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國臉色瞬時鐵青，被她戳了個正著，也說不出什麽話反駁她。

    潘氏與沈曜都被嚇得哭哭啼啼的，沈晴也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

    慕兒！此事你不必擔心，爹爹自有主張。”

    沈兆明低聲嗬斥了她一句，才將她的話給打住了。

    爹爹對家裏人一向心軟護短。要不是仗著爹爹這個大將軍能撐腰收拾爛攤子，這十幾年他們家也不會毫無顧忌生出這許多麻煩來。

    怕是這次，爹爹又是幫定沈曜這小子了。

    沈慕不服氣地別過頭，悶哼了幾聲，就氣勢洶洶地摔門而出。

    一想到這事，半夜睡著都能給她氣醒了。

    翌日一早。

    折騰了一晚不睡覺，沈慕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可看在爹爹與哥哥的麵子上，她也隻得先爛在肚子裏。想到哥哥如今還在天牢受苦，從廚房讓人包了些好吃的點心，又親自去拿了幾件他平日裏換洗的衣裳，帶了桃盞，打算偷偷去天牢看哥哥一趟。

    下了馬車，就望著這黑壓壓天牢前那尊的大石子像，凶神惡煞，襯得旁邊的雲都是黑色的，令人好一陣哆嗦。

    桃盞第一次來這，有些膽小。沈慕緊緊攥了她的手，沉了一口氣，便邁腳往裏邊走去。

    她目色堅定，可身子還是有些僵硬，反倒是安慰桃盞道：“桃姐姐，沒什麽可怕的，都是人，沒有惡鬼。”

    她向今日在天牢前當值獄卒說明了用意，卻並未給她帶路，隻是扯著嘴皮子吊兒郎當地笑了笑：“沈隨乃是南疆軍餉一案的嫌犯，那可是皇上昨日下令親押的，不得隨意探視！”

    沈慕是知道這裏頭的水一向深，所幸她早有準備。她朝桃盞微微示意，桃盞便拿出了一袋銀子，遞到了那獄卒的手中。

    獄卒掂量了掂量分量，沉得手都快掉下來了，一喜，眼中卻隨即露出了惋惜之色，歎了老長的一口氣。

    桃姐姐。”

    沈慕又努了努嘴，桃盞會意，又不吝嗇地拿出另一袋更沉的放到了獄卒手中。兩袋一起，手心連托都托不住。

    這……沈小姐果然是爽快人！可這上頭都說了，沈隨不能探就是不能探。你給我這麽多銀子也沒用啊，要是放了你們進去，到時候掉腦袋的可是小的！”

    見那兩袋銀子又被退了回來，沈慕咬了咬唇，想著興許有別的辦法。一轉頭，隻見夜凜帶著挽君也從後麵走了過來。

    他的一身玉白的袍子在這裏格外紮眼，地上髒得很，可他的衣袂還是幹淨得一塵不染。

    他看到沈慕，隻是眼神稍作停留，並未有多的反應。

    獄卒見到了夜凜，忙笑眯眯的佝僂著背上前去，諂媚問候：“國師大人這麽早便來提審沈隨將軍了麽。聽裏頭的人說，沈隨這會兒也剛醒，來得正好。小的這就帶您進去——”

    夜凜頷首，就隨著那獄卒走了進去。

    沈慕氣不打一處來，也想要奮力跟上去，就被旁邊其他的四五個獄卒給攔了下來。

    不讓我進就罷了，憑什麽他就可以進去！”

    人家可是響當當的國師大人，深得皇上信賴，如今又負責主審南疆軍餉一案，想要提審沈隨，自然是天經地義不用過問的事。”

    沈慕朝那幾個獄卒臉上都啐了唾沫水，“你說夜凜主審此案？他與我哥哥打小就有過節，讓他審，那我哥還有活路麽！再說，你何曾見過提審犯人的程序是帶著一個婢女來的！他這分明就是徇私舞弊，我不服！”

    沈慕的聲音極大，半個天牢的人都聽得見，夜凜自然也聽見了，頓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沈慕也對上了他十米開外投過來的視線，心裏一提，立即就低頭慫了下來，捋了捋袖子也不嚷嚷了。

    再抬起頭的時候，夜凜已經走到了自己跟前。

    沈慕又偷偷覷了他眼，才發現他離得自己那麽近，身子之間幾乎隻差了半臂都不到的距離，又氣又羞，心裏甜的酸的苦的都一並又被打翻了。

    幾個獄卒也都自覺地退讓開了，“國師大人——”

    夜凜盯著她那有些緋紅的小臉，眼底劃過一絲淺易，沒想到竟開口說了句：“放她跟我一起進去吧。”

    是。”

    沈慕一怔，抬頭看他已走在了前邊，也沒人再敢在自己前麵擋路。轉眼一個激靈，就笑著帶著桃盞追著夜凜跑了上去。

    結果衝的太快，一腳沒刹住，一頭就狠狠地撞在了夜凜的後背。

    他這人看著雖與小時候一樣清瘦，可身子板卻結實得很，撞得沈慕耳邊都一陣“嗡嗡”的。

    哎唷喂，疼——”

    夜凜停住了腳步，瞧了她一眼，還未全轉過身子，伸出大掌就先拖住了沈慕的額頭，將她上半個身子扶了些起來。

    沈慕隻覺得腦子有點暈暈的，卻被什麽東西捂得很舒服，直起身子緩了緩，見是他的手，才又往拘謹生分地後退了一步。

    夜凜也緩緩撤回了手，冷冷叮囑了句：“慢些。”

    知……知道了！”沈慕紅著臉頂撞了他一句回去，低著頭幹脆走到了他前邊。

    夜凜不由得輕聲一笑，也繼續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