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咦，你醒啦！”

    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響在耳畔。

    蕭遠雖然一直神誌昏沉，但對這聲音卻絕不陌生，仿佛是故友久別重逢一般，帶著一絲期待，他轉了身。

    白雲下，清風，一襲紅衣俏立，膚色勝雪，柔絲如漆。

    臉頰梨窩乍現，不勝嬌媚，雙目明亮炯炯，亦如寒潭。

    蕭遠癡癡看著。

    那紅衣女子暈生兩頰，仍舊倔強看他，抿嘴輕笑：“喂，你再這麽看著我，我可要害羞了。”

    蕭遠回過神來，心知失禮，連忙道：“在下蕭遠，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

    “我叫瓏月，姓什麽就不告訴你啦。”紅衣女子大大方方道，“至於救命之恩，完全跟我沒關係啦。是我二爺爺把你帶回來的。”

    說完，眼波一轉，看向別處。

    蕭遠循著她目光看去，隻見那老人淵渟嶽峙，立身石上，周遭有無形勁力相護，瀑流激蕩，雨露卻不沾分毫。

    許是聽到聲音，那老人雙目雖瞌起，眉梢卻是微動，送聲至此：“小子，你看了一會，覺得我這猛虎衝拳如何？”

    蕭遠道：“前輩修為莫測，這套拳法早已舉重若輕，自然神妙。”

    那老人哈哈大笑：“好，有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我老人家的虛實，知道我老人家修為莫測，眼力不錯，眼力不錯啊！”

    話音未落，他身形隻是疾閃幾下，居然便到了蕭遠麵前，讓蕭遠大為駭然。

    瓏月心感好笑，道：“二爺爺，人家隻不過說兩句客套話，用不著當真吧。”

    那老人瞪起兩眼，道：“我老人家就愛聽客套話，怎麽地？再說你怎麽知道人家說的就不是真話。小子，你說，你說的是不是客套話？”

    瓏月吐吐舌頭，笑看蕭遠，一雙明眸恰如淺月。

    “呃……”蕭遠心念轉了幾下，隻能道，“晚輩所言，嗯，句句是肺腑之言。”

    “看吧，”老人樂道，“人家都說是肺腑之言，證明我老人家確實當得起修為莫測這四個字！”

    “是是是是，”瓏月一疊聲應道，“二爺爺你修為莫測，比那風老怪強上百倍，千倍，行了吧。”

    老人這才滿意，看著蕭遠，瞧瞧上身，又瞅瞅下身，搖頭道：“可惜啊，你真竅被廢，不然你衝你剛才這幾句話，我老人家倒可以收你當徒弟的。”

    蕭遠本來便想打蛇順上棍，畢竟修行路上有人指導要容易的多，聞言不由眸色黯淡。

    老人道：“瓏月，你先給他弄些吃的。打了一會拳，我也累了，先睡會！”

    瓏月答應了，對蕭遠道：“我二爺爺說話一直這樣，沒別的意思，你別介意。”

    蕭遠搖搖頭，道：“不知剛才那位前輩如何稱呼？”

    瓏月還未開口，屋內便有老人的聲音道：“你叫我沈前輩就行啦。”

    蕭遠道：“是，沈前輩。”

    蕭遠吃完東西，便爬上山坡，看滿山翠色生，落日搖搖欲墜，微風拂麵，時光飛逝。

    一彎月很快爬上山腰。

    他仰麵對月，一時茫然，兩眼呆愣無神，卻不知日後何去何從。

    “在幹嘛？看月亮啊！”瓏月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坐下，兩隻腳懸在空，搖搖晃晃，“我看你在這呆坐一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蕭遠轉頭看她，隻見她柔絲披散，更似流瀑，梨窩淺現臉頰，月下更增秀色。

    一時竟又是失神，蕭遠訥訥道：“沒、沒什麽！”

    瓏月點漆眸子轉轉，如星如珠，道：“那你為什麽不問我，有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蕭遠呆了一呆，隻覺這女孩既是嬌俏，又是可愛，便笑道：“那你有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瓏月雙臂抱膝，下巴輕輕放下，道：“其實呢，我不開心的事，也是很多的。比如總是找不到大師兄，總是不知我娘是誰，又比如我爹總希望我可以繼承武館，可我偏偏是個女孩子，偏偏不喜歡修煉。”

    說到這裏，語氣已帶著一絲低落，璀璨眸光也稍有黯淡。

    蕭遠聽到這裏，不由自主道：“其實能夠修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我真竅被廢……”

    瓏月眸光一亮，道：“真竅被廢又怎樣，重新修煉不就行啦。你等等我。”

    說完，她不等蕭遠開口，便匆匆進屋，又匆匆出來，卻多了一本小冊，幾個玉瓶。

    “呐，給你！”

    蕭遠接過一瞧，隻見泛黃書冊上寫著猛虎真解四字，略略翻了幾頁，竟是萬分珍貴的凝竅法門，那玉瓶入溫潤冰涼，想是盛放修煉用的丹藥。

    他這些年，除卻母親，便隻有眼前這個女子這樣真誠地對待自己，這樣想著，心頭不由泛起一絲感動。

    叮！

    “發現目標，是否建立神影模型？”

    “建立！”蕭遠來不及多想，便在心應道。

    隻見他左眼藍光微閃，整個世界已化為一片幽藍，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在腦海世界，周身十二處真竅紅斑閃爍，連成一線。

    隨著他動作，猛虎真解的字圖解一個個映入眼簾，通過神眼的分析，最後投射到神影模型之上。

    一個個真竅位置閃現，化為閃亮璀璨的紅斑，接連在神影模型上出現，最後連成一條往複循環的光線。若是細數，便會發現這些紅斑不多不少，共有八十一個，這就意味著猛虎真解可修出八十一個真竅。

    蕭遠心頭有所明悟，不知不覺地盤膝坐下，心神陡得沉浸在神影模型之上，透過神影模型上的視角，他突然發現周遭仿佛發生極大變化，虛無竟然出現數之不盡的光團，似乎充滿著無盡yòu huò。

    他不由自主地張口一吸，離他最近的那個光團猛然一顫，遊出一縷光霧，被神影模型吞入腹，整個神影模型竟有了一絲凝實，緊接著第二縷，第縷……

    隨著更多光霧湧入，神影模型凝實有如實質，第一個光斑化為了實質般的真竅……

    蕭遠隻覺身軀一顫，氣血猛然湧向一處，耳畔轟得一聲，一處真竅已經被開辟出來。

    瓏月看得呆了一下，急道：“這人也真是的，開辟真竅這麽重要的事，居然也敢這麽草率，也不做些準備，要是有意外怎麽辦。”

    平常人對待開竅，自然是慎之又慎，沒有萬分把握或者長輩護持，自然是不敢輕易行事的，哪像蕭遠這樣說開竅就開竅的。

    “大晚上的，你這小丫頭不睡覺，瞎嚷嚷什麽？”沈老頭匆匆趕了過來。

    瓏月伸一指蕭遠，道：“他……他在開竅！”

    “開竅有什麽大不了的，”沈老頭抬眼一瞥，“嗯？猛虎真解？你拿給他看的？”

    瓏月道：“是啊，他翻了一遍。”

    “翻了一遍？”沈老頭嚇了一跳，“翻了一遍就敢開竅，還真有不怕死的。”

    瓏月弱弱道：“有什麽不對嗎？二爺爺，你不是說自己當初不也就看了一遍，然後就開竅了嗎？”

    “沒……沒什麽不對！”

    沈老頭眼神古怪，看了看天。

    老子當年是看了一遍，可是你不知道我先前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還準備了半年時間，才敢開竅……

    蕭遠此刻心神沉寂在神影模型之，竭力地吸納光團的霧氣，神影模型上的光斑一個個凝為真竅，算上之前那處真竅，共是九個。

    “二爺爺，你說他這開竅什麽時候結束？”瓏月有些好奇道。

    “這個啊，”沈老頭咳嗽一聲，“我老人家天資卓越，想當初一口氣凝出處真竅，也用了六個時辰。這小子看資質可比我老人差的遠了，頂多一口氣凝聚五處真竅，怎麽著也得一天一夜的時間吧。”

    “啊？”瓏月明眸微睜，“這麽久？”

    平常人凝聚真竅多少，一來看所修凝竅法門優劣，二來看資質高低。以猛虎真解為例，這篇凝竅法門可以修出八十一處真竅，每層修為最多可凝出九處真竅。若是天資卓越者，可以借著突破之際，一口氣將九處真竅全部凝出，要是資質略略不足，凝出四處真竅，剩下的真竅則要留待日後慢慢開辟了，費時費力不說，要是資質不行，修為大有可能至此停滯。

    “當然要這麽久，一天一夜都是少的，他又沒有我老人家這樣的天資，自然要更久一點，說不定天夜都有可能。”

    沈老頭洋洋得意，話音未落，便聽到啪啪啪啪的脆聲響個不停，神色不由一滯。

    瓏月數了一下，道：“二爺爺，這麽一會，他好像開了九處真竅，比你當初還多兩個。”

    沈老頭嘴角抽動兩下。

    這麽一會……這麽一會……就九處真竅……這不合常理！

    瓏月見他神色不對，叫了聲：“二爺爺！”

    “哈哈哈哈，”沈老頭幹笑幾聲，“果然天資比我高那麽一點點，不錯不錯！他開竅結束了，氣血消耗太大，你去給他準備些肉食。”

    啪！

    又一聲響。

    “咦，他開竅還沒結束！”瓏月輕咦一聲。

    “猛虎真解第十竅！”沈老頭心頭一震，仿佛想到了什麽，眼神竟帶有一絲凝重。

    原來神影模型吸納光霧，凝煉九處真竅，投射到肉身之上，不僅並未結束，反而自行演化，在猛虎真解的基礎上，再次摸索出處隱藏真竅。猛虎真解每層修為本該凝煉九處真竅，如今變成十二處，累計九層修為便由原本的八十一處真竅增加至一百零八處。不得不說，算是一次突破。

    隻聽啪啪兩聲響，蕭遠全身氣血翻滾，又將兩處真竅開辟了出來，氣血才漸漸有平複之兆。

    “二爺爺，猛虎真解每層修為不是隻能凝聚九處真竅嗎？怎麽他有十二處？”瓏月驚奇道。

    沈老頭臉色凝重，道：“這種情況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超越了猛虎真解的極限，打開了其他隱藏真竅。看來我老人家還真是看走了眼，這小子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說到這裏，他眼已帶有一絲灼熱，每一門凝竅法門都有他的極限所在，不可能將人體所有真竅都開辟出來，故而會有人千方百計尋找超越極限的方法，為之付出慘痛代價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夠做到超越極限的，無一不是天縱之才，具有大毅力大氣運之輩，沒想到眼前便有一個這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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