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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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爺踉蹌的站起來對我道:“千裏他馬上就要化成屍,你再拖一會,我這道符馬上就要成了,這怎麽拖啊?這句話我已經帶著哭腔了,我是真的害怕,盡管之前太爺已經告訴我不要怕要膽氣足,可是真見到這個陣仗的人要是有不怕的我就叫他聲爺。
許斌衝走過來我整個人都麻爪了,怕是怕,我基本的良知還在,哆嗦著對太爺道,太……太爺你快走吧,我不想……連累您,你跟我非親非故的,犯不著拚命啊,您老趕緊回去頤養天年,話沒說完……
許斌走過來開始衝撞我的符陣,被彈出去然後回來再撞,撞了一刻鍾的時間,許斌身上的肉本來就接近腐爛,這會更是掉了不少,眼看著我的符陣越來越暗,越來越暗,許斌砰的又被彈了出去,剛要跳起來的時候。
張太爺等的時機到了,左手持符嘴裏快速的念道:
靈官咒,靈官法,靈官使起泰山榨,泰山重的千斤榨,給你上起千斤法,榨你頭,榨你腰,軋你血水順河漂,抬不起頭,撐不起腰,七柱明香把你燒,千人抬不起,萬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黃符激射而出,打在了許斌的印堂之上,這一下之後,許斌定在了原地。
我驚悚的咽了口口水,一旁的太爺更是汗水涔涔。
我急忙跨出符陣扶住一旁搖搖欲墜的太爺,慌張問道,太爺你沒事吧?
張太爺虛弱的搖了搖頭,對著許斌的屍體道,千裏,快,快點把許斌屍體挪到你呆的圈子裏麵,咱們在這看他一晚上明天我聯係朋友超度了他。
我按照太爺說的做了,扶著虛弱張太爺到了沙發上,我站起來忙找diàn huà給張平打過去。
此時淩晨兩點,diàn huà很快就接了,張平很是焦急的問,我太爺怎麽樣了?
我緩了一口長氣對他道,許斌已經被製住了,太爺剛才被推了一跟頭,還沒等我說完。
張平就跟我倆急了,馬千裏我他媽怎麽跟你說的,我太爺多大歲數了你心裏有數麽?我太爺要是有一丁點事我跟你拚命,我被張平數落的臉通紅通紅的,不住的跟張平道歉。
張太爺看不下去了,接過diàn huà道,行了,我還沒死呢,我認了千裏這孩子,他跟你一輩,以後你就是他哥,別有事沒事的欺負人家,沒事我就掛了,說完特痛快的就把diàn huà撂了。
張平心裏一股火無處發泄,他真就不明白他太爺看上這小白臉子哪了,不就是比他臉白點麽,越想越來氣,下樓開車就直奔許斌家去了。
張太爺掛diàn huà之後看著我笑了笑,不用慣著張平這小兔崽子,你比他小,正是你闖禍他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別跟他客氣,都是自己家人。
我是真把張太爺當做了自己的太爺,如果此前還覺得生疏那現在則完全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一樣,傻笑著點了點頭。
一夜無事,第二天天剛亮就來了個和尚,歲數不大40左右的樣子,長的白白淨淨的,穿著袈裟手持佛珠就進來了,見到我跟張平念了聲阿彌陀佛,看起來甚是和藹。
我給陳大嫂打了個diàn huà,告訴他許哥已經找到了,現在屍體就在家裏,要準備超度,讓她趕快回來。
和尚法號虛靜,在客廳裏看到了我太爺跟許斌,客廳光線很是暗淡,屋裏一股子惡臭的味道,我跟張平是在裏麵呆時間長了,頗有點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的意思,和尚一進屋一點事都沒有,要不咋說人家有道行呢。
虛靜大師笑眯眯的雙手合十,張施主,別來無恙啊。
太爺也笑著對他道,一把老骨頭,超度個人都超度不了了,這不勞煩你了麽。
話講到這,陳大嫂慌慌張張的就進來了,客廳的窗簾是太爺指揮我跟張平三點多的時候拉上的,陳大嫂看見許斌站在圈子裏一動不動,瞬間眼淚就流出來了,女人就是水做的,我很是安慰了一番。
虛靜大師往地上一坐,從挎包裏拿出來一個拳頭大的木魚跟銅磬,一邊敲一邊誦了一段往生咒:
南無 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 阿彌利哆 悉耽婆毗 阿彌唎哆 毗迦蘭帝 阿彌唎哆 毗迦蘭多 伽彌膩 伽伽那 枳多迦利 莎婆訶。
虛靜大師的木魚銅磬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好東西,音色厚實,悠遠,充滿了慈悲的力量,隨著超度的梵音我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在一聲聲的誦經中,許斌的屍體由站著軟倒了下來,身上的戾氣消失的一幹二淨,哥們帶著便宜大哥在許斌家忙了一天才回去。
太爺從那回來就生起了病。
白天我上班,晚上去醫院照顧,這天是周日,我正好放假,白天早早就過來了,老爺子還沒醒。
在病房門口碰上了張平,我叫了聲哥,把煙遞了過去,張平跟我一起去了吸煙區吞雲吐霧。
張平就比我大4歲,我們倆話題還挺多,從小時候打的插卡魂鬥羅手柄遊戲聊哪個作者挖了個大坑,等了四五年還不填,我們倆還約好了哪天一起擼一局。
說著說著張平長歎了一聲“唉!”表情非常脆弱。
我心裏也很是不好受,要不是因為我這一遭,張太爺也不用在醫院遭罪。
張平自語道“我父母雙亡,太爺不告訴我原因,難道我自己就不會找人算麽,天生孤煞,專克至親。”
我拍了拍張平的頭,他看向我,“咱們是兄弟,不講這些,太爺定有別的法子。
” 陰命者,五行亦有異,《命術》雲:世人皆有五行缺屬,不缺者,乃真人,大全之才,開山立派,一主天下。常人五行缺一屬,小人五行缺二屬,陰人五行缺三屬,亡者五行缺四屬,鬼孽五行具無……,而我是屬於後者,張平屬於缺三屬,陰人克父克母。
張平從傷心中緩了過來,對著我叫了聲“老貳”過往路人無不側目而視。
我茫然的低頭的看了看褲子,張平拍了我腦袋道,叫你呢,你這孩子得多飆啊,叫你你往哪看呢?
我去你叫老貳叫的是我麽?況且老貳在當今社會裏那是好話麽?我不滿的說著。
你們倆個小兔崽子,躲這抽煙呢,快跟我回來,我有話跟你倆說,張平跟我驚呼一聲,太爺你怎麽自己出來了,急忙上前扶住了!
病房裏,太爺靠在病床上,我跟張平正襟危坐,太爺嚴肅的對我道“千裏,你既有了這一遭,許斌之後還會有別人找上你,我護得了你一時,但……我已算到自己大限將至,”
張平聽的一愣,直接就跳起來吵吵了,太爺你說的哪門子不吉利話,什麽大限不大限的。
張太爺在床上伸手按住暴走的張平道,你性格暴躁,這樣下去以後會出大事,切忌以後不要如此急躁,我早已窺知天命,對生死一事看淡,我這一走,隻給你留下千裏這麽一個親人,好好對你這異性弟弟,張平茫然的坐下來不說話了。
太爺說罷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本書遞給了我。
上麵幾個用隸書撰寫的大字,茅山術,古色古香,我無措的手捧著書。
太爺道“這本書你收好,每日好好拜讀,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關鍵時刻可救你一命”說著又遞給了我一塊小木牌,桃木上刻的一道符咒,普雷神咒,讓我時刻戴在身上,可隱藏我陰童子的身份,在太爺的照顧下,短短的時間內我就學到了一些皮毛,但茅山術中真正精髓是領悟不到的。太爺勸我不要氣餒,我還年輕,以後的經曆會讓我成長,強大。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有的人日日相對,也生不出那種親人之間的感情,有的人從未謀麵,從相遇的那刻起,就定下了人生中種種的羈絆,例如我跟太爺,我跟張平,還有跟未來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我。
2012年,相chuán shì界末日的這一年,太爺沒熬過那年的冬天去世了,我跟張平簡單的操辦了後事 ,來的人不多,張平都認識,虛靜大師超度之後給張平我們倆留下了聯係方式,讓有事聯係他,說完轉身出門走了。
同年5月,我申請從北京調回東北工作,雖然說是平調,但這明顯算是降級,兩個月後,申請被批了,臨行前,我們倆對著太爺的牌位恭恭敬敬的上香磕了頭,帶上他的骨灰,張平跟著我一起回了東北老家。
值得交代一下的是我家在黑龍江,兩年後,張平跟我早已走出了失去親人的痛苦,我父母也把張平當做自己親兒子一樣對待,他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慢慢的也不在擔心自己克至親的事情了。
生活平平淡淡,除了工資依舊不高以外,幾乎沒有讓我煩心的事,靈異似乎離我遠去,午夜夢回時都覺得兩年前的事是假的,是臆想出來的,但張平跟手中的書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張平更是在本地開起了酒吧,生意做的那也是風生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