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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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冷風激蕩,寒意襲人,一輛自北而至的囚車沿著山路緩行。

    十幾個玄武宗大漢艱難跋涉,囚車則呆坐一個頭發披散的青年。

    隻見這青年二十出頭,臉無血色,隻是呆呆瞪著天空出神。

    一個玄武宗的魁梧大漢看了青年一眼,嗤笑道:“嘿,以前是個廢物,現在變成傻子了。”

    蕭遠隻是眼珠子微微動動,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冷風刮麵生寒,誰知他心如火炙。

    一想到那張悲痛欲絕的臉,耳畔卻是老母親的嘶聲呼喚,讓他既是愧疚,又是酸楚。

    轉念又想到昔日聰明乖巧的師妹,肝膽相照的師兄居然聯對他栽贓陷害,以致他全身真竅被廢,才有了如今這番遭遇,滿腔悲憤便幾欲裂體,化作了烈火灼心。

    “娘的,這鬼天氣真是讓人受不了,”魁梧大漢罵個不停,“押著這個廢物,什麽時候才能到青州。這廢物死了倒好,老子也省得跑這一趟,可偏偏挨到現在,連累老子倒黴,真是晦氣!”

    旁邊高瘦男子聽了,抱怨道:“誰說不是?這廢物要是早死,我們也省心,哪裏還要遭這冤枉罪。偏偏現在到了我們兄弟裏,萬一要是死了,我們兄弟也得跟著倒黴,還一點油水都沒撈到,真是晦氣!”

    說完,他一鞭抽向蕭遠,啪的一聲,卻被囚車擋下。

    蕭遠眼也不眨。

    “油水?你倒是提醒我了!”

    那魁梧大漢嘿嘿一笑,忽然想起臨行前蕭母似乎向蕭遠塞了什麽東西,當時急於趕路,也沒在意,現在想想倒有可能是什麽值錢東西。

    於是打開囚車,不顧蕭遠阻攔,果然從他懷搜出一個布囊。

    “那是我娘給我的東西,還給我!”

    蕭遠想要將那布囊奪回,隻是全身真竅被廢,哪有本分力氣,被那大漢一腳踢開。

    魁梧大漢惡狠狠道:“嘿,什麽你的東西,到了老子這裏,就是老子的。老子搶你東西可是為你好,起碼還能留你一條狗命。要是換了別人,還不將你殺了一刀了事。”

    對於秦毅眼的怨毒全然不顧,一個真竅被廢的廢物,誰會在意呢?

    十幾個玄武宗的漢子圍了過來,看看布囊裏究竟有什麽好東西。

    那高瘦男子忽然罵道:“娘的,幾顆破糖,老子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

    說完,將布囊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踢了開去。

    蕭遠聽了心頭一酸,他小時候最愛吃這麥芽糖,母親也經常做給他吃,沒想到臨行之前,母親居然也沒有忘記此事。

    蕭遠咳了幾聲,全身真竅被廢,以至於讓他使不出絲毫力氣,勉強走了幾步,將布囊抓住,又將占滿泥土的糖塊也小心撿了起來,才將視若珍寶地布囊放回懷裏。

    那高瘦男子仍不解氣,隻把滿腔怨氣向蕭遠宣泄,一鞭在背,將他打了個踉蹌倒地。

    蕭遠眼含怒意,瞪著他道:“你……”

    話沒說完,左臉便又挨了一鞭,很快紅腫起來。

    “你什麽你,老子打得就是你,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內門弟子嗎?”高瘦男子冷笑連連,“蕭遠,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德行,不過是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罷了。我打得就是你,你又能奈我何?”

    “你今日辱我,他日我要你百倍奉還。”蕭遠咬牙切齒道。

    “嘿,百倍奉還?”高瘦男子嘿得一聲嗤笑,一鞭接一鞭,一邊打一邊罵,“就憑你這副模樣嗎?你以為你是誰?哦!我知道了,想著自己的師妹跟師兄卿卿我我,自己卻窩在這囚車裏,你怕是被刺激得瘋了吧。老子現在就給你清醒清醒!”

    這一番話字字誅心,蕭遠被激得怒火燒,氣血上湧,不僅憎恨那陷害自己的兩人,更憎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這一鞭鞭打在身上,不僅未曾讓他感到痛疼,反而讓他萌生死誌,隻求這高瘦男子打得越狠越好,日後再也不用受這等羞辱,一死了之。

    那高瘦男子見他一聲不吭,倒有些怕他死了,立刻住了,道:“姓蕭的,老子這一頓鞭子滋味如何,你要是服了,叫老子幾聲爺爺,爺爺就放了你,怎麽樣?”

    說完,瞧著蕭遠仍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有些慌了神,一把將蕭遠抓起,卻見蕭遠咬牙切齒,神色猙獰,頓時放下心來。

    蕭遠一字字道:“我蕭遠發誓,若是能夠逃脫此劫,日後必將登臨巔峰,要這世間再無辱我之人!”

    高瘦男子本要嘲諷他幾句,再給他幾鞭,但見他目光攝人,又怕真的失打死了他,便隻能作罷,低聲罵了幾句。

    魁梧大漢見狀,趁道:“把他拖回囚車,給他擦點藥,別讓他死了。”

    兩個玄武宗弟子正要應諾行事,忽然西北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嘯,緊接著天搖地顫,悶雷滾滾,讓人心驚肉跳。

    隻見一頭赤虎踏空奔襲,所過之處,虛空盡皆粉碎,追逐著一團藍光,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那藍光竟是一隻眼睛。

    那赤虎額生王紋,幾若透明,流轉淡淡血光,滔天威壓宛如驚濤駭浪直向眾人逼來。

    十幾個玄武宗弟子頓時麵無血色,嚇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哪裏還顧得上蕭遠死活。

    那顆藍眼四處逃竄,卻被赤虎漸漸逼近,眼見便被赤虎一口咬住,忽然化為一道藍光鑽入了蕭遠左眼。

    蕭遠啊的一聲,頭疼欲裂,頓時昏了過去。

    那赤虎見此情形,嘶聲咆哮,卻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隻聽蕭遠體內傳出一陣嘻嘻哈哈的怪笑聲,頗為得意,更氣的赤虎暴跳如雷,怒吼連連。

    那赤虎吼了一陣,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狠狠看了蕭遠一眼,破空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

    蕭遠隻覺頭腦昏沉,天旋地轉,腦出現的一會是師兄師妹的嘲諷嘴臉,一會又是母親慈祥麵容,神色亦是時而猙獰,時而愧疚。

    隻聽一個聲音歎道:“你這人也真是的,身上既無傷口,又無病痛,怎麽一直就昏迷不醒呢。”

    蕭遠隻覺這聲音清脆好聽,連歎息都帶有一絲動人的美妙,仿佛風銀鈴一般,隻盼她多說幾句,可是久久盼來的隻是簌簌遠離的腳步。

    “她的聲音跟師妹一樣好聽!”

    蕭遠閃過這個念頭,忽然心刺痛,隨即又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什麽時候清醒,什麽時候昏睡,他總是能聽到這銀鈴般的聲音,像是自語,又像是傾訴,這女子的喜怒哀樂似乎隨著話音,點點滴滴滲入心頭,讓他倍感親切。

    終於,他眉睫顫動,一線光亮映入了眼簾,可失落亦隨之而來。

    他並無見到那張閃現夢,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

    四周陳設簡單,桌椅茶壺俱全,一麵牆上掛著一副威風凜凜的猛虎下山圖。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裝飾。

    蕭遠隻見房門半掩,隱有聲響傳來,便下床穿鞋,推門出屋。

    一瞬間,陽光照目,竟是那般明媚,恍如隔世!

    四麵群山疊翠,風景秀麗,微風拂過,碧濤不驚。

    激流瀑布下,一方大石上,一位精神抖擻的老人正在演練拳腳。

    這老人氣血磅礴,拳隨身動,真如利刃出鞘,猛虎下山,周遭勁流滾滾,竟逼得激流蕩開,雨露不沾。

    蕭遠隻看了一眼,便覺一股莫名威壓逼來,不由心感駭然,更看不透這老人的修為。

    叮!

    一聲脆響。

    “發現目標,是否建立神影模型?”

    “建立!”

    腦海突然出現這個聲音,蕭遠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隻見他左眼藍光閃現,目之所及,整片世界已經化為幽藍,唯有那演練拳腳的老人化為了紅色虛影,活靈活現,靈動異常。

    “怎麽回事?”蕭遠大驚失色。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紅色身影又有變化。隻見點點紅斑出現在紅色身影各處,宛如星辰般接連亮起,最後連成一條流動的光線。

    “這是……凝竅法門!”蕭遠又驚又喜,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

    修者之所以舉投足之間有莫大威力,是因為可以凝聚真竅,滋生內勁。人體真竅眾多,並不是每一個真竅都適合修煉,因此誕生了眾多凝竅法門。但這些凝竅法門珍貴無比,乃是立派根本,多為不傳之密,普通人要想習得,千難萬難。

    現在這枚神眼居然可以窺探別人的凝竅法門,怎能不讓蕭遠驚喜。

    隨著老人運拳越急,勁力勃發,神影模型上的紅色斑點越來越多,一個個真竅位置被窺探出來,最後連成一線,變成獨特的內勁運轉路線。

    可惜的是,隨著老人拳勢漸收,神影模型也停止了動作,體內的紅斑僅有十二處,連一個小循環都沒完成,顯然是未曾將這凝竅法門完全窺探出來。

    蕭遠雖然不免稍稍遺憾,但更多的卻是欣喜,有了這枚神眼,豈不是意味著他得到更高層次的凝竅法門的率越大。

    他原本修煉的是玄武宗的《真武圖錄》,如今修煉出來的真竅被廢,再也沒有可能修煉這門功法,要想修煉也隻能尋找其他法門。一旦真竅被廢,想要重新修煉千難萬難,因為人體真竅雖多,但畢竟也是有限的。天下凝竅法門雖然各有不同,但在內勁運行,不免會利用到一些相同的真竅。一旦某處真竅被廢,內勁運行此處便會受阻,也意味著不能繼續修煉,必須要另尋他法,完全避開這處被廢的真竅才行。因此一旦真竅被廢,大多數人再無修煉的可能。

    蕭遠認真看著神影模型上的紅色斑點,對比一下體內被廢的二十處真竅,發現無一重合,也就意味著這門凝竅法門現階段他是可以修煉的,隻是不知後麵的真竅有沒有重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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