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出使河西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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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福七年(942年)三月初,黃廣武趕到後晉皇帝北上督戰的行宮:鄴都,拜見石重貴。

    石重貴見到黃廣武,沒說廢話,誇了一句後,遞給一本奏章,問道:“廣武,你怎麽看這件事?”

    黃廣武接過奏章一看,是涇州節度使王周發來的,說是派遣手下的押牙官陳延暉帶著朝廷敕書去西涼府,被那裏的都指揮使等人請求留下來當節度使。

    黃廣武回憶著官階,思索道:“殿下,涼州府的人好不懂規矩啊。節度使起碼得先是州觀察使、防禦使、團練使升遷而來,押牙從官階上來說,還差著起碼三sì jí的升遷,哪有突然就提拔為節度使的道理?太荒唐了。”

    石重貴點頭道:“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手下書吏翻看過去的奏章時,發現了另外一件事,你看。”說著遞來另一個陳舊的奏章。

    黃廣武接過一看,驚叫道:“去年二月四日,西涼府留後李文謙,閉宅門**而死!是被州人逼迫的?這個報告是在事發五個月後,才由涇州報告的。這是,涼州這是已經亂了啊,內部爭鬥激烈,所以有人想請朝廷大員去坐鎮。”

    石重貴點頭道:“手下官員也是這麽說的,我派人問當過靈州節度使、河西節度使的馬全節、康褔將軍,他們都說那裏的黨項、吐穀渾、吐蕃,亂的很,經常劫掠河西各州向朝廷的進貢,甘州回鶻可汗的貢使,也被他們劫掠過。據說,huó dòng在涼州南麵祁連山的,是六個穀底的吐蕃還是吐穀渾來著,他們自稱‘捂末’,在河西來回千裏劫掠,又不斷威脅涼州城。涼州城的守軍不得不與他們委屈周旋,但最近是越來越抗不住他們了。”

    黃廣武說道:“看來,必須調兵去支援了。”

    石重貴站起來,huó dòng一下拳腳,說道:“可是派多少兵馬合適,還是個問題。派多了,朝廷缺兵,派少了,解決不了問題。”

    黃廣武說道:“的確,需要熟知那裏的情況,才能發兵進剿。”

    石重貴點頭道:“遠處州郡的節度使們,往往說不清楚事情。這些事,都是涇州節度使上報的。但是從距離上說,應該是靈州節度使,也就是朔方節度使馮暉上報才對。靈州離涼州更近,就是挨著的。所以,我想派遣你去實地查看一番,順便走走河西的甘州回鶻、沙州歸義軍。”

    黃廣武驚訝地站起來,回道:“可是,臣才十七歲,怎麽承擔這幾千裏的重任?”

    石重貴哈哈一笑,大力一拍掌,叫道:“沒事,你南征時不是表現很好嗎?再說,這次去是探查情況,又不是動兵。各地的將官多不通文墨,寫不了清楚的奏章,所以我想派你去。你讀書多,文墨沒問題,我覺得很合適。”

    黃廣武抱拳道:“多謝殿下賞識,臣一定盡心盡力,辦好此事。”

    石重貴拍著黃廣武肩膀道:“其實,靈州、河西的馬匹,是最重要的。我朝自從失去代北,馬匹來源就少多了,現在看看,隻有關中北麵的夏州、關中西北的靈州、隴西、還有河西是產馬的好地方,尤其是河西,良好的戰馬,甚至比代北還好,據說可以與金山(阿爾泰山)南的烏孫馬媲美。所以,這次我希望你要打探清楚那裏的馬場情況,為朝廷籌集更多的良馬來源。”

    黃廣武點頭道:“養馬業是軍國大事,有了充足的馬匹,就能馳騁塞北,不懼契丹了。看來,殿下是想北征契丹了。”

    石重貴哈哈大笑道:“現在,還不忙說,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的。”

    三日後,黃廣武正式接到後晉皇帝石敬塘的詔命:命工部督造使黃廣武擔任河西宣慰使,安撫靈州至河西諸州。並且還特別要求黃廣武在經過“西嶽”華山時,去拜訪鄭雲叟和羅隱之兩位“世外高人”,向他們傳達皇帝的敬意和邀請。

    鄭雲叟和羅隱之,都是修道之士。鄭雲叟,本名遨,字雲叟,是幽州南部人。他少年時好學,性子耿直不屈膝獻媚。唐昭宗時,考進士不中,沒有像黃巢那樣一怒造反,而是想歸隱山林,自在逍遙。鄭雲叟的妻子覺得山裏的生活苦,不想跟著他受苦。鄭雲叟就遊曆幾個州,賺了幾百貫錢,留給妻子,然後毅然離家,尋找歸隱的名山大川。他一開始進入河南的少室山,寫了三十六篇《擬峰詩》,表達自己的情趣誌向,受到許多人的傳誦。後來,他的妻子寫信勸他回家,鄭雲叟從來不看家書,全部投到火裏燒掉,斬斷一切世俗情緣拖累。再後來,他聽說“西嶽”華山有五鬣鬆,有千年的樹脂,能去三屍之蟲(道教說法,即頭、胸、腹三屍九蟲,有醫學根據,各種寄生蟲就是),便遷居華山。他與同在華山的李道殷、羅隱之為友,被人稱為“華山三高士”。李道殷有一種釣魚術,吊魚不用魚餌,還能點石成金。鄭雲鬆天天看到李道殷這樣作怪,卻從來不問怎麽做到的,也就是不求發財。鄭雲叟歸隱前,與後梁的權臣李振是好朋友,李振想拉老朋友給自己當幫手,鄭雲叟從來都不答應。等到李振遷居南方,鄭雲叟徒步走上千裏去拜訪他,知道這事的人都覺得鄭雲叟高義、夠朋友。

    華山,自古被稱為“西嶽”,與山東的“泰山”遙遙相望。黃廣武從東京開封出發,一路經過洛陽、漢函穀關、桃林高地、潼關,來到華山腳下。他登上黃河邊一處小山丘,望著北麵濤濤的渭河匯入南下的黃河,氣勢磅礴,勢不可擋,不禁吟誦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時,有人在山的另一頭拍手叫道:“好,好一個‘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說盡了千年帝國之興亡真諦,道友好見地,好詩才,佩服,佩服!”

    黃廣武急忙望去,隻見一名瘦高的樵夫,站在一塊大石上,微笑著向自己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