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困獸之鬥

    “不過，作為曾經的對手，我會用戰士的最高禮儀——戰死——來葬送身為‘王國之劍’的你！”說到最後，奧森言語之間，既透著宛如實質的殺意，亦流露幾分唏噓感慨的尊敬。

    “天使”頭頂宛如神術陣般的光圈，鐵手緊握著的光之劍，皆閃耀著聖潔的光輝。

    而身處聖光包裹之中的男人，卻是露出毫無懼色的輕笑：“哼嗬……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作為王國的軍人，伊斯坦早已做好馬革裹屍的準備，從容赴死也毫無懼意。

    陛下，您的恩情，我不能報答了。

    隻見這個男人大劍一揮，欲全力一戰，一股無形的殺意自他魁梧的身軀中爆發而出——這是他身經百戰的證明，也是他作為一位強大戰士的壓迫力——這一刻，仿佛他並非作困獸之鬥的猛獸，而是俯瞰天下的霸者。

    不愧是王國之劍……即便是正欲將其擊殺的一眾蒙麵苦修士，也在他驚人的氣勢麵前為之歎服。

    然而，雖是心中驚歎，但他們的攻勢卻已然醞釀而出：一張張淩空出現的神術陣，勾寫著玄異的軌跡，發出聖潔的光輝，旋即，在聖光普照之下，一眾“突擊天使”如沐春雨般，羽翼愈發豐滿，手中光劍更是耀眼萬分。

    就在王國騎士長嚴陣以待之際，異變陡生——

    “殺！！！”

    熟悉的戰吼聲，還有那嘈雜的馬蹄聲，聲聲入耳。

    “——？”

    “與伊斯坦大人並肩作戰！！！”

    鮮明的衣甲，嘶鳴的戰馬，居然是先前已經突圍的一眾王國騎士！？

    他們手舞兵刃呼嘯而來，年輕的麵孔毫無懼色，明知前進的方向凶險萬分，但為了與他們敬仰的騎士長大人同生共死，這點凶險又有何妨？

    他們怕死，因為每個人都怕死，但他們是多倫多的王家騎士團，豈有拋棄同伴的做法，更何況，這個同伴還是他們所敬仰的那個男人——伊斯坦·葛雷夫斯。

    “你有一群好部下，葛雷夫斯。”

    如此的愚蠢，卻也勇氣可嘉，即便是奧森，亦不免發出一聲讚歎，既讚歎這些騎士們的勇氣，也驚訝於像宿敵葛雷夫斯這樣的傻瓜，世上竟然有如此之多。

    “…這群傻瓜…”錯愕過後，伊斯坦不否認有些生氣於部下這樣衝動的行為，明明突圍之後求援就可以了，卻為了保護自己，竟殺奔回來，真是愚蠢啊。

    然而，雖是這般罵道，但心中更多的反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真是一群讓我自豪的傻瓜！”

    “伊斯坦大人！我們來牽製他們，您直接突擊其指揮官！”一馬當先的副官呼喊著自己的長官，率眾直突神術使，以便讓其使役“突擊天使”援救，如此好讓伊斯坦突出重圍。

    騎兵洶湧的衝擊陣型，即便隻有不到半百之人，其聲勢依舊極其驚人，而早將背後暴露而出的一眾神秘苦修士儼然無法快速阻止防禦——唯有調回突擊天使了。

    “哼…”奧森臨危不亂，雖說驚歎於這些王國騎士的勇氣，但就這點程度的衝鋒，他依舊不放在眼裏，“二隊、三隊，快速調回突擊天使，組成防禦戰線！”

    “是！”

    神術的光輝再次閃耀，包圍伊斯坦的眾多突擊天使，快速飛向騎士們突擊的方向，鐵壁一般的異形身軀，立式組成一麵可怕的人牆，它們手中閃爍著耀眼烈光的光之劍，齊齊對準即將衝鋒到來的騎士們。

    形勢突變，身為戰士中的戰士，伊斯坦又豈會錯失良機？

    “既然如此……”隻見這個男人露出一抹冷峻的寒意，毫無保留的殺意直逼眼前一切攔路之敵，“就由我斬殺你！”

    而殺意最終的集合點——奧森，那個白袍的蒙麵苦修士——邁步狂奔，猶如猛虎一般，直撲奧森而來。

    “保護大人！”一位瘦小的黑袍苦修士當即命令道，一眾神術使也不遲疑，調遣剩餘的突擊天使展開快攻。

    “別擋道！”虎目圓睜，伊斯坦爆發一聲怒吼，充滿肌肉力量的身軀，這一刻終於徹底釋放出了他應有的戰鬥力——

    大劍狂舞，猶如人形颶風，狂亂霸氣的劍勢令“天使”們根本無力靠近其一丈之內。而他的步伐，卻不曾因此而停滯不前。

    而另一麵，則又是一番決死鬥，戰鬥力遠非凡人可以比擬的突擊天使，不斷收割著王國騎士們的性命，這些年輕的戰士們縱使奮力抗擊，仍舊是著“天使”的攻勢下逐個落馬，整個衝鋒陣型也因此幾近奔潰。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仍沒有一個露出膽怯之色，而是愈發奮力的戰鬥，試圖用盡全力阻擋這些天使們的腳步。

    眼見部下一個個陣亡，伊斯坦心如刀絞，同時，心中不可遏製的怒火，亦愈發旺盛！！！

    “混賬！”一聲怒罵，他知曉，現在不能再有所猶豫，必須突破重重阻礙，斬殺敵首才行！

    ——心武·劍心之武！

    這一刻，人劍合一，手中的大劍，好似變作了身體的延伸，隨心所欲的揮舞劈斬，每一寸劍鋒劃破空氣的感覺，竟能清楚的感覺到。

    奇妙！但與此同時，是那顆躁動的心，瞬間變得冷峻。

    “擋我者死！”

    武技·瞬斬——橫向一劍，快似驚雷，利落的斬斷眼前擋路“天使”的鋼鐵之軀。

    武技·破空斬——反應如風般急速，眼前被斬斷的“天使”還未徹底化為光點，又有一個正欲舉劍劈砍的天使當即被伊斯坦以另一記武技斬殺。

    武技·斬影殺——順勢反手一劍，揮出的劍風，竟淩空斬斷一位“天使”。

    不消片刻，在這突擊的途中，這個男人已經連續施展出了十多種武技。

    “攔住他！”

    “是！”

    “天使”似不要命般撲來，但顯而易見，徹底發怒的“王國之劍”，並非這種程度的突擊天使所能抵擋的。

    無論怎樣阻攔，在王國騎士長的層出不窮的強大武技麵前，都毫無意義。

    終於，愈發迫近蒙麵苦修士的伊斯坦，判斷出了自己與目標之間，已經進入自己突擊的有效距離。

    那麽，現在就要徹底掃除這些礙眼的“天使”！

    武技·狂獅劍舞！

    一瞬間，隻是一瞬之間，狂如颶風一般的劍勢，卷起似刀刮般的劍壓，在這刹那之間，這個男人到底揮斬出了幾劍？

    不清楚，也沒有時間去計算，因為所有苦修士皆是驚愕於眼前所呈之景：

    最後阻擋伊斯坦的幾位突擊天使，如落葉般，被這可怕的劍風撕地粉碎，立時化為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

    這柄所向無敵的“王國之劍”終於徹底突破了包圍，隻差一個箭步，便可襲殺那白衣苦修士。

    這就是“王國之劍”的實力嗎？還有誰能阻擋他的腳步？

    一時間，一眾神術使心中萬分驚駭，他們沒有料到，一個人類竟能如此之強，強到“天使”也無力抗衡。

    正如他先前施展的武技一樣，真是如同一頭狂獅發怒般可怕的男人。

    “呀————！！”伊斯坦橫衝直撞，任何阻擋他去路的蒙麵苦修士，都在瞬間被其撞倒。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解決這些小嘍囉。

    因為，他將最強的一擊，留給了那個此刻依舊佇立不動的白袍苦修士。

    “去死吧！玷汙多倫多的惡徒！！”

    一劍，直劈而下，那凶猛的劍勢，宛如流星隕落，勢不可擋！

    感覺到了……伊斯坦感覺到了，雖然不是武技，但這一劍，簡直是自己這一生中揮出的最完美的一劍！

    那麽，名為奧森的那個苦修士，最終還是隻能死於自己的宿敵之手？

    ……不。

    ——鏘！？

    刀劍相擊迸發出驚人的火花，隨之，是如天雷般轟鳴的金鐵交鳴之聲。

    “？！”虎目閃過刹那的驚愕：不全是神術使，還有近戰武者？！

    原來，在他即將得手的一瞬間，數柄刀鋒，宛如刀牆般，生生抵住了“王國之劍”。

    縱然刀鋒微顫而略顯吃力，但毫無疑問，伊斯坦最強的一擊，已然化解。

    “怎麽可能…”

    “…這麽輕易…”

    “…就讓你傷害到大人！”三位手舞刀刃的黑衣苦修士，齊齊爆發一聲怒喝，用盡蠻力，將伊斯坦的大劍強行撥開。

    其中一位瘦小的苦修士，更是如鬼魅般，連突數刀，好在伊斯坦皆是安然躲過。

    “葛雷夫斯喲……擁有優秀部下的，不隻是你。”終於，那個蒙麵的白袍苦修士，發出低沉的話語。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出手，而是靜靜旁觀。

    “唔？！”來不及繼續驚愕，伊斯坦必須撤退，與自己的部下匯合。

    因為隻有他自己明白，現在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先前為了突破突擊天使的重圍，施展出眾多武技，耗力甚巨。既然蘊存的最後一劍未能殺敵製勝，那麽，便失去了唯一將其擊殺的機會。

    許是接下伊斯坦那氣勢震天的一劍，三位明顯是武者的黑袍苦修士亦無力再行追擊，而白袍苦修士則毫無出手之意，是故，王國騎士長仍舊是衝出了人群，一路劈開攔路的天使，衝進了部下們隊形中。

    “伊斯坦大人！”——“掩護伊斯坦大人！”——“……”……

    隻餘下十多人的王國騎士們，將自己的長官圍在核心，與再次包圍而來的突擊天使們，相互對峙。

    “可惡，最後一擊居然被擋住了……”仗劍喘息，伊斯坦帶著倦意，吃力的罵道。

    周遭幸存的部下們，也早已傷痕累累，更是失去了戰馬，隻能徒步與之交鋒。

    換句話說，敗局已定。

    “嚄……葛雷夫斯，你的困獸之鬥，終究還是失敗了。”作為最後的勝利者，奧森理所當然的為自己的宿敵做出了判斷，“難得我放走了你的部下，沒想到居然回來送死。嗬嗬嗬…罷了，也省的麻煩。”

    突擊天使將伊斯坦與其部下們團團圍困，光之劍齊齊對準僅存多倫多人，似乎隻要一聲令下，就能讓他們血濺當場。

    絕境啊，毫無疑問的絕境，沒想到，身為多倫多的王家騎士長，竟然在此慘敗。

    環視周圍的部下，從他們緊張卻毫不膽怯的神情中，感受到了與自己一樣必死的覺悟，莫名的，竟有了一絲放鬆。

    “……我不能將你們帶回父母妻兒身邊了，抱歉。”

    “伊斯坦大人，能與您並肩作戰，是我們的榮幸。”一位騎士滿臉肅然，麵對長官的自責，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顯然，這一句話，也是這些騎士們共同的心聲。

    “哼嗬…”聽聞部下如此回答，伊斯坦輕輕一笑，露出了無遺憾的輕鬆神情：“能與你們這樣勇敢的笨蛋一起為國赴死，我也再無遺憾了。”

    遠遠聽見王國騎士們最後的話語，奧森目光依舊淡漠如初：“……了結他們吧……嗯！？”

    然而，話音未盡，突變再次來襲！

    “二重強化·風之箭S——連發！”

    “領域魔法·風之錘！”

    無數箭狀的壓縮氣體，似子彈般自眾神術使的側麵襲來，於此同時，他們的上空正醞釀著某種聲勢駭人的力量。

    “是魔法師，快防禦！”

    氣彈一般的風之箭，顯然不是什麽高級技能，縱使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有不少神術使及時的發動了抵禦魔法的神術。

    似光罩一般的保護層包裹著每一位神術使，就算是經過強化的風之箭，依舊不能留有損傷。

    但是，顯而易見，風之箭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殺敵，而是……吸引注意力。

    “風之錘，落下吧！”又聽某人高聲的呼喊，旋即，詭變再次出現——

    “嗚……？！”

    狂風自上而下的呼嘯而來，如同一柄巨錘，狠狠的砸向他們，如增數倍重力，幾乎全員苦修士，皆被來自上方的那股巨大壓力，輕而易舉的壓垮，當真是名副其實的“風之錘”。

    若非他們展開了抵禦魔法的神術，想必會有人直接被砸成肉餅吧？

    但未及他們又一絲喘息，卻聽一連數聲破空尖嘯，不等他們起身，便有數位黑袍苦修士應聲中箭，每一箭都是命中必殺的要害。

    “喂，葛雷夫斯閣下，別這麽想不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