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人的號碼。

    

    沉默著垂下頭，隻有牽扯到嚴束的事情，她才有資格撥打這個號碼。

    

    但，能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

    

    那邊很快接通，簡潔到冰冷的一個字，“說。”

    

    “阿束讓我查皇甫天禦。”胡蝶緩聲說。

    

    那邊沉默了一瞬，“摸清她身邊的人，暗中保護。”

    

    “明白。”胡蝶看著手機出神。

    

    永遠都是這樣，對話超不過兩分鍾。

    

    搖了搖頭，胡蝶捋了一下短發，朝門外走去，有些事她要確認。

    

    “請進。”

    

    聽見敲門聲，程淩目光不動，看著電腦屏幕。

    

    胡蝶抱著一疊文件袋走進來，放在程淩麵前，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陰沉沉的盯著程淩。

    

    “什麽事？”程淩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聽說過皇甫天禦嗎？”胡蝶看著他問。

    

    程淩眼底陰寒閃過，“沒聽過一句話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嗬！無知會死的更快！”胡蝶冷冷一笑。

    

    “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想知道什麽？”程淩轉了轉手中的筆，看著她。

    

    “該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胡蝶也不多說，“不要想著讓嚴束趟渾水，她不是你能動的，同樣包括，皇甫天禦。”

    

    “嘖嘖，早就知道嚴警官身份不簡單！”程淩笑了笑，“我家少主都動不得的人，地位該有多大？”

    

    “我隻是來打個預防針。”胡蝶盯著他，聲音冷漠。

    

    “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趟不趟渾水是她自己的事。”程淩收了笑意，“不過，既然有人發話了，我就不推波助瀾了。”

    

    “謝了。”胡蝶說完就轉身離開。

    

    看著關上的門，程淩詭異一笑，“我不推波助瀾，不代表它不會發生。”

    

    夜晚到來，一輛奢華版勞斯萊斯銀魅從鬆山行駛到龍祥路，停在了一個酒店前。

    

    嚴束按照和夜楓的約定，來包間接他，等到離見麵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們再一起去見麵地點。

    

    客廳裏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米白色西裝，深藍色的條紋領帶，精致完美的臉型，薄唇微抿，細碎劉海下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眸深邃剔透。

    

    臉色帶些病態的蒼白，神情冷漠。

    

    嚴束怔了怔，第一次見到夜斯年，他就是這個模樣。

    

    輪椅上的男人突然蹭的一下站起來，魅惑人心的眼睛瞪著她，吼道：“發什麽呆！是不是老子裝得太像，讓你忘了老子到底是誰！”

    

    嚴束無力扶額，“你還是坐下吧，防範點。”

    

    夜楓忽然沒了火氣，乖乖的坐在輪椅上，換了個新聞頻道，開始看電視。

    

    嚴束放下包，剛坐在沙發上，就聽見某人賤兮兮的聲音。

    

    “我要喝咖啡，你去衝。”

    

    鬆山離這裏並不近，坐了一路的車，又想了一路的應對方案，嚴束有點疲憊，她需要保存體力。

    

    “自己去。”

    

    夜楓扭過來頭，很無辜望著她，“防範點啊，你是我雇的人，得聽我的。”

    

    嚴束臉色一黑，站起身就去衝咖啡。

    

    夜楓喝著咖啡，電視裏新聞正報道著某某企業破產。

    

    房間裏很靜，隻有電視裏記者的聲音。

    

    嚴束轉頭，目光落在他完美的側臉上，眼底情緒不明。

    

    “三年前的車禍，能和我說說嗎？”

    

    一句突兀的話，讓夜楓臉色一變，猛地放下咖啡，褐色液體飛濺到桌麵上。

    

    “我還用說嗎？你查都查到了！”盯著她的目光幽深晦暗。

    

    “我查到的是發生在美國的意外事故。”嚴束垂下眼，“但我知道，你是受害人。”

    

    “是啊，我就是受害人，一個死了的什麽也說不出的受害人。”

    

    夜楓輕聲說，語氣卻是地獄般的陰冷，“可笑的是，我這個受害人，此刻還坐在輪椅上wěi zhuāng成殺我的凶手，去救他老爸。”

    

    嚴束皺眉，“也是你老爸，但你對他態度很冷漠，為什麽？據我所知，你以前在夜家，夜鬆很器重你。”

    

    夜楓沉默，指尖在桌麵上劃來劃去，把那些濺出來的咖啡水滴連在一起。

    

    看著不說話的夜楓，嚴束頭痛，程淩也知道他的存在，除了她和程淩，還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夜家死去的大少爺。

    

    他現在又是什麽身份，從地獄爬回來的人，絕不會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我說……”夜楓抬起頭望著她，語氣很輕，“我是回來報複的，你會怎麽辦？”

    

    嚴束臉色一變，用力攥緊拳頭，與他視線交錯，“任務期間，盯著你保護他。”

    

    “我可不會蠢到在你任務期間動手。”夜楓唇角勾起，陰森嗜血，“我說的是……兩個月後。”

    

    嚴束臉色像是結了層冷霜，三個月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距任務結束時間還剩兩個月。

    

    但據目前案情進度來看，兩個月都用不了，她就能結束任務。

    

    “我不會給你機會shā rén。”

    

    嚴束盯著他，語氣很冷，也很堅決。

    

    “開玩笑的，看把你嚇得。”夜楓低低笑起來，“我若是想殺他，他早死了，還用得著我坐在這裏替他救人麽？”

    

    “不過，你也別看輕了夜斯年，他是頭披著羊皮的狼，演戲並不比我差，別把他想得有多善良和脆弱。”

    

    嚴束隻覺得背脊發涼，不知道什麽時候滲出的冷汗，浸透了後背。

    

    “那場車禍，他斷了雙腿，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夜楓漫不經心的說著。

    

    “我們兩個都是受害人，也都是凶手，我沒有立場去報複他。”

    

    “之所以選擇‘死亡’，因為我還有其他事要做，一個夜家大少爺不能去做的事。”

    

    夜楓抬頭，狹長的眼眸流光溢彩，“你可以放心我，或者說，信任我。”

    

    嚴束抿唇，這人巧言善變，她不該信的。

    

    可內心，已經給出了她dá àn。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嚴束和夜斯年已經在龍祥路十字路口等了近一個小時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嚴束，一直在觀察這個路口。

    

    車流量不算多，但也不少，局裏安排的人和車都在附近一帶。

    

    看了看時間，嚴束掏出夜斯年的手機。

    

    夜楓目光掃過來，看見她解了鎖，眸光驟然一冷，“他喜歡你！”

    

    “誰？”正在看信息的嚴束，並沒有注意到夜楓的臉色，下意識的問。

    

    “夜斯年！”

    

    手機被人從手中奪走，嚴束轉頭看他，聲音冰冷，“還給我，黑刺隻給這個手機發信息。”

    

    “我現在是夜斯年，手機是我的。”夜楓瞥了她一眼，臉色很不爽。

    

    “我了解他，能把手機密碼都告訴你，說明他很喜歡你。”

    

    “哦。”嚴束沒表情。

    

    “不準你喜歡他！隻準你喜歡我！”

    

    琥珀色的深邃眸子盯著她，夜楓一字一句，口吻霸道。

    

    “哦。”嚴束漠然，她根本就懶得和他理論。

    

    “哦什麽哦！”夜楓忽然笑得不懷好意，“都上過兩次床了，還沒喂熟啊？看這樣子，我需要做個印記呢。”

    

    嚴束冷冷看著他，“前兩次都是我神誌不清，我清醒的時候，你試試看！”

    

    他是身手矯健，但若真打起來，他們兩人還不一定誰贏誰輸。

    

    “我還真想試試看，前兩次你神誌不清，雖然很主動，但我很沒成就感。”

    

    夜楓笑得邪氣，“現在在車裏，雖然我很想來場車震，但這時間不太合適。”

    

    “嚴警官可要小心了，下次床上見，保證你是清醒的。”

    

    “閉嘴！”嚴束發火，狠狠說。

    

    “老婆別氣別氣，是我的錯。”

    

    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摸上她胸口，表麵上在為她順氣，暗地裏摸這碰那。

    

    瑪德！嚴束耳尖一紅，狠狠甩開夜楓吃豆腐的手，再漂亮也是隻鹹豬手！

    

    “叮叮——”短信提示音。

    

    嚴束神色一淩，“看短信！”

    

    夜楓把手機遞給她，“撲了個空。”

    

    短信上說，改天再約。

    

    “意料之中。”嚴束見怪不怪。

    

    犯罪嫌疑人都很聰明，警覺性比普通人高上很多。

    

    一件類似綁架案子裏，要想見著他們的麵，不周旋幾個回合，還真見不著。

    

    “我把你送回酒店。”嚴束啟動引擎。

    

    “不，送我去這裏。”夜楓點開導航係統，選了個位置，“放心，那一帶都是我的人。”

    

    嚴束沉默，打了個方向盤，掉頭駕駛。

    

    車子行駛了十分鍾，剛穿過一個偏僻路口，又倒了回來。

    

    路口斜側有條小道，沒有路燈，但借著馬路上的燈光，還是隱約能看清的。

    

    一群人在毆打一個人，那群人至少有七八個，有的手裏還拿著鐵棍。

    

    “這裏還沒出龍祥區，別多管閑事，惹了不必要的麻煩。”夜楓拉住解了安全帶想下車的嚴束，提醒說。

    

    嚴束甩開他的手，冷冷說：“我是jǐng chá，jǐng chá就是多管閑事的！”

    

    “唉，有這樣一個正義感爆棚的老婆，我以後要給她處理多少事後麻煩？”

    

    看著頭也不回就下車的嚴束，夜楓扶額長歎。

    

    “幹什麽的！”

    

    一聲怒喝，挾裹著氣吞山河之勢，威嚴而壓迫。

    

    嚇得一群人傻了般一動不敢動，車裏的夜楓也被震得一愣。

    

    說這句話的氣勢，還是嚴束從武俠裏總結出來的，吼要衝破嗓子，震得人耳膜轟鳴，腦子有一瞬的空白，先奪人勢。

    

    “我請你們去jǐng chá局喝茶。”

    

    今天嚴束穿了件黑色緊身皮衣，厚底長筒皮靴，很方便拳腳huó 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