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槍聲(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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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版林肯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車內,老夫人坐在副駕駛座,夜斯年和嚴束坐在後麵。
“他和你說了什麽?”
一張美到妖冶的臉湊近過來,聲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說著纏綿的情話。
從她和她那個朋友說話回來,他就覺得不太對勁,雖然她的行為舉止和離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
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她給他的感覺,像是初春剛融化的冰雪,忽地就被突然降下來的溫度再次冰凍了。
這種潛意識的感覺,讓他心口悶悶的,堵得難受。
夜斯年實在憋不住了,就這樣直白的問出來了。
嚴束的目光始終投向車窗外,聽見他帶著鬱悶的語氣,眼神都沒動一下,聲音淡淡卻藏著拒人千裏的冷漠,“沒什麽。”
“沒什麽你為什麽不看著我說話!”
猛地抓起她的手,夜斯年死死握著,狹長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惱意問著。
嚴束轉頭,黑眸陰沉沉的像是一潭死水,嘴角弧度僵硬,“一個月。”
沒有溫度的三個字,傳到夜斯年耳裏,卻更像是一把冷血的刀,狠狠捅了他一下。
疼到抽搐蜷縮的痛感,讓他腦子保持異常清醒。
一個月,再平常不過的三個字,在他身上,卻是發冷到心寒。
“你是不是從來都是這樣想這樣計算著時間的?”
“嗯。”
“是不是認為保護我照顧我都是任務職責?”
“嗯。”
“那偶爾對我露出的淺笑怎麽解釋?”
“心情好。”
“阿城說我發病期間你寸步不離的耐心照顧,完全是出於真心,怎麽解釋?”
“可憐你。”
冷靜異常的一問一答,直到那句可憐你砸下,空氣驀地沉寂下來,一絲絲的,仿佛凝結成了可以紮進血管裏的針。
嚴束一雙黑眸平靜無波,天仙般的漂亮臉蛋,襯以冷酷的表情,卻也讓人感到極端害怕。
盯著出去一趟就仿佛變成了冷血器械的嚴束,夜斯年一字一頓,“你夠狠。”
話雖這樣說,可除了自己沒人知道,可怕的痛苦正在籠罩著他,像在被重壓車碾軋,開始連思維都扭曲。
車子剛駛上鬆山大道,司機就猛地踩了刹車,驚懼的看著前方。
緊急的刹車,因為車性能好,隻讓車裏的幾人都輕微的晃了晃,夜斯年皺眉,剛想說話,就聽見了老夫人的聲音。
“小年,前麵……”語氣帶著一絲懼怕的顫抖。
嚴束神色一淩,動作敏捷的翻到駕駛座旁,前麵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三輛麵包車堵在路口,十幾個體型彪悍麵相凶神惡煞的人,個個手裏拿著鐵棍、kǎn dāo圍在前麵,其中四五個人手裏還拿著槍。
極快的掃視一眼後視鏡,果然見車後麵同樣停著三輛麵包車。十幾個人堵住了後路。
夜斯年自然也看到了這場景,在瞥見其中一輛麵包車上的人時,臉色陰沉下來。
“涼晨,鬆山大道!”嚴束掏出手機口速極快的說了地址。
又換了一個號碼,冷靜的下達命令,“隱藏a、b小組,現身鬆山大道!”
毫不猶豫的沉著聲音,聽得老夫人一愣,看向嚴束的眼神變得迷茫。
“車上所有人沒我準許,不許下去!”
嚴束神情嚴肅,語氣強硬的不容人發出一點反抗。
掏出包裏隨身攜帶的shǒu qiāng,藏在腰間,嚴束果斷拉門下車。
“不行!我要下去!”
不安緊張的聲音響起,夜斯年想要跟著嚴束下車,卻被人控製住了輪椅。
老夫人死死拽住他,顫抖著聲音,目光堅決,“小年,你不準下去!”
“司機!反鎖車門和車窗!”老夫人也是個懂車的人,這車的性能有多好,她自然知道。
夜斯年眼睜睜看著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纖細的黑色身影消失在視野裏。
“不……”
聽到自己疼愛的孫兒發出這種心慌的語氣,看了看車門外的嚴束,老夫人眼底充滿愧疚,但她必須這麽做,傷了誰都不能傷了她的孫兒!
嚴束從車上下來,就被各種視線虎視眈眈地盯著,氣氛陡然緊繃起來。
“怎麽是個妞!讓姓夜的出來!”
麵包車裏下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麵容卻憔悴不堪,眼睛裏滿是瘋狂的紅血絲。
嚴束眸光微動,把剛剛心中的猜測下了定論,果真不是黑刺。
“我是夜總的保鏢,先生什麽事不能在酒桌上談,這麽大陣勢做什麽?”
嚴束從容冷靜的問出聲,餘光已經鎖定了幾個手中有槍的人。
“他媽的都讓老子破產了,還談什麽談!”男人很憤怒,眼睛發紅,情緒激動。
“姓夜的這個卑鄙小人手段陰險狡詐,設局吞了老子的公司!他媽的,這仇我非報不可!”
“讓他滾出來!前兩天不是還很得意嗎?怎麽現在變成縮頭烏龜了?!讓一個女人出來擋?!”男rén miàn容扭曲的嘲諷著,前後的十幾人很有眼色地圍上來。
“都上去!把車給我砸開!”男人看向鎖死的豪車,目光凶狠。
“不許動!jǐng chá!”
嚴束立馬掏出shǒu qiāng,大喝一聲,眼神冷酷淩厲,極具震懾力。
“砰砰砰!”
具有穿透力的槍聲響起,幾個人有槍的人動作極快地朝嚴束的方向開槍。
以車為阻擋物,嚴束閃身躲避子彈。
打在車窗上,好像能穿破耳膜的槍聲,即使在隔音效果良好的車裏也聽得一清二楚。
司機嚇得抱住頭,老夫人神情駭然。
夜斯年則是猛地撲到車窗邊,心急地看著外麵的情況,眼底慌亂閃過,“嚴嚴!”
連續的五聲槍響,精準的射擊槍法,打中了五個拿槍人的手腕,瞬間失去了射擊能力。
“都上!都上!把那女的解決了!”男人躲在麵包車嘶吼著,“不抓住姓夜的,剩下的六成錢誰也拿不到!”
二三十個人一擁而上,每人手裏都拿著鐵棍kǎn dāo,朝著豪車衝過來。
嚴束拿出貼身bǐ shǒu,還是那把七寸短刀,通體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鋒利而尖銳。
眼底散發出冰川似的陰寒幽冷,身形敏捷一閃,嚴束迎了上去。
鏗鏗哢哢的械具碰撞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重拳、腳踹、膝撞、肘頂,隨著反射的刺眼刀光,動作狠辣有力,骨頭斷裂的聲響讓人頭皮發麻。
不時的慘叫、嘶吼和械具碰撞摩擦的聲音,給人隨時會被弄死的恐怖感。
結束的時間不短也不長,可對眼睜睜看著的夜斯年來說,卻像是在心懸到嗓子眼的惶恐中度過一個世紀一樣的煎熬。
見外麵所有人都無力反抗的倒在地上,夜斯年腦中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開門!快開門!”夜斯年朝著司機吼,語氣還帶著沒有消散的顫抖。
嚴束發絲淩亂,臉上脖子上全是黏/濕濕的汗水,腿上身上胳膊上都有幾道紅色的砍傷血痕,半蹲在那裏喘著粗氣兒。
餘光瞥見了什麽,嚴束皺眉,起身大步走過去,撿起掉落的shǒu qiāng,神情嚴肅地清點著。
“嚴嚴!”
夜斯年下了車就衝到她身後,抬起修長的雙臂死死摟住她的腰,仿佛雙臂間的東西是一件會憑空消失的稀世珍寶。
抱住了嚴束,夜斯年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好像凝固住一樣大口喘氣,把心中的不安惶恐統統趕走。
看著擺在眼前的shǒu qiāng,四把shǒu qiāng!
嚴束腦子嗡的一下,可怕的驚悚感襲來。
“不好!”
“去死吧!”
兩聲大吼同時響起,一個心驚一個瘋狂。
“砰!”
一道響徹天際的槍聲,震得人心髒劇烈的跳動。
看著倒在身上的人兒,感覺到臉頰上濺的似乎滾燙又冰冷的東西,鼻尖縈繞著濃重到讓人恐懼的血腥味兒。
隻是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竭斯底裏的毀滅感從頭到腳,殘酷無情地壓下來。
夜斯年腦子空白的無法運行,眼神呆滯空洞的仿佛天地間隻剩他一人,周遭全是死寂的蒼白之色。
開了一槍見被人擋住的男人,再次舉起槍對準夜斯年。
“砰砰!”
又是兩道槍聲,隨著的是一聲高喊,“不許動!jǐng chá!”
男人被遠處飛來的子彈擊中,沒有扣開扳機的shǒu qiāng咚的一下落地,捂著流血的手臂,麵容痛苦扭曲的跪在地上。
兩輛轎車上下來的七八便衣jǐng chá,迅速把跪在地上的男人控製起來。
緊跟著是五六輛警車趕到,一大批刑警下車,把地上的幾十個人都銬起來,挨個押進警車中。
“阿束!”驚懼的男性聲音已經變了形。
夏涼晨剛下車,第一眼就看見了滿臉血跡的夜斯年和倒在他身上不省人事的嚴束。
“阿束!”夏涼晨衝過去,心慌的喊出聲。
過度的驚恐心慌,已經讓他失了jǐng chá最基本的理性,隻是魔怔般反複喚著嚴束的名字。
嚴束臉色慘白到近乎透明,緊閉著雙眼,纖細的脖頸無力歪向一旁,像是失去了生命力般,讓人眼前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層白布。
仿佛聽見了誰的叫喊聲,夜斯年呆滯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神采,像是才找回丟了的魂兒般,神色惶惶然,低下頭喃喃,“嚴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