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束抿緊了唇沉默，月家的事她不知道，也無法判定他說的是真是假。

    “嚴嚴。”夜斯年看著沉默不言的她，忽然輕聲喚了句，眼底的痛苦一閃即逝，“你從來隻是以你自己的觀點在想怎麽做才對我有好處，可你問過我的感受嗎？”

    “一年前我出院後，在自己的筆記本裏看到了你的照片，那一瞬間，我的心髒控製不住的狂跳，我在想你是誰，為什麽看到你是這種感覺。”

    “就在我想你是誰時，月雅出現了，活生生的現在我麵前，微笑的看著我說，她是月雅。”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我心底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不受控製的心跳讓我意識到她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到不想讓她離開一步。”

    說到這裏，夜斯年笑了，笑容帶點苦澀，“直到見到了你，我才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可我不敢承認，我佯裝自己很平靜，我在不斷催眠自己月雅就是我在乎的人。”

    “直到美景把血淋淋的現實在我麵前撕開，我才終止了對自己的欺騙，才敢去麵對你，麵對被我傷害過的你。”

    “你想著我和月雅結婚再好不過了，可如果你是我，知道了對自己在乎的人那麽殘忍的真相，還會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別的女人結婚嗎？”

    “你以為那是對我好，可在我眼裏你是在把我推向痛苦的深淵。”夜斯年望著她，眼底隱隱有碎裂的光。

    “我……”被一雙受傷的眼睛望著，嚴束張了張嘴，出一個單音節字。

    “嚴嚴，我可以等，等你職業生涯結束。”夜斯年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身邊，直視著她的黑眸，聲音低沉，“但名義上我們必須是戀人，如果我連一個稱呼都沒有，你肯定會用工作慢慢淡忘我。”

    嚴束移開目光，不去看那雙深邃的眼睛，她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是葉氏集團背後那些灰色產業的證據，足夠你逮捕葉家家主了。”夜斯年拿起桌上的文件袋遞到嚴束手裏。

    “別問為什麽，我隻是不想你涉險。”夜斯年的聲音很低沉，“葉家除了爺爺，沒有人可以讓我留戀。”

    嚴束看著手裏的文件袋，神色複雜，這個男人很會拿捏分寸。

    “嚴嚴。”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夜斯年看著緊抿著唇的嚴束，眸色深了深，“你走吧。”

    嚴束緊了緊手裏的文件袋，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推開門的那一瞬，夜斯年聽到一句，“我欠你一個人情。”

    看著消失在門外的背影，夜斯年薄唇輕勾，眼角都帶著魅惑，“明天你就會還我。”

    剛出了永夜之巔沒多久，嚴束就接到一個電話，是葉澈的，說是讓她把車還他，還有一件事要和她說。

    來到他指定的地點，嚴束抬頭看了一眼，是那家她原來以時美的身份打工的咖啡館。

    “給。”把車鑰匙遞給正在悠閑喝咖啡的葉澈，嚴束動作幹脆利落。

    “嘖嘖，是不是想著以後不會和我有交集了？”葉澈放下咖啡杯，微笑著看向她。

    嚴束皺了皺眉，“不論以後怎樣，這次都要謝謝你。”

    葉澈臉上掛著笑，“月叔叔一直在問我你的事，月家也是個大世家，我不說他們也已經知道了你的職業是個警察。”

    “那有怎樣？”嚴束聲音有些僵硬。

    “他們隻知道你是個警察，並不知道你是維護整個a市的刑警大隊隊長，但這個消息足夠讓脆弱的月夫人病倒了。”

    “好不容易和丟失的女兒見著了，他們一直在愧疚，在恐慌地想著他們的女兒是如何長大成人，過著怎樣的生活，現實從來都是殘酷的，他們的女兒一直在過著隨時都會受傷死亡的生活。”

    “月夫人知道了你的職業是什麽後傷心過度暈過去了，從昨晚他們做完親子鑒定到現在精神都不太好。”

    葉澈微笑地看著強裝冷靜的嚴束，“你不去看看麽？那是你的親生母親，當年他們並不是丟棄你，反而他們一直活在害死女兒的陰影裏，現在又因為你的生活在悔恨，他們沒有一點錯，你忍心不去看嗎？”

    嚴束整個人僵在原地，垂下來的雙手早就緊緊攥成了拳頭。

    葉澈站起身，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含笑的丹鳳眼盯著她，“走吧，我帶你去見見他們，早晚都躲不過的。”

    嚴束鬆開了握緊的拳頭，沉默著跟在他身後，踏出咖啡廳。

    餘光瞥見身後的人，葉澈嘴角上揚。

    有些人，外表看起來冷酷無情，內心卻比誰都柔軟。

    不過這樣的話，他那個哥哥可是很容易得手呢……

    站在病房的門口，嚴束伸出敲門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著什麽，或者說，害怕麵對著什麽。

    “月叔叔在嗎？我是阿澈。”一直跟在嚴束身後的葉澈，忽然拉過她僵在半空中的手去敲門。

    等嚴束反應過來，門已經開了。

    眼前站著一個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一樣，頭上白叢生。

    看著那張和自己眉眼間有些相似的臉，嚴束怔怔。

    月父本以為是葉澈，沒想到一開門看到的就是嚴束，當即就愣在了原地，神情恍惚。

    “月叔叔，我們是來看望月阿姨的。”葉澈的話拉回了愣神兒的兩個人。

    “哦哦，快進來，進來。”月父有些語無倫次，很明顯的不知所措。

    “不是說我沒多大的事，是誰還……”

    月夫人未說完的話在看到嚴束時，卡在喉嚨裏怎麽也不出來了。

    “小嫻……是小嫻……”淚水模糊了雙眼，月夫人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好孩子是來看我的嗎……媽媽對不起你……”

    嚴束看著那雙已經哭得紅腫目光渙散暗的眼睛，心口狠狠一痛，再哭下去，那雙眼睛就瞎了！

    快步走過去，嚴束伸手握住月夫人捂住嘴的手，聲音僵硬的不自然，“別哭了，對眼睛不好。”

    “小嫻……小嫻……”月夫人緊緊回握住嚴束的手，嘴裏不斷念叨著這個名字，生怕她會再消失一樣。

    等到月夫人平靜下來了，嚴束才低著頭，緩緩把她從記事起的記憶說了出來，從養父到孤兒院再到小叔……

    在說出自己的身份後，月父月母均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眼底是震驚，更多的卻是心疼和愧疚。

    “很高興我不是被拋棄的孩子，但希望你們能尊重我的選擇，a市的安全需要我來維護，在其位謀其職，這是我的原則。”嚴束聲音清冷。

    “可……警察這個職業很危險，媽媽擔心你怎麽辦，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小嫻……嗚嗚嗚……”月夫人說著又忍不住流下眼淚。

    嚴束眼底劃過一絲無奈，握住月夫人的手，叫出那個從來沒叫過的稱呼，“媽媽，別哭。”

    月夫人渾身一顫，紅著眼睛望著她，喃喃說，“你剛才叫我什麽？”

    從見到嚴束到現在，月家人就察覺到了這個孩子對他們的冷漠，月家是個大世家，任誰知道了自己是月家的千金都會按耐不住喜悅，除非她過得很好，才會對大世家的千金身份無動於衷。

    可當他們知道這個孩子過得什麽生活後，他們害怕了，害怕這個孩子對他們的冷漠是在怨恨他們。

    所以，當嚴束喊出那聲媽媽時，月夫人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媽媽，我現在過得很好，媽媽不用擔心。”嚴束語氣平穩冷靜，可心底的堅固早在喊出那聲媽媽時分崩離析了。

    她活了二十二年，是第一次喊出這兩個字。

    誰說不在乎，她隻是在逃避，她不敢麵對這份母愛，她怕有了牽掛，在未來的某一天就不能毫無畏懼地接受死亡了。

    “媽媽，我要去局裏交接工作了。”嚴束餘光掃過手腕上的表，慢慢站起身，“工作閑暇時我會常來看媽媽的。”

    “可……”月夫人對上那雙堅定不移的黑眸，即使再不舍她也不能強行挽留，語氣頓了頓，“那小嫻要小心，媽媽擔心……”

    看著月夫人恨不得要死死拉住她的神情，嚴束無奈一笑，“隻是回警局交接工作，沒有危險性。”

    語氣帶著無奈，心裏卻是滿滿的溫暖，這就是母愛的感覺麽……

    葉氏集團違法產業被一網打盡，案情進展的很快很順利，局長還在調侃她這是她的曆史記錄以來了結的用時最短的案子。

    嚴束一笑而過，其實局長心知肚明，這些證據是從何人手中得來的，更是知道那人他也動不得，隻要不犯法，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了結了葉氏集團的案子，嚴束感到有些疲憊。

    月家人的事情她和遠在國外的小叔說了，小叔一如既往的冷淡語氣，“想認就認吧。”

    可她卻能聽出小叔話裏隱隱的關懷，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變過說話的語調，冷冰冰的像台沒有感情的機器，可她知道，小叔的心比誰都滾燙。

    離開醫院前嚴束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剛下班打開手機就看到幾十條未讀信息，無疑，都是月夫人的。

    嚴束嘴角微微上揚，耐心認真地看著那一條條翻過來覆過去不過就一句話的信息。

    從未享受過母愛的她恍惚覺得這是場美夢，夢裏的她有一個很愛她的母親。

    嚴束不知道的時，早上她離開沒多久，夜斯年就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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