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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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的身上也被濺滿了水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衝著柳意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吼道:“你對他動手動腳的作甚麽!”
夜凜看著突然跳出來的沈慕,略有些狼狽,卻看著十分可愛。微微一愣,不免笑了一聲。
柳意容這才將腦袋掙紮著探出了水麵,沾了水的麵色煞白,費力地嗆了幾聲,雙手笨拙地在池上不斷撲騰,看著有些不大對勁。
國師!國師……救我!咳咳咳……我不通水性……救……”
沈慕聽到柳意容說不通水性,心裏頓時有些慌。方才隻是見到她抱上了夜凜,兩隻耳朵都氣得能冒火,想也沒想,就把她給推了下去。可要是柳意容真出了什麽事,她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麽跟柳二哥柳三哥交代,還有跟故去的柳叔叔交代。
國師,救……國師……”
沈慕聽到她嘴裏一直念著夜凜的名字,心裏更是著急。她不敢回頭看他,這片荷花池附近並未有侍衛把守,此時統共也就他們三個人在,要從別的地方喊來救兵定是來不及的。
何況柳意容平日裏賣慘裝柔弱的功夫是最厲害的。
萬一夜凜對她心懷有舊念,真親自跳下去救她,那豈不是兩人又要在水裏抱在一塊。而且在水下又沒個分寸,萬一摸到哪碰到哪了,柳意容纏上夜凜,讓他對她負責,可就說不清楚了。
救我……凜……”
柳意容的身子越來越輕飄,卻漸漸要有沉下去的趨勢。
沈慕明顯感受到,此時身後夜凜的走動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近,似乎是要去荷花池救柳意容。沈慕咬咬牙,猛地轉身就推了一把他,漲紅著臉阻止他,嚴肅咬牙切齒地警告夜凜:“你、你不許去!我去救她……!”
話還沒說完,沈慕就衝到了岸邊,想也沒想就“噗通”朝柳意容的方向跳了進去。
正巧此時貴妃娘娘帶著人經過此處,本想帶著沈晴過來一齊見見沈慕,說說話,不料想見著了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
貴妃收到了些驚嚇,怔怔地問道:“……三王妃,你可有看見,方才那落水的人,像不像是慕兒?”
沈晴也傻住了,“回娘娘的話,好像是慕兒……”
貴妃娘娘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接上,嗬斥四周:“都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救人!”
邊上幾個侍衛聽命,直接跨過了庭院的圍欄,紛紛朝荷花池中跳了下去。
荷花池中蓮葉水草頗多,有些纏人,沈慕費了些力氣,才抓住了昏迷的柳意容的一隻胳膊。
她正準備將柳意容往岸上拖,卻覺得下麵頓時變得格外的沉。
一低頭,才發現柳意容的另一隻手臂竟抓纏著幾根水草,將她們兩個人的身子都一個勁的往下拉。
柳意容是故意的……
看來她並非不通熟水性!還能演得如此收放自如,哪怕是在江南人中,也算是水性好的!
相反,沈慕的水性並不大好,雖不怕水,可畢竟從小在北漠沙場上長大,在水中維持不了許久。
水裏都是漆黑一片,隻看得見此時柳意容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風流軟媚中夾著一絲冷漠,是想置沈慕與死地的冷漠!
殺意。
是旁人永遠都不會看見柳意容的一麵。
沈慕意識到了危險,拚命想要掙開她的手臂先逃,腿卻被柳意容死死攥著,拚命地將她往下拉。
漸漸的,沈慕與柳意容的拉鋸中就有些體力不支,耳邊聽到不少有人跳水來救他們的聲音,可都很模糊,似乎離自己都很遠很遠,身子卻也越來越沉。
她強撐著力氣,拚命地想要往上遊。可越是耗盡力氣,就越是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卻被一陣溫暖裹住了,好像有個人將她的身子拚命地往上托起。
那人身上的味道莫名讓她覺得很安心。
沈慕緊繃的弦沒由來的一鬆,就無力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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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的吐出了一口水,沈慕咳了幾聲,總算是有些難受地在岸邊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看到貴妃娘娘與沈晴和一些丫鬟宮女候圍在自己身邊。
慕兒,感覺如何了?方才怎麽會那麽糊塗跳下去的?”
娘娘?我……”
沈慕微微揚了揚嘴角,扶著腦袋坐了起來,就看到渾身濕漉的夜凜拉著柳意容的一隻胳膊上了岸。
她腦門一充血,暈乎乎的就爬上前去,扯開了夜凜觸碰到柳意容的手,凶巴巴地道:“都說了讓你不要碰她……咳咳咳咳……”
柳意容楚楚委屈地看了眼沈慕,隻得把微微抬起的手臂放了下來,不好說什麽。
夜凜接過手下遞過來汗巾,擦了擦汗,也麵不改色地看了眼沈慕。
貴妃有些擔心地走了過來:“慕兒,若不是方才國師大人跳下去,將你給抱上來,你現在哪還有小命逞能呢。好在人沒事,你先回你的寢宮,過會兒本宮讓隨行的胡太醫過來給你診診脈,確保無恙之後,本宮才能安心。”
沈慕聽到這話,旁的沒注意,就隻全聽到了那個“抱”字!
夜凜竟然是抱著她上岸的?
連柳意容都隻是剛才被他拽上岸的!
沈慕猛地拍了拍大腿,突然就沒忍住大笑了起來,笑得旁邊的人都不解,以為都是她又發了什麽瘋病。
大概隻有柳意容明白她此時心裏所想,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看。
沈慕又有些嗆的咳了幾聲,高興過了頭,才覺得腿有些發軟了,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去。
夜凜伸出了一隻手,隔空穩穩地扶住她不穩當的身子,輕拭了拭額上流下來的水珠,淡淡道:“先回去歇息罷,養好身子。”
沈慕衝著他“嘿嘿”一笑,此時連方才柳意容故意拉她下水想謀害她的事,都懶得計較了。她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便被人攙著跟到了貴妃娘娘的身後,一起回到西廂的宮殿。
夜凜也佇立在原地,望著沈慕的背影,淡淡地擱下汗巾,暗暗輕搖頭一笑。
柳意容卻癡癡黯然地看著夜凜,將她救上岸起,任憑自己如何咳嗽哭泣,他就從未朝自己看過一眼,從未問候關心過自己一句。從頭始終,他的視線從來都是落在沈慕的身上。
她緊攥著拳頭,指甲已快掐進了掌心的肉中,卻不覺得疼,隻覺得此時想要毀了沈慕的心,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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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見柳意容狼狽地拖著身子一個人回來,有些驚愕,忙道:“姑娘的身上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是水。難道晚上沒跟國師在一起麽?”
她的話還未說完,柳意容就狠狠一耳光子朝她摑了過去,目色陰冷凶狠,與她平日裏那副柔弱的樣子完全不同。
阿翠愣了愣,忙跪了下來,自從她入了柳府之後,在外還是那個柳意容,隻是私下裏經常對她們這些下人陰晴不定,甚至又打又罵。她隻得委屈地哭啼道:“小姐,都是阿翠的錯,是阿翠又說錯話了……”
柳意容回到了房內,阿翠也訕訕地道了跟前,將袖口的一瓶藥怯怯地遞了過去。
小姐,那這藥還要不要……是不是要我去拿去偷偷扔了?畢竟這東西,留在身邊被人發現了,還是不大好……”
柳意容接過那瓶合歡散,輕蔑一笑,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眼裏流露出一絲複雜,隻覺得是自己可笑。
意容妹妹。”
門外柳景叔走了進來,柳意容慌亂,忙把那瓶給夜凜備下的合歡散藏緊了袖中,端著笑站起來朝柳景叔福了福身子,“三哥。”
柳景叔笑了笑,道:“這次出行五福山的計劃有變,說是皇上臨時想去祭拜一位故人,所以打算過兩日再回宮了。經過你屋外時看你的燈還亮著,所以就過來與你說一聲。”
柳意容笑了笑,道:“多謝三哥,意容知道了。三哥坐下喝口茶吧。”
不必了,等會我還要去跟慕兒說一聲,聽說她晚上還無意中落了水,也去看看她。”
柳意容嘴角微微一僵,“三哥……要去看沈慕?”
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好……”
柳意容看著桌上阿翠剛沏好的茶水,皺了皺眉,沒時間猶豫,就去端了那杯茶,匆匆追了出去。
三哥!”
柳景叔頓住了腳步,回頭笑道:“妹妹可是還有什麽事?”
柳意容緊攥著那杯發燙的茶,麵前安撫住自己此時跳得猛烈的心,衝柳景叔又笑了笑,說:“哥哥,你還是喝口茶吧。這是妹妹方才剛沏的,是之前母親家鄉帶來的茶葉,一直未能給哥哥嚐嚐。何況這隻是一口茶的功夫,也不礙哥哥的事……其實意容知道,二哥他不喜歡我,柳府的其他人也不喜歡我,也隻有三哥一直對我照拂有加。這茶,理應是早些該敬給三哥你的。”
柳景叔聽聞也不免笑了笑,雖覺得大晚上的這杯茶有些唐突,可柳意容既然都這麽說了,倒是沒有不喝的道理。
好。”
他接過茶,輕嗅了嗅,掩著杯蓋子抿了一口,便將那茶也整杯灌了下去,一飲而盡。
喝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也跟著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息吧。”
是,三哥……”
柳意容不知如何笑,顫顫巍巍地接過那茶杯,一不留神,就摔在了地上,瞬間瓦裂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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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醫剛替沈慕診完脈,說是她身子骨一向健壯,隻需要開幾副活絡筋脈益氣的藥,吃了調養幾日就好。
貴妃娘娘與沈晴又叮囑她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了,為了讓她好好歇息,把伺候的下人都按照她的意思給屏退了。
慕兒……”
沒過多久,就聽到門外頭傳來沉重的敲門聲。
沈慕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到底是被這聲音吵醒了。走到門邊豎耳一聽,好像是柳三哥的聲音,卻又不像是他……
聲音越來越大,外頭那人氣勢洶洶,每吼一聲,似乎下一秒就把門給踢開。
沈慕!你給我開門!慕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