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聲？（分歧？）

    “可是，咱們以前可是把【裁決天使聯盟】幹翻過啊。”賽特不甘心的說道。

    “是，沒錯，最後是咱們打贏了。但是你不想想，咱麽也死在他們召喚的天使手下手裏很多回——現在這是一個真實的異世界，不是遊戲！沒有複活點！”

    “…………”

    修最後的反駁，讓所有人都瞬間沉默——是了，這是一個真實的異世界，而不是當初那個死多少回都可以在複活點複活的網絡遊戲。

    的確，擁有了強大力量後，所有人都有些忘乎所以，畢竟這種超凡的能力，實在是夢幻一般令人著迷。

    但是，他們還沒有被這樣的力量衝昏了頭腦。他們自身…哪怕是這些村民，都不是曾經的數據，而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如果受到任何致命傷，都會斃命，而且治愈神術在現實中有限的治療效果，更加深了他們對

    而他們而言，無論是曾經的那個世界，還是現如今的魔幻世界，毫無疑問，生命同樣還是隻有一次。

    “但是……哎，算了…”愛芙洛蒂欲言又止，縱然情緒上一時不願承認，但她也確確實實沒有做好去拚命的心理準備。

    “我也是修的看法。雖然那個叫伊斯坦的男人有些教人惋惜，但實際上和我們並沒有太大關係。”一直靜聽的米奈特突然插嘴。

    “而且，你們也應該發現了，雖然我們幹翻了那些‘帝國騎士’，但後續趕來的神秘人一點也沒有追擊我們的意思——換句話說，對於神秘人而言，我們的存在無關緊要。既然如此，為什麽不順著對方的意思乖乖滾蛋呢？非要拚上性命嗎？”

    “……”回應米奈特這番言語的，依舊是眾人的沉默。

    似乎忽然覺得自己的口才也相當不錯，夜精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但是，還未及她自認為說服了夥伴之際，沉默許久的灰喵卻是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你是這樣認為的？”

    似疑問，也似另有判斷，灰喵像是在思考著：“與其說是不想理會我們，不如說，是想要在解決完騎士長伊斯坦後，再快速追趕我吧？我想我們帶領村民撤離的途中，不可能碰不上他們的人——不管這是否是政治陰謀，滅口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嘛，灰喵說的也有道理。”塔其米言語猶豫，但顯然也是支持灰喵的說法。

    但是，無論是夜精靈遊俠，抑或是半精靈法師，卻都看出了兩人這般說辭背後的意願。

    什麽滅口、什麽陰謀，說到底，都是托詞罷了。雖然灰喵所言不無道理，但他們真正想要表達的卻並非表麵的那麽簡單。隻是，麵對確實存在的死亡威脅，他們又有許多遲疑。

    或者說，這是道義與理智的之間的掙紮。

    “……嘖…”米奈特挑眉不悅，多少有些無法接受同伴們的天真想法。

    在她看來，伊斯坦實力超群，如無意外，拖延那些神秘人一時三刻應該沒有問題，趁此機會脫離神秘人的追擊範圍才是正確的。

    同樣的，修也是暗自搖頭，卻不在言語，

    “……”氣氛，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暮色微弱的餘暉，灑在這個僅有七人的小團體中，背光的夜精靈與半精靈，卻能清楚的看清對麵幾位同伴共同的神情——猶豫與掙紮。

    依稀之間，這個小團體因為這個小小的矛盾，陷入了一場小危機。因而劃分成了三個陣營：

    一方是米奈特與修力主的撤退方；一方是賽特與灰喵建議的救援方；還有，則是塔其米與愛芙洛蒂代表的猶豫方。

    唔？似乎忘了某人…

    ………………

    是了，白朗寧·道格拉斯，這是他在這個魔幻世界中的名號。感受著體內流動著的的神力氣息，這位美少年看似稚嫩的麵容，愈發透出固執般的凝重。

    “……我要去救援伊斯坦·葛雷夫斯。”

    下意識的，他這般說道。

    沒有猶豫，也沒有半分後悔。

    “哈？！”

    “我仔細想過了——我必須去。”少年神色緩緩說道，“我的心，告訴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出人意料，打破三方僵持的，竟是他白朗寧。明明說出了某句幼稚到爆表的話兒，卻透著教人詫異的決絕。

    “搞毛啊，你知道有多危險嗎？我不同意！你還說我中二？你自己他媽中二到爆表啊！”最先爆cū kǒu的，自然是米奈特。

    她是力主安全撤離的一方，但之所以這麽氣急，卻是因為出於擔心自己友人的安危。

    “……欸？？”愛芙洛蒂似乎對於白朗寧突然的決意感到無法適應，本來還在猶豫的她，卻是下意識的勸解起來：“太、太危險了吧？…別太衝動啊…而且，關鍵是現在趕過去，也許也已經來不及了吧？”

    “不止是這樣的……不止是為了救伊斯坦·葛雷夫斯。”

    白朗寧吐了一口濁氣，耐心的向同伴們講述自己的心意：“自從穿越後，我就感覺自己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是單單是超乎常識的神術力量，甚至是心靈也受到了影響——就像當初我們談論的一樣，我們正在被被如今的身軀慢慢同化，從最初的真名，到如今的性格，我都感覺到自己與當初親手創建的那個角色，愈來愈同步了。

    “白朗寧·道格拉斯，是一位少年聖職者，虔誠的真理教徒，單純美好的天性，溫柔善良，同時又嫉惡如仇——這是我當初對角色的設定……

    “在知道有人利用神術玷汙真理教的榮光時，我竟然感受到莫大的羞辱，仿佛心中某個重要的東西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下踐踏；看著治愈神術也無法挽救的生命在我眼前一個個逝去，我也同樣悲憤不已，並未自己感到深深的自責。

    “我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身為‘白朗寧’對我影響，我正被這個身軀同化……”

    說到這裏，米奈特有些粗暴的打斷道：“你自己也說了是角色設定，就算我們受到現在這幅身體的影響，也沒理由一定要按著設定來行事吧？”

    然而，她的質問，卻得到了對方愈加教人驚愕的回答：“——但是，我不後悔這樣的同化。”

    “……呃？”

    不單是夜精靈，所有人聞言的瞬間，都是是齊齊一怔。

    “逃避……”未等他們回過神了，白朗寧卻話鋒一變：“是咱們這一代人，不，幾乎是所有人都有的通病——逃避一切自己厭惡害怕的事物。”

    “……”

    “應該都有過吧？”頓了頓，白朗寧用不曾有過的感慨口吻徐徐說道：“就是看到有人受欺壓，然後躲在某個角落一邊暗罵著不公，然而卻從不會出麵製止。”

    “……？”

    有過，當然有過，甚至，有時候自己就身在其中。

    “沒什麽好丟臉的，因為我們都是慫逼。”像是自嘲般，少年聖職者雅然一笑，“因為我們成熟了，不像還是小鬼的時候衝動，明白了在麵對這些不公時，自己其實像條狗一樣無能為力——不，狗至少還會咬，而我們連咬都不敢。

    “每天希望著出現一個敢於製止一切不公的‘英雄’，將希望寄托給未曾出現過的人。但是，這樣的人物沒有出現過，至少我沒見過。”

    少年的語速忽急忽緩，似乎正暗喻著他此刻起伏的情緒。

    “在穿越後發現自己所擁有的神奇力量，我其實很開心的，我認為自己能成為那個‘英雄’。所以在大夥決定撂倒那些‘帝國騎士’的時候，雖然我隻負責潛入村莊救治村民，但實際上，我興奮的全身發抖。

    “一不小心真的成了‘英雄’了呢——我這樣想道。但很快，我就被現實打回了原形：神術不是萬能，仍有大量的傷患致死致殘；在確定那些神秘人來勢洶洶之後，我和大家一樣，第一時間生出了的念頭就是跑路。

    “那個時候，我忽然發現，繼承而來的力量，隻不過讓我有了咬人的勇氣。但當更為可怕的惡徒出現後，我的靈魂，還是那個無能的普通人。”

    好一番長篇大論，卻將少年聖職者矛盾的內心盡數道出，所有同伴傾聽之後，皆是默然不語。

    “這一路上，我早就在天人交戰了。”說到這裏，他又將所講所述，拉回最初的話題：“源自‘白朗寧’的部分，讓我有了唯一的改變，那就是變的像自己少年時代一樣的天真、衝動、意氣用事。但唯獨對此，我一點也不後悔！”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見惡徒利用神術踐踏真理教義的榮光，也不能對他們的暴行視若無睹！所以，我一定要去救援王國騎士長——這不單是為了救他，更是為了救自己‘心’——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我已經不想繼續當那個無能的普通人，我要成為‘強者’！”

    “……”

    一通說罷，白朗寧隻覺有些麵上發燒：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事都說出來了，別說，還真的相當羞恥。

    但又不覺得後悔。或許，這一路上，他早就想將一切傾訴出來。但同伴們久久的沉默，多少也讓他有些沮喪。

    確實，自己雖然決意前去救援，當也沒必要拉上夥伴們……

    倏然——

    “這樣啊…我了解了。”就在白朗寧決意獨自前往之時，一旁傾聽許久的塔其米，反而接下這看似尷尬的話題，似恍然般笑道：“那麽，我決定要前往救援，有誰願意一起來？”

    初時的猶豫已然不見，俊朗的麵容之上，唯見滿麵決然。

    “塔其米！？”聽聞一位同伴竟意外的轉變態度，白朗寧不免振奮。

    “哈哈，這才對嘛，算我一個！”賽特卸下自己的大盾，摩拳擦掌著嚷嚷道。

    本來就建議救援的灰喵，自然是當仁不讓：“好，也算我一個。”

    “…誒誒誒？？”中立黨的愛芙洛蒂，在這件事上本就是立場不堅定，眼見已然有三位好友決定如此，一時間也慌了神：“呃…那、那、那也算我一個…吧？”

    “你、你們…”米奈特隻覺得一陣無力感直上心頭。怒氣也好，不快也罷，此時此刻反倒是都消弭了。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修最後一次扶正眼鏡之後，握緊了自己的魔杖，一邊走向塔其米幾人，一邊滿臉抱怨的嘀咕著：“真是…服了你們了。”

    顯然，這混蛋也放棄“理智”。

    “…………”

    一時間，選擇撤離的，隻剩下米奈特一人——老實說，她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