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縣衙喜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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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新娘會在喜宴上劍指新郎,這絕對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可這事發生在縣衙,卻好像是在眾人所預料之中。
雖然圍觀的賓客轟然圍過去,卻並沒有出現驚慌失控的場麵。全場最激動的人,莫過於正被威脅著的新郎的弟弟武嵬,此時,他已經跳了起來,指著新娘厲聲罵道:“你這毒婦,果然包藏禍心!”
聽他的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般。而事實上,他們的確是有所準備,隻不過片刻,府衙的官兵已經將大堂嚴嚴實實的包圍,他們嚴陣以待,隻聽一聲令下,就可以立刻將這裏所有人拿下來。
武家兄弟不可能沒有防備,因為他們知道上官陌雲一心想要殺掉他們,在他們看來,上官陌雲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算是利用女兒來shā rén,也從來沒有猶豫過。
武嵬瞪著一雙虎目,凶神惡煞的盯著蓋著鮮紅蓋頭的新娘,惡聲道:“你以為你能殺得了誰?還不束手就擒。”
新娘依然一動不動的舉著利劍,好像突然變成了一根木頭。
正被威脅著的武巍反倒是一臉坦然,好像架在他脖子上的並不是一把會shā rén的利器。
武嵬卻沒有武巍的鎮定和坦然,此時,他恨不得跑上前去,將握著劍的人親手殺掉。但是他並沒有真的上前,因為他根本沒有本事和那個女人動手,因為他心底對這個女人存著很深的恐懼,就算他表麵上掩飾的很好,也抵消不了他心底的恐懼。
白落裳不動聲色的擠進大堂,看了看蓋著蓋頭的新娘,又看了看穿著喜袍的武巍,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新娘舉劍的右臂腋下。
赭綾見白落裳的眼睛一直盯住新娘看,就問他到底在看什麽。白落裳並沒有回答,他隻不過是把視線重新調回到武巍的臉上。
在白落裳的印象中,這個清瘦的男人好像從來不曾撐起過任何一件衣服,無論他穿什麽,都顯得非常寬鬆。因為他實在是太瘦,瘦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而今天,他穿上的那一件喜袍卻非常合身,裁剪得十分合體,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
武巍淡然的看著新娘,神色間欲語還休,但他終於還是半個字都沒有說。
赭綾笑著在白落裳耳邊低聲說道:“看這武大人的樣子,好像對新娘子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白落裳沒有說話,但他知道赭綾說的是實話,因為他也看見了,武巍眼底的情誼。而且白落裳還看出來了,如果不是武巍還沒有下決心,此時此刻,新娘子已經失去了右臂。
倘若仔細看看,一定會發現,新娘的右臂已經被一根鮮紅的絲線牢牢控製住,在新娘右臂的腋下,還隱隱約約可以瞧見一絲銀色的光。
那是一根繡花針,一根可以繡花也可以繡死人的繡花針。
白落裳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想要尋找的影子。
“是那個老妖道。”赭綾順著白落裳的視線,也很快的找到了她要找的影子。
會繡花的老道士就站在武嵬身後,一隻手拈著一根鮮紅色的絲線,絲線很細,細到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見。
赭綾驚訝的瞪大眼睛,重重的拍了下白落裳的肩膀,吃驚道:“為什麽這個老妖道也在這裏?他在這裏是想要繡花,還是想要繡死人?”
白落裳一心都掛在新娘的右臂上,哪裏還有時間來理會赭綾,他根本就連赭綾說了些什麽都沒有聽進耳朵。
赭綾見白落裳不理自己,又重重的拍了下白落裳的肩膀,興師問罪似的瞪著眼睛道:“你為什麽不理我?”
白落裳睇了一眼赭綾,悶悶不樂的說:“你說了什麽?”
赭綾跺了跺腳,生氣的說道:“我說那個老妖道為什麽在這裏?你耳朵又沒聾,為什麽聽不見我說話。”
白落裳歎氣道:“老道士會在這裏,興許是來喝喜酒的。”
老道士來這裏可一點也不像是來喝喜酒的樣子。
赭綾看得出來白落裳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所以她非常不高興的翻了翻白眼,“哪來那麽多酒鬼!”
白落裳指了指老道士的鼻子,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至少你眼前就有兩個。”
赭綾不屑道:“你當這老妖道也和你一樣是個酒鬼?”
白落裳點點頭,“我的確認為他和我一樣是個酒鬼。”
被稱為老妖道的酒鬼道士,這時也發現了混在人群中的白落裳,不過他並沒有多餘的反應,他隻不過就是看了白落裳一眼,就把視線從白落裳的身上移到了新娘身上。
白落裳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新娘的身上。
蓋著蓋頭的新娘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雖然隻是一條手臂被困住,但她卻好像整個人都被定住。
武嵬發現新娘再也動不了,就放心大膽的走上前,氣勢洶洶的一把扯掉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待看清蓋頭下麵的臉之後,他就完全驚呆了。
素來鎮定自若的武巍也忍不住一怔,然後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
蓋頭下麵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上官蕊,而是上官蕊的mèi mèi上官芯。
武嵬驚愕失色的看著上官芯,疊聲道:“怎麽會是你?為什麽會是你?怎麽可能是你?”
別說武嵬的反應這麽大,就算是純粹來看熱鬧的赭綾也忍不住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蓋頭下麵的人,本該是上官蕊才對。
為什麽上官芯會鳳冠霞帔的出現在這裏?
赭綾一邊用力拍著白落裳的肩膀,一邊吃驚的問道:“為什麽會是她?為什麽會是她?為什麽會是她?”
一句話,被她反複問了三遍,可見她有多不可思議。
白落裳的臉上卻連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他根本不用吃驚,因為他早就知道出來拜堂的人是誰,這倆姐妹交換的時候,他就守在一旁,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秘密。
被發現了身份,上官芯也不怕,反而惡狠狠的瞪著一雙眼睛,吱牙道:“你們不是要娶上官家的姐姐嗎?我才是姐姐。”
一句話,令全場頓時炸開鍋。
所有人都在為上官芯的一句話而驚訝,赭綾也一臉不可思議的拉住白落裳問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白落裳知道這件事,所以他並不會感到驚訝,他的臉色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和白落裳一樣情緒波動不大明顯的人,還有武巍。
武巍也隻不過是一驚之後,又恢複了最初的鎮定,依然一臉的坦然,平靜的問上官芯:“上官蕊在何處?”
上官芯眨了眨眼睛,忽然古靈精怪的笑道:“既然你沒有看見她,她當然是在一個不能讓你看見的地方。”
武巍眯了下眼睛,忽然笑了起來:“就算我現在沒有看見她,我也知道她現在就在這裏。”
上官芯冷笑,“如果她在這裏,你為什麽沒有看見她?”
武巍說道:“她藏起來了,所以我才沒有看到她,但她一定看得見我們。”
上官芯冷冷的哼了一聲。
武巍又道:“如果我把你抓起來,她很快就會自己站出來。”
上官芯驕傲的揚著下巴,笑嘻嘻的道:“你以為你能夠抓得住我?”
武巍道:“我現在就已經抓住你了。”
上官芯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冷笑道:“你以為讓人困住我的右手,我就沒辦法殺你了?”
武巍卻篤定道:“你不會殺我。”
“我不會殺你?”上官芯像是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你哪來的自信以為我不會殺你?如果你以為我的心比豆腐還軟,那麽我隻能告訴你,你完全想錯了。我既然敢穿上這一身嫁衣出現在這裏,我就已經決定非取你性命不可。”
武巍沉下了臉,道:“我知道這種事你絕對做不出的。”
上官芯的眼底掠過了絲狡猾,嫣然笑道:“你想試試?”
武巍盯住上官芯的眼睛,看了很久,才歎了一口氣,“你嘴裏說得雖凶,其實你的心裏完全就不是這麽想的。”
上官芯轉了轉水靈靈的眼珠,盈盈笑道:“我原本以為你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蠢蛋。你以為你了解我?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
武巍沒有繼續聽上官芯說話,他隻不過冷漠地瞥了一眼上官芯,冷冷的抬了抬下巴,揚手命人將上官芯押起來,並吩咐道:“把那柄劍小心收起來,當心上麵的毒。”
眼睜睜的看著四五個大漢將上官芯押住,白落裳居然沒有一點想要上去救人的樣子。
赭綾不禁好奇,以白落裳這麽好色的性格,怎麽可能忍得住?他不是應該立刻上去英雄救美嗎?
赭綾有些懷疑,突然踹了白落裳一腳。
白落裳嚇了一跳,狠狠瞪赭綾一眼,“你做什麽?”
赭綾好心提醒道:“你不去救人嗎?”
白落裳皺眉:“救什麽人?”
“救美人啊。”赭綾打趣道,“你難道眼瞎沒看見嗎?”
這一場喜事,原本就注定會變成一場鬧劇,至於之後會不會演變成一場悲劇,就要看這幾個故事的主角將會作出什麽樣的決定。
白落裳好像在整件事情中,隻能充當一個袖手旁觀的看客,這裏根本沒有他插手的餘地。他隻能用他的眼睛,去看著這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