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這次換夜凜的麵色有些難堪, 本就解扣子正解到一半，卻被她這話給不免逗笑了。

    氣氛頓時就有些糊了。

    沈慕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有些生氣地抿了抿唇，又覺得羞愧得沒臉見他。自己方才腦子一熱，都是在想些什麽東西, 真是齷齪至極了。

    她直接用腳踹了踹他的身子，“你……你先走開……容我緩上一緩……”

    夜凜淡淡地一笑, 並未要挪動的意思。

    她緊攥著拳頭, 頂了句道：“我人都在你的國師府了，這裏沒有你的允許，我又是跑不掉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她一個側身背在床上，撅著小嘴，有些賭氣。

    外頭李竹正好來傳話, 說外頭又有幾位大人來訪, 說是聽說他剛娶了親，特意拿了賀禮來登門賀喜的。

    夜凜頷首, 便先吩咐他下去，叫人換了一套墨藍的衣衫，就要出去迎客。

    聽他推門走了出去，沈慕才小心地別過頭看了他一眼, 提著腳跟從床上往門口走去。

    雖然話是這麽說，她跑不出去這國師府, 可她也是要試一試的。

    逆來順受不應當是她沈慕此事該做的事情, 何況父兄危在旦夕, 她一定得想辦法出去！

    輕輕推開一道縫，隻夠她半張臉能湊出去，就看到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分別站在兩旁，看腳底的站姿，分明是底子厚的人。

    她應該是打不過其中任何一個的，何況還是兩個人。

    夫人有何吩咐？”

    不過兩人的麵相看起來倒是溫和敦厚得很，不像是那種魯莽武夫，還恭恭敬敬的。

    沈慕肅了肅聲，扇了扇臉，眯著眼道：“我覺著胸口悶，想出去透透氣。”

    兩人並未有讓路的意思，隻是彬彬有禮道：“國師說了，這幾日風大，夫人這幾日身子又虛，不宜在外頭吹風。”

    那我想解手！”

    夫人，屋子裏頭就備了嶄新的夜壺，你這兩日且將就著，每過一個時辰都會有人來為您換洗的。”

    沈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過身子皺了皺眉，又回過頭說：“那我想見挽君姐姐敘敘舊，我不出這屋子，你把她給我叫來。這總可以吧？”

    這……”

    兩人彼此看了眼，好像也找不到什麽拒絕此事的理由，便答應了。

    沒多久，挽君便走了進來。

    看她忙碌消瘦卻喜盈盈的樣子，應當是這幾日忙著操辦府中的婚事給累著的。不過看到自己能名正言順地遂願嫁過來，自然是極為開心。

    給夫人行禮了——”

    挽君笑著，便按照丫鬟對主子的規矩行了個大禮。

    她一抬頭，發現沈慕竟然跪在了自己跟前！

    她也忙放下膝蓋過去要將沈慕扶起來，可沈慕偏偏就是不站起來，兩條小腿就跟黏在了地上似得。

    夫人這是做什麽！這是要折煞挽君麽！”

    沈慕繃著嘴角，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格外用力地說道：“挽君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哥！”

    挽君一懵，神色不免也有些緊張，“沈小將軍……？他怎麽了！他不是昨日才出發去狄族麽……”

    挽君姐姐，你要相信我。這次征戰平複狄族，凶險萬分，他與我爹爹必將有去無回！”

    挽君聽了不免有半分起疑，“你從何得知的……”

    不要管我是從哪裏的得知的！挽君姐姐，沒有時間了！白言誠早已與那淳於齊結了個裏應外合，狄族拿走邊境的幾座城池，白言誠卻隻要我們沈家軍覆滅！這盤棋他們下了很久，處處安排了妥當，可是我爹爹與哥哥並不知情，他們以為隻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出征！”

    ……所以聽到那淳於齊說是要我嫁過去他就退兵時，我當初第一個念頭便是我嫁過去算了，能換幾年家國平安就換幾年！可是沒想到爹爹哥哥竟然瞞著我給我下了藥，直接將我嫁到了國師府裏來！”

    挽君聽沈慕的這番話，也是一愣愣的，嘴唇緊張得有些發白，咬咬牙，便站起來慌張扭頭地說：“那我將這一切都告訴國師大人！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挽君姐姐，這話我說給爹爹與哥哥，他們都不信。若是夜凜會信我的話，還會將我困在此處嗎！”

    沈慕歎了一口氣，又抓著她的手認真地道：“挽君姐姐，我知道你興許也不會信我這些胡話，但若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永遠都活不過來。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哥哥，你寧可信我一次，也不會拿著他的性命去賭，對不對？眼下若是他們再往前進，等到過了嘉峪關，怕是就再沒有回來的路了，挽君姐姐！”

    挽君瞪著失措的眼睛看著沈慕，有些無主，漸漸喘了幾口氣，才緩過神來。

    她眼中閃爍。

    那、那我能做什麽……”

    沈慕聽她這麽說，稍稍定了定心，低聲道：“我在城東門外雇了馬隊，領頭的夥夫姓劉，整隊人都是狄族邊境的大魏人，熟知狄族地形，而且人也靠得住，本來是想讓他們送我出嫁的……你在太陽落山之前去找他們，他們應當還候著的。上了馬車，他們會隨著沈家軍的方向追趕，人少腳程快，日夜兼程，應當能在五天之內趕上沈家軍。這是我隨身的玉佩，你把這個給夥夫看就行。”

    挽君接過沈慕的玉佩，兩隻手都是在打哆嗦的。

    她雖能幹，能將偌大的將軍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從未要隨著馬隊趕到那麽遠的地方去過，頓時也有些慌張，心中想到沈隨，卻莫名地執著起來。

    那……我見到了沈小將軍，又當如何說？這可是國家大事，他當真會聽我一個女子的麽？”

    我哥心中也有你，你無論如何先好好勸他，他總能聽進去幾句。若是他還是不肯退兵換做將我嫁到狄族去的話，你就說若是他們十日之內不回來，我便上吊自盡在國師府！”

    夫人……”

    挽君姐姐，快去吧。事關緊要啊！”

    好，好……我這就出發！”

    挽君站起來，勉強穩住陣腳，擦了擦眼角的淚，便要按照沈慕的說的去行動起來。

    還未走出去，夜凜便從外麵“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沈慕與挽君神色皆不由得一凜，低著頭，兩人都是說不上來的有些心虛。

    夜凜直接略過了挽君，掃了眼沈慕，淡淡一笑：“客人我都送走了，怕有外人在，令你覺得這國師府不自在。你都兩天沒吃過東西了，也該餓了吧。”

    沈慕一愣，聽他這麽說，才覺得自己肚子空空如也，早就餓得沒感覺了。她這兩日幾乎是在昏睡，醒來之後又提醒吊膽的，連吃東西都給忘了。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腦袋，嘀咕道：“嗯……是有些餓了。”

    那我讓他們把飯菜端上來。”

    沈慕盡量讓自己保持著鎮定，微笑說：“好。”

    夜凜又瞟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挽君，隻是淡淡道：“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先退下吧。”

    挽君一怔，忙斂目應道：“是，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