心。
嚴束按照喬城的短信提示,開車到一條靜僻的小道,這裏可以直達夜斯年的專屬病房。
“來,我背你。”嚴束彎下身子,扭頭對還坐在車裏的夜斯年說。
夜斯年坐在車裏,不安的朝車窗四周看了看,確定什麽也沒有,才遲疑的朝嚴束伸出雙手。
“不怕。”嚴束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
夜斯年呆呆地看著微笑的嚴束,好看的眉皺起來,吐出一個字:“笑……”
“什麽?”背著他走路的嚴束,沒太聽清他說了什麽。
不論什麽原因,能讓他主動開口說話,就是好事。
“笑……好看……”夜斯年纏在嚴束脖子上的手動了動,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
嚴束一怔,停下了腳步,心口悶得慌。
這句話,清醒時的他說過,病發神誌不清了,還在說。
她的笑,就那麽讓他印象深刻?
深到,刻在了骨子裏,哪怕沒了靈魂,還在無意識的呢喃……
“夜斯年。”嚴束眼眸低垂,手指緊了緊,“在調查清你和他的事之前,我會無期限的保護你。”
“保護我……”夜斯年呆呆看著她的側臉,緊緊圈著她的脖子。
嚴束的腳步稍稍放慢,她看見了喬城,在病房門口站著。
說是病房,倒更像是一個大點的監獄,隻有一個門和窗口,完全是封閉式的。
看著這間病房,嚴束蹙眉,他以前病發都是被關在這裏?
“少爺。”喬城輕喚一聲。
夜斯年身體劇烈一抖,死死摟緊嚴束的脖子,縮在她後背。
“少爺,我是阿城。”喬城沒有動,暗中觀察著夜斯年的狀態。
若他沒有表現出激烈的抗拒,他是可以慢慢靠近的。
夜斯年動了動,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喬城,皺起了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半晌,又把臉貼在嚴束的後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
喬城鬆了口氣,但和嚴束還保持著三米遠的距離,不敢再靠近。
見背上的夜斯年很乖,並沒有流露出對這地方恐懼的神情,嚴束就對喬城說:“開門。”
喬城點點頭,轉身打開門,自己退到一邊,看著嚴束背著夜斯年進去。
裏麵除了一張地鋪什麽都沒有,地鋪鋪在牆角,很多被褥圍成一圈,很像個讓小動物有安全感的窩。
嚴束把夜斯年放在牆角地鋪裏,想站起身去問喬城關於他的治療。
腰身卻被人死死摟住,夜斯年仰頭望著她,眼神驚慌,“不要走……”
“我不走。”嚴束歎口氣,看來她想離開是不可能了。
“喬城,你進來,我有事問你。”嚴束把夜斯年摟在懷裏,朝門外說。
喬城進來,隻是站在門口,看著非常依賴嚴束的夜斯年,眸色深了深。
“以前怎麽治療他的?”嚴束問,“恢複時間多長?”
他這病能多短時間好就多短,黑刺這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爆炸了。
這樣神誌不清的他,很危險。
“藥物摻在他喝的水、吃的食物裏,並加以熏香,這種治療效果緩慢,但最起碼能讓他安靜。”
“一次醫師嚐試用注射的方法,這種治療效果顯著,並能縮短痊愈時間,但少爺反應極大,打傷了醫師,發狂了好幾天才安靜下來。”
喬城回憶說,顯然那並不是好的回憶。
“前幾次病發都是在這間病房裏,用的第一種方法,大概兩個星期可以痊愈。”
“每次病發,除了不讓人靠近這點一樣之外,其他病情狀態都不一樣,一次病發一種狀態。”
“上上次很安靜,發病期間除了不讓人靠近,就一直目光空洞的看著牆。”
“但上次很狂躁,並不斷的……自殘,醫師沒辦法,就用鐵鏈把他的手腳鎖起來,關在這間屋子裏。”
喬城眼眶紅了一下,“每天我在門口守著,都能聽到鐵鏈嘩嘩的響聲,和少爺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