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縣衙喜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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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書生見白落裳一臉癡相,忍不住取笑道:“還沒喝多少酒,你就已經醉了嗎?”
白落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
白衣書生以手掩麵,輕聲笑道:“是這酒令你醉了,還是這酒的故事令你醉了?”
白落裳捧著杯盞,癡癡一笑,“是女人的眼淚令我醉了。”
白衣書生沉默的看著白落裳,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提過桌上的酒壺,為白落裳倒了一杯酒,微笑道:“可是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醉了,而像是癡了。”
不管是酒,是故事,還是女人的眼淚,好像都能令白落裳癡醉,因為白落裳總是在想要醉的時候醉掉。癡也好,醉也好,反正他現在已是飄飄然。
白落裳笑了一聲,心想,如果換成秋離鳳,一定會罵他是白癡。
他原本以為會罵他白癡的人,隻可能是秋離鳳,卻沒有想到除了秋離鳳,這世上居然還有一個人會這樣罵他。
白衣書生理了理袖子,懶洋洋的笑道:“我突然發現一件事情。”
白落裳不知道他到底發現了什麽事情。
白衣書生一臉得意的說道:“我才剛發現,你這個人許多時候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白癡。”
大堂裏依然人聲鼎沸,白落裳原本是來湊熱鬧的,但是現在他卻巴不得這些鬧哄哄的人群立刻被轟走。然而,這些人並不會被轟走,因為這院子的主人正在拜堂,正在接受這些人的祝福,雖然這些祝福未必都是發自真心的,畢竟來意不同,行事各異,但武家兄弟也不絕不可能將這些人趕出去。
一道道美味佳肴紛紛上桌,白落裳一手端著杯子,一手夾著筷子,品嚐之餘,也不禁心生感慨。雖說赴宴的賓客不少,但論著人數,估計這桌上的菜肴最後也逃不過吃一半,剩一半的命運,還真不得不說武大人這一場婚宴見識就是鋪張浪費。
白落裳又喝了三杯酒。
白衣書生突然指著白落裳身前的一道菜,高傲的吩咐道:“把那盤菜端過來。”
白落裳翻了翻眼皮,懶懶道:“難道你沒有筷子?”
白衣書生哼了一聲,“我當然有。”
白落裳又道:“難道你不會用筷子?”
白衣書生冷笑道:“拿筷子吃飯,簡直就是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白落裳笑道:“既然這樣,你不會自己用筷子夾菜?為什麽還要我給你端盤子?”
白衣書生振振有詞道:“因為盤子放的太遠,我夠不著。”
這桌子能有多大?
白落裳簡直不像理會書生的無理要求,但他還是把盤子挪了一下。
白衣書生好像很喜歡這道菜,隻見他食指大動,一盤菜很快就被他吃掉大半。
這人長得斯斯文文,可是吃東西的樣子一點也不斯文,不隻是不斯文,還有些狼吞虎咽的樣子。白落裳忍不住掩麵,突然一把拉住白衣書生的胳膊,不滿的問道:“你突然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白衣書生放下筷子,朝白落裳眨了兩下眼睛,笑道:“你來這裏又是為了做什麽?”
白落裳回答道:“我來這裏,當然是為了喝酒。”
白衣書生指著酒杯,笑嘻嘻道:“我來這裏,當然也是為了喝酒。”
白落裳一臉不信的表情。
白衣書生笑道:“難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難道這熱鬧就你看得,我就看不得?”
白落裳鬆開書生的胳膊,悶悶道:“我看你不像是來喝酒的,我看你倒是像來看熱鬧的。”
“我是來喝酒的,當然也是來看熱鬧的。”白衣書生一手托住下巴,樂滋滋的朝大堂看過去,但他其實什麽也看不見,但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好像真的能夠透過那些擁擠的人群看見大堂裏正在拜堂的兩人,“我是一個比較喜歡湊熱鬧的人,難道你不是來看熱鬧的?”
白落裳沒有反駁。
他當然也是來湊熱鬧的,隻是這個目的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一點也沒有因為眼下的熱鬧而感到愉快,他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還有些悶悶不快。
白衣書生見他一臉的鬱悶,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心的問道:“你是不是不大高興?”
白落裳點點頭。
白衣書生盈盈笑道:“我來這裏之前,聽見一個人說過一句話。”
白落裳隨口問道:“什麽話?”
白衣書生指著酒壺,學著別人的口氣,有模有樣的說道:“借酒能消愁。”
白落裳挑眉,略顯意外的問道:“這話是秋大公子說的?”
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談到秋離鳳,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這話聽起來完全就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是白衣書生卻完全聽懂了,隻見他點點頭,然後很愉快的對白落裳笑道:“他還說,你今天喝下的酒,會是苦的。”
白落裳皺眉,“所以你來這裏,並不是為了看別人的熱鬧,而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白衣書生很大方的承認道:“能看到白大俠的笑話,實在是在下的榮幸,況且這榮幸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說我又怎麽可能浪費這個機會呢?”
白落裳冷冷一笑,板著臉一臉嚴肅的說道:“可是你們卻想錯了,這喜酒怎麽可能會是苦的呢?喜酒分明就是甜甜蜜蜜的。”
白衣書生撇撇嘴,“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酒當然是苦的啦,因為酒是用來治病的,治病的東西就是藥,是藥都是苦的。”
白落裳奇怪道:“酒是治病的藥?”
“沒有錯。”
“治什麽病?”
“好像是一種叫相思病的藥。”
白落裳黑著臉,“你連這個也懂?”
白衣書生擺出一副神氣十足的姿態,笑道:“我當然知道。”
白落裳瞥著眼睛打量這個白衣書生,過了半晌才無奈的歎息道:“我現在也發現一件事情。”
白衣書生眨著眼睛,“你也發現了什麽?”
白落裳歎氣道:“我發現你簡直就是伶牙利嘴。”
白衣書生得意的揚著下巴,那表情好像在說“我就是這麽伶牙利嘴”的樣子。
白落裳無奈的搖搖頭,“我還發現了一件事情,你這麽伶牙利嘴,可是為什麽在遇到秋大公子的時候,你這張嘴就會突然變得口拙?難道你的嘴隻要在我麵前的時候,才會這麽厲害?”
白衣書生的臉色微微一紅,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在多說什麽。
反倒是白落裳不依不饒的拉著白衣書生,“而且我現在又發現了一件事情。”
白衣書生有些生氣,重重的瞪了白落裳一眼,“你又發現了什麽?”
白落裳的一雙眼睛在白衣書生上上下下來回看了三遍,搖頭歎道:“我還發現了,你一點也不適合男裝,尤其不適合白衣的書生裝。”
白衣書生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奇怪道:“為什麽?難道我不夠風度翩翩?”
白落裳搖搖頭。
白衣書生又問:“難道我不夠玉樹臨風?”
白落裳又搖搖頭。
白衣書生皺眉道:“那我就不懂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適合這樣穿?我覺得我這樣看起來比你還好看。”
白落裳想了想,道:“我還是覺得你穿紅衣裳的適合更好看,看起來就和秋大公子一樣,像一隻花蝴蝶。”
白衣書生居然臉紅了,別開臉道:“我為什麽要穿紅衣?今天穿紅衣的人是要去拜堂的,我又不是來拜堂的,我當然不會穿紅衣服。而且就算我穿了紅衣服,也不會變成一隻花蝴蝶。”
隻有秋離鳳才會穿得跟一隻花蝴蝶一樣,沒有人會比他更像一隻花蝴蝶。
白落裳又低下頭去喝酒。
這個眉清目秀的白衣書生長得比一般的男人都要清秀俊逸,清秀的不帶一點點男人的英氣和硬朗,但這並不是說他就長得像一個女人,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女人,一個叫赭綾的女人。
白落裳捏著杯子,奇怪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赭綾笑眯眯的捧著酒壺,笑眯眯的說道:“因為我聽見有人說想要找到你就隻能去三種地方。”
白落裳笑了一聲,“這個人又是秋大公子?”
赭綾笑嘻嘻道:“當然是他,他說如果想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找到你,就隻能去三種地方。一是有酒的地方,二是去有女人的地方,三就是人多的地方。我想了一想,今天整個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就是縣衙,而且這裏不僅有酒,而且還有女人。”
白落裳看著赭綾,驚歎道:“沒想到你是這麽聰明的一個女人。”
赭綾一聽,忽然收斂笑容,板起臉冷冷道:“你說誰是女人?我分明就是一個男人。”
白落裳無奈的看著這個扮成男人的女人,無奈的說道:“你就不能先回去嗎?”
赭綾奇怪的問道:“我為什麽要回去?我禮錢都付了。”
“禮錢?”
“對呀,不然他們怎麽可能會放我進來吃喜酒?難道你吃喜酒還不付禮錢?”
白落裳愣了下,擺手道:“我和武大人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不需要這些俗禮。”
赭綾卻一臉鄙夷道:“我終於知道了,你這個人不管是喝酒還是吃飯,真是從來都不自己買賬。”
這話好像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白落裳覺得這話實在是侮辱他的人格,什麽叫他喝酒吃飯從來不自己買賬?難道他真的是一個騙吃騙喝的混蛋?
正待白落裳要說些什麽,大堂裏突然發生一陣躁動。
原來是新娘手上的那一柄劍,不知什麽時候已落在了新郎的脖子上,寒光閃閃的刀刃,橫在武巍的脖子上,若是再進半寸,就能見血。
握著劍的新娘還沒有揭開蓋頭,但她知道自己的劍隨時都可以取走武巍的性命。
因為這柄劍的刀刃上,有見血封喉的萬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