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大舅家的日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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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兩天,媽媽說:“咱們到西邊一個集市上去趕場吧?”我連聲說好。家鄉是一個集市一年一次廟會,連開半個月,而這裏卻是隔天一次。可想而知,這裏的物產和手工業品有多麽豐富!



    我們步行走過彎彎繞繞的土路,翻過三四道梁,終於到了這個集市。雖然早已是口幹舌燥,汗流浹背,但見集市上沿街擺滿了各種攤位,食品、玩具、農具、服裝、化妝品、日用品應有盡有,我也就忘記了身體的疲累。



    最讓我感興趣的,莫過於各式各樣的帽子了,有麥稈編的,有竹子做的,還有其它我不知道名字的材料編的,上麵往往都有精心設計的本色紋路,或者描上去的圖案,甚至用彩線繡上去的花鳥,鮮豔生動,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媽媽看了,便讓我挑一頂。我選了一頂繡有梅花和喜鵲的麥稈草帽,馬上戴在頭上,別提有多開心了。



    一切妥當後,我們便吃著冰棍,甜滋滋地戴著漂亮的草帽,滿載而歸了。半路上,媽媽說:“你這草帽太花,不太適合男娃家,給我戴吧?”我卻不情願,反而說道:“媽,你看這草帽編得多好!要不,回去你也編一個給我,咱們再換吧。”這倒把媽媽給難住了,她還從來沒做過這種東西呢!



    太花的東西到底不合男孩的性情,沒過幾天,我就自覺地把花草帽給了媽媽用。



    在最初的幾天,我東遊西逛,很快熟悉了這裏的房前屋後、溝溝坎坎。原來這裏家家都是背靠蔥蘢的綠竹林,漢中常見的竹子大都又短又細,這裏的竹子卻都異樣的粗奘高挺,讓我很是興奮,這要是截成大竹筒,既可以裝醬醋,又可以裝酒水,還可以做成水槍、弓箭玩。



    但是,我的力氣小,腦筋笨,動手能力很差,大人不允許,我也就不敢去砍竹子,隻好作罷。於是,我便找根竹棍,到村東小溪跟著人家趕鴨驅鵝,累了就躺在溪邊一個草庵裏睡一會兒。那個草庵是一個老人家的,上麵鋪的有竹席,雖然有老漢的臭汗和老旱煙混雜的氣味,倒也無妨,一躺上去又遮陽,又涼爽。我在上麵吹著涼風,聽著溪水淙淙潺潺,什麽也不想,睡上一覺,真是似神仙一般愜意。



    可是,有一天,我又要往上躺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臭味,定睛一看,原來席子中央卻有一坨黢黑的東西。此後,我就再也沒去那裏玩了。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村西高處也有一條深溝,便一個人跑去那裏。



    果然,那條溝自有另一番景致。溝身蜿蜒細長,溪水涓涓,不似村東那麽寬闊有聲勢。但是溝中竟也時有靈魚四遊,呆蝦亂闖。



    在溝邊蹲著一位幹瘦高大的老爺爺,他一身黑衣,身旁放著一個大竹簍,這是我所沒見過的。隻見他手裏緊握著一根短釣竿,時不時提上來一條或大或小的魚,將它裝進深深的竹簍裏,魚在裏麵掙紮兩下就安然了。



    見到我很有興致地看著他,他就把魚竿遞給我。可是,我完全是個門外漢,硬是一條也釣不上來。於是他給了我一個竹簍,讓我直接到溝裏去甕,結果我打濕了褲子,也隻撈上來一兩隻小魚小蝦。老爺爺見狀,便挽起褲管,親自下到溝裏給我示範。一小會兒,他就逮到幾條不大不小的魚,還有幾隻大蝦。



    我又下去學樣抓捕,可是依然很笨,三番五次,都沒有值得驕傲的收獲,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大魚大蝦順水溜掉。老爺爺一句話也沒說,笑微微地,把他剛才在溝裏收獲到的一大半倒進一個竹簍,塞到我懷裏。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竟然連聲謝謝都沒有出口,就一溜煙跑回了大舅家。



    後來,媽媽知道了這事,便拿了竹簍去那邊詢問,終於問到了送我魚蝦的老人,表示了感謝,還了竹簍。回來還給我講那位老爺爺姓李,要我以後見到人家要再次表示感謝。我點頭“嗯”了兩聲,表示我明白。其實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執著地去感謝一個人。



    天氣更熱了,蚊子蒼蠅很煩人,我在屋裏呆不住,可是又不會像大孩子那樣遊泳,也不會像大人那樣釣魚。我就四處找年齡相仿的夥伴玩。



    有一天,終於讓我找到了幾個可以一起玩的陌生男孩子。他們在一個大池塘那邊玩車車,那是一個可以坐進去一個半大小孩的木頭車子,底下有四個軸承做的輪子,雖然土路不平順,但是後麵左右各站一個人同時使勁推,還是很好玩的。



    我力氣小,但是我偏偏想要一個人推,車裏坐著一個比我大的男孩,我也硬撐著去推。我憋紅了臉,膝蓋都快要抵到地上了,竟然也把車車推出了老遠。我越推越來勁,沒怎麽在意到底推到了什麽地方。隻聽“啊呀”一聲,車車歪倒了,我才意識到不妥,趕緊看車裏翻出來的人,隻見他頭歪在池塘邊沿,一條腿卡在車裏,另一條腿伸到了水裏!



    幸好,身邊已有兩個十來歲的大孩子及時趕到,將人拖到了安全的地方。人,沒有大礙,隻是擦破了一點皮。可是,我,是多麽的羞愧不安哪!



    但是,大家竟然沒有一個人說我什麽,反而一再地對我說:“對不起,都是我們沒有跟好你,沒有給你幫上忙……”很快,我們就又玩在了一起,照舊嘻嘻哈哈……聽說我不會遊泳,幾個小夥伴還特意帶我到另一個水比較淺的小藕塘,要教我玩水。



    他們先一個個跳了下去,說:“看,水隻到腰上!”我也就放心大膽地脫了衣服,從台階上下了水。水裏長著繁密的空筒菜和蓮藕,蓮葉間盛開著或紅或白的蓮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要想學會遊泳,談何容易,當然這隻是對於我而言。所以,我就隻好在水裏時快時慢地走來走去,和小夥伴們打起了水仗,倒也是既涼爽,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