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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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征,去哪裏?”
洛山高校的休息室裏麵, 赤司幾句話交代了比賽的事情, 披了件外套就要離開, 被實渕奇怪地叫住。
這裏可是別人學校啊,人生地不熟的, 而且他們上半場剛把人家的籃球部打得那麽慘, 這時候出去不會被套麻袋嗎?
“見一個熟人。”赤司完全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說著注意到什麽, 後退了半步,新奇一樣地從桌子上拿起來一把水果刀,“這是誰的?”
“部長, 是我的。”一個替補隊員默默舉起了手,他手裏麵拿著的啃了一半的蘋果就是dá àn。
“誒——”赤隊手指彈了彈刀刃, 露出了讓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借我用一下,我會洗幹淨還給你的。”
那個替補隊員立刻惶恐:“沒事!部長拿去用沒關係的!”
“多謝。”
“……”
“……”
赤司出了門足足半分鍾,休息室裏麵才有了人聲。
“那個,剛剛阿征說了, 洗幹淨……吧?”
“是要用來……切……什麽?”
“……”
細思恐極。
“啊, 齊木,你回來了。”見我回來, 綾小路站起來, “萊文學長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走吧。”
“呃, 這就要走了嗎?”
我瞥了他一眼:“你還想繼續看的話, 我就一個人先走。”
——不過,綾小路該不會經過這次啟蒙愛上籃球了吧?
我一瞬間腦補了綾小路和須藤兩個人在籃球課上麵對麵熱血咆哮的畫麵。
說實話,有點辣眼睛。
不過要是真的打籃球,綾小路應該是綠間或者赤司那個類型的吧。
我腦中又浮現了綾小路推了推眼鏡,說“我的射程是一座山”的樣子,還有“你太狂妄了”。
……違和感爆表了。
“我倒是無所謂。”不知道一瞬間我腦補了什麽畫麵,綾小路問我,“不過齊木你不打算把比賽看完嗎?”
“不用。”反正結果已經注定——洛山贏定了,除非我上場拯救世界,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再耽擱下去,某個麻煩的人物就要來找我了,他現在距離這裏還有一條走廊和兩個拐角,要躲開綽綽有餘……
[楠雄,我想要和你聊兩句。]
“……”
“齊木,怎麽了?”綾小路對我突然的停頓表示了疑惑。
“沒什麽。”赤司的心音,我決定當做沒聽見,“走吧……”
[楠雄,我知道你聽得見。]
“……”
[違抗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殺給你看。]
什麽鬼???
我站住。
“齊木?”
“抱歉,我先去找個人。”
——然後好好的修理修理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中二的死樣子。
……
“楠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點頭。
一處沒有人的走廊,狀態還挺正常的赤司和我麵對麵,首先打了個招呼,綾小路也跟在我旁邊。
“啊……你好,我是綾小路清隆。”
隨隨便便自我介紹一句,綾小路的目光在我和赤司中間遊移。
[……叫‘楠雄’?齊木和赤司征十郎很熟嗎?]
現在這個的話,不熟。
[話說,我是不是不該跟上來。]
所以說你為什麽要跟來?
[赤司這個人看上去就很危險啊……要是齊木和他發生了衝突,有外人在的話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他是這麽想的。
然而,如果你不跟上來,現在該覺得危險的肯定不是我——可惜這樣的理由說不出口。
不過在說話之前,赤司,你手裏麵的那個水果刀是要幹嘛的?
我看著他收在身側的左手。
赤司的眼睛卻看向綾小路:“哦?你是楠雄的朋友嗎?”
“是啊,我們是朋友。”綾小路擅自回答。
“……”我把剛要說出口的‘隻是同學’吞了回去。
算了,朋友就朋友吧。
“誒——”赤司一雙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不是我亂用成語,它們真的在發光——他拖著長音,突然勾起了嘴角。
“楠雄的朋友啊……”
你想表達什麽。
我讓他這種古怪的腔調弄得全身不對勁,要比喻的話,大概就跟一般人起了蕁麻疹差不多——雖然我沒有生過這種病,隻是比喻而已。
麵前的赤司和我熟悉的那個實在差的太多了。
雖然我知道現在的他是分裂出來了第二個人格,不過一般人就算人格分裂也不會這麽典型吧——現在的赤司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熱血少年漫裏麵的最終**,就是平時狂拽霸炫酷,拚命拉仇恨,最終要被主角打敗的那種。
[這就是……赤司征十郎?總覺得和之前看到的shì pín裏麵不太一樣。]
你看的shì pín?
我稍微看了一下綾小路的回憶,原來如此,他看到的shì pín大多數是帝光時期一、二年級的,那時候的“赤司征十郎”,一半時候是我,一半時候是那個溫和謙遜的赤司,第一人格,當然不一樣了。
“所以,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我一沒注意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周圍隻有一個沒什麽好奇心的綾小路,所以我把這段話不客氣地問出口。
聽到我的問題,麵前的赤司低下頭,輕笑了一下,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睜到最大,嘴角咧開一個笑。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楠雄,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我一時語塞。
這不是理虧,赤司的精神狀況出現問題,雖然源頭大概在他小時候的經曆,不過導火線是我沒錯。
我承認這一點,也負起了相應的責任,在中學時候,也就是他精神最不穩定的那段時期,長時間地變成他的樣子,讓“赤司征十郎”的正常生活沒有被破壞。
為此,我還轉學到了帝光中學,一部分是就近原則,另一部分就是在他精神不穩定的時候及時出手把他救回來。
……現在回想一下,那時候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意義非凡”,不是褒義的。
不過在那時候,赤司的精神雖然不穩定,不過還是個謙和有禮的好少年,之後他逐漸好轉,正好那時候升高中,為了避免麻煩,我就減少了和他的接觸,最後半年多更是連聯係都沒有過——因為我又轉學回到了之前的學校。
總之,害你精神不穩定是我的鍋,不過你現在的精分我也無能為力,你應該找的不是我,而是心理醫生。
然而赤司剛剛的話太有歧義了,害得綾小路不停地看我。
[難道……齊木和赤司原本是情侶,結果齊木選擇分手,導致赤司性情大變?]
……你輕看多了,腦子裏麵都在想什麽?
“所以怎樣,你想要我對你負責嗎?”
我麵無表情地問。
[嗚哇!果然是這樣!]
哦?原來我那句話也有歧義嗎?那對不起了。不過一般人可不會多想,所以還是你自己的問題。
“楠雄,你知不知道……”赤司把左手抬了起來,“其實有件事,我早就想做了。”
“誒?”
詫異出聲的是綾小路,我盯著赤司的那隻手,準確的說手裏的水果刀,皺眉。
別說我根本就沒有從他的心裏感覺到什麽憎恨,就算他真的討厭我,用一把水果刀弄傷我的概率估計跟一般人徒手在一秒內毀滅世界差不多,赤司不會不清楚這一點。
所以……你這是在演戲給誰看?
刹那間,一道銀光閃過,綾小路在頭腦反正過來之前,身體本能地往斜前方跨了一步,擋在齊木前麵。
“叮——”的一聲,是金屬碰撞在牆上的聲音,然後掉在了地上,綾小路低頭去看,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刀?]
剛剛那個位置,幾乎是擦著自己的臉頰過去的,也就是說……原本就是衝著齊木的臉去的?
“抱歉,開個玩笑。”赤司彎腰把水果刀撿起來,折疊好握在手裏,語氣恢複了輕鬆。
“那樣說是玩笑,也太過分了吧?”綾小路的語氣難得地有點起伏,眼睛暗沉沉地盯著赤司,“就算是分手了,也有很多辦法。赤司,你這是想要殺了齊木嗎?”
“……”
[……啊?]
我聽到了赤司心音的這個音節,果然,他也想不到綾小路的思路是如此清奇。
赤司一瞬間的愣神隻有我發現,他無視了綾小路所謂的“分手”,微微睜大了眼睛,“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麽要衝上來擋住呢?”
“你,想死嗎?”
綾小路偏過頭。
“把‘死’什麽的掛在嘴邊……隻是本能反應。”
“哦……因為你們是朋友?”
“是朋友。”
——夠了。
這是什麽中二的對話。
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現場還有一個人?
“沒事。”深深吸了口氣,我上前拍了拍綾小路的肩膀,“赤司不是真的要傷我。”
說到底我為什麽還要替他解釋啊!
“但是……”
“剛剛刀子不是偏開的嗎?”
[確實……為什麽偏開了?]
當然是我用念力控製的,按照原本的路線,刀尖應該是衝著我的眼睛來的。
這家夥,難道是看隻有自己是鴛鴦眼不爽,也想把我變成那樣?——當然是開玩笑的,就算現在的赤司我不熟悉,不過也不會是那種人。
對赤司做的事我並不生氣,如果綾小路不擋在我麵前的話,我可以直接躲開,就算有個萬一,我沒來得及躲,刀子什麽的是不可能刺破我的皮膚的,總之——普通人是不可能傷到我的。
不過這個家夥,確實太過分了,在別人的麵前居然也敢這麽做。
你到底是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樣子的!把原來那個溫柔謙和的赤司還回來啊!
“赤司……”我剛剛開口,話就被打斷。
“楠雄,我希望你稱呼我為征十郎。”
“……為什麽?”
問出口我就明白了,是嗎,不想讓別人把自己和之前的赤司混為一談。
雖然在我看來,他們兩個都是一個人,不過赤司的語氣相當堅決。
“……好吧,征十郎。”我妥協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次,我明確的把問題提出來,當然不是指望他老是回答,而是引導他在心裏想到這個問題的dá àn,就算他知道我有心靈感應,人的本能反應也控製不住。
誰知道,赤司的心音裏麵,突然……放起了歌???
我一下子沒忍住,嘴角一個抽搐:“你……”
“隻是一個嚐試,沒有想到真的有用啊。”赤司的語氣也有些驚訝,因為綾小路在場,他沒有說得很清楚,不過我們彼此都能聽懂。
“你知道吧,隻要我願意,這樣是沒用的。”
隻要我願意——深入一個人的思想裏麵,不光是心音,我可以挖掘出來一個人的一切,所有思想感情□□裸地暴露在我的麵前。
不過我不喜歡。
“我知道,不過我也知道,楠雄不會對朋友做這樣的事。”
“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也是赤司征十郎。”赤司直直地看著我眼睛,“但是,我,不是他。”
我有種感覺,這句話——才是他的目的。
繞這麽一個大圈子,就為了跟我說這麽一句?
“覺得不以為然嗎?”赤司挑眉,“在你的眼裏,我隻是他的一部分,說不定還想著要讓我們融合,對吧?”
說的沒錯。
所以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你就是赤司征十郎。”我加重語氣,把這句話還給他。
赤司也把這句話扔回給我:“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
“……”
我看著他臉上的笑——不行,真的溝通不能。
這種時候,我是真的想把他的腦袋撬開,看看那些彎彎繞繞都是些什麽東西。
“——算了。”
雖然覺得赤司這樣很麻煩,但是還沒有到讓我打破我的原則,做到那種程度的地步。
“那個……”綾小路這時候突然插話進來,“我不是想打斷你們,不過……你們在說什麽?”
……
赤司離開之後,我和綾小路在原地站了一陣子。
“綾小路。”
“啊?”
“剛剛謝謝了。”
“啊……沒什麽,其實就算沒有我,他也會收住吧。”
“嗯,差不多。”
“呃……齊木和赤司關係很好?”
“一般。”
“哦……”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
又來了。
偶爾的時候,就算我有心靈感應,也不懂別人心裏麵到底在想什麽,赤司那種知道我能力所以故意幹擾我的情況除外——不是“想出聲”的那種,而是更深層的、可能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想法,尤其是對於綾小路這種情緒天生(或者後天)波動不大的。
回想起來,開學兩個月,他的情緒波動最劇烈的一次,居然是剛剛見到我差點被刀子扔中臉的時候。那時候他心裏麵的情緒——驚慌和憤怒,波動之強烈,是我從來沒有從他的心裏麵接收到。
赤司離開前最後的那句話,我似乎有了一點頭緒。
……
與此同時,本校籃球部的休息室裏麵,氣氛相當壓抑。
“前輩們打得很不錯了!”有一年級的新生給他們打氣。
“對啊!那個……下半場加油啊!”
“啊啊,加油什麽啊,79比22分啊,怎麽看都沒有勝算……”
“我已經完——全沒力氣了,場上的節奏實在太快了……”
“洛山的人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啊!他們根本就是在玩我們!”
“有什麽辦法,人家實力比我們強唄。”
上半場積累壓力和疲憊一下子爆發出來,隊員們全都歪歪斜斜的躺在休息室的長條椅上,胡亂發泄情緒。
他們基本上都是二年級的學生,今年剛剛成為正選,還沒有經曆過籃球賽場上的殘酷,現實就給了他們狠狠一棒,而且還是最沉重的一棒。
“但是……”
“但是……他們是洛山嘛,對吧,那個‘開辟的帝王’。”
“對啊,我們輸了也很正常。”
“說實話現在的比分比我們之前想象的好多了,是吧?”
發泄過後,開始給自己找理由開脫。
萊文一反常態的沉默,頭上蓋著毛巾,雙眼觀察過每一個隊友的表情——清一色的疲憊和麻木,跟前一任部長把籃球部交給自己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唰”地一下站起來:“中場休息還有多久?”
“啊?”
“還有多久?”
“大概……三分鍾。”一個替補隊員看了看表,“怎麽了,部長……”
“部長?”
“萊文部長?”
這時候萊文已經像一陣風一樣的衝了出去。
“齊木學弟!請務必作為我們的pg上場!拜托了!”
我看著在我麵前做出“士下座”的德國人:“……啊?”
“總之還有三分鍾就要上場了!先去換隊服吧!”
“等等……”
萊文二話不說拉著我跑:“齊木學弟!謝謝你!”
“……”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
“齊木,加油。”綾小路在後麵鼓掌。
那你倒是幫我把他攔住啊!
……
齊木被萊文學長拉著跑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綾小路一邊心裏感歎:啊,看來還是要回籃球館裏麵,一邊慢悠悠地往回走。
但是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
綾小路眼睛向下,用手指敲了敲左邊的心口處。
總覺得,這裏不太舒服。
話說,剛剛,應該是生氣了吧?
明明是和之前堀北差不多的狀況,為什麽會生氣?難道是因為這次齊木遇到的事情比較嚴重?如果被刀刺中眼睛之類部位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死人。
想到那個場麵,綾小路忍不住地一陣寒意,但是一秒不到,他又飛快地冷靜下來。
不,如果隻是那樣的話,我為什麽會不假思索地擋在他的麵前?
綾小路背靠著牆壁,眼神跟平常的無神不同,泛著冰冷的光澤。
是因為……我已經把齊木當成了朋友嗎?不是須藤和堀北那樣表麵意義的,而是放在心裏的……
“嗶——第三節比賽,開始!”
綾小路猛地驚醒。
——啊,該去看齊木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