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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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你什麽事——”

    沈慕漲紅著臉, 伸手想要去奪回那琉璃盞,卻不小心將半個身子都壓在了他的身上。抵著下巴仔細往上一看, 近得連他的每根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湊近聞,能聞到他鼻息間有著淡淡的酒意,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喝的酒, 酒品好到竟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她的兩隻手跟隻小貓似得壓放在胸口,想要輕輕將身子推起, 可微微撐起身子, 才發現這張床榻總共就這麽點大,已經無路可逃。

    隔著紅色的帷幔,夜凜此刻看自己不甚分明的眼神中,似乎也愈加熾熱。

    沈慕忙收回了手,想要安分地躺回去, 可似乎已經來不及, 夜凜索性往她身上直接覆壓了過來,強占了她的領地。

    雖然他動作幅度很大, 可還是撐在床上的,兩人中間隔了一道,除了壓迫感,並未給她實際的壓力, 可越是這樣居高臨下的他,越是讓她感覺到不安。

    於是沈慕還是止不住慌張地用手推了推他。

    他的臉傾軋下來, 薄唇劃過沈慕的臉龐, 望著她失神的眼睛, 直接到她的勃頸處不深不淺地咬了一口。

    沈慕還是疼得微微皺了皺眉,抓起旁邊的被子,盡量擋在了兩人的中間,就有些生氣衝他道:“你要做什麽!”

    他看著她的抗拒,嘴角後知後覺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如果說我現在願意放你走,你是不是還要去狄族,去嫁給淳於齊?”

    沈慕聽到他這麽一問,也有些恍惚,咬牙斂目道:“是……吧。”

    你當初在大婚之日特意跑到我的轎子上來,又說要住進國師府,為的不就是有這麽一天?”

    沈慕想起一年前的事,喉間微微有些哽咽,抬起眼眸望向了他:“你也說過,你曾有過年少無知。為什麽我就不可以?這一年之內,我沈慕被某個人一直冷落欺負,低聲下氣地熱臉貼著冷屁股,受了不少憋屈,也的確算是長大了不少!”

    年少無知,嗬,年少無知……”

    夜凜喃喃重複了幾遍這個詞,鼻尖輕嗤,突然眼底露出一抹陰鷙,將手中的琉璃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慕一愣,夜凜就緊掐住了她的下巴,狠狠地朝她的唇齒襲去。

    沈慕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與招架,就徹底淪陷了。

    她的嘴巴可以說話,眼神可以閃躲,可身體就是騙不了人。

    何況是在這種令人喪失理智的邊緣,她隻記得這個漫長的晚上,夜凜將酒氣順著氣息灌入她的身體,也令她醉得要命。

    春宵夜長。

    -

    翌日,沈慕昏昏沉沉的醒了來,隻覺得渾身酸痛,夜凜也早已不在身邊。

    她回想起昨日的事,腦子裏還有些漲漲的。她認真想了好久,心裏大抵是歡喜要更多一些,隻是這個節骨眼上很難流露出來,昨晚一時衝動又才說了那番狠話。

    不過想到平時他對自己鄙薄的話也不算少,她說的那幾句應該也不算傷人的了。

    她伸了個懶腰,輕輕撥開帷幔,就看到摔碎在地上的那隻琉璃盞。

    原本是五色光澤的一個整體,卻變成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小亮片,丟了許多顏色。這麽好的一件寶貝,真是可惜了。

    沈慕不知為何有些心疼,輕輕地將腳落地,伸手便去撿那琉璃盞的碎片,門外正好有人推門進來。

    夫人,你怎麽可以碰這東西,若是傷到了手可如何是好?我們會收拾的!”

    沈慕笑笑,“我沒那麽嬌氣。”

    那這種事也不該由夫人做!夫人是什麽身份——”

    幾個丫鬟忙過來先將她勸住了,逼得她什麽事情都不能做才好,這才將地上那個碎了的琉璃盞給收拾掉了。

    夫人,這會兒都快到了午膳的時候了,您是要先吃隨意吃點,還是等著國師上朝回來一起吃?”

    沈慕望了望外頭陰沉的天,都不知道原來她這一覺都睡得這麽晚了,竟然都中午了。

    如果挽君姐姐能及時與馬隊匯合的話,這時候應該也已經早出了京城界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在與狄族交戰前趕上沈家軍,將爹爹與哥哥勸回來。

    夫人?”

    沈慕一愣,“那……就等他回來一起吃吧,先給我備點昨天喝的茶與糕點就好。”

    丫鬟笑了笑,“是,夫人。”

    她一番梳洗,換了一件稍微端持點的衣服,雖然蹦蹦跳跳上樹上房的性子一時之間改不掉,可也要顯得自己稍微像個國師夫人一些。

    天氣熱,將我後麵的頭發也都盤起來吧。還有這粉色的珠花不要了,用這一支藍色的步搖。”

    是,夫人。”

    沈慕看著鏡中的自己,若是刻意板著臉不笑,還真是有幾分富貴人家裏的嬌美夫人的模樣。

    好看嗎?”

    邊上圍著她的丫鬟一個勁的誇讚點頭,“夫人當然好看,與我們國師從裏到外那可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說不是呢,若是國師回來看到夫人精神這樣好,見著了心裏也肯定高興。”

    沈慕得意地攏了攏鬢邊的發,清了清嗓子,端著架子不自然地說:“我呀就喜歡嘴甜的,這桌上的首飾你們自己每人挑一樣拿走吧。”

    夫人,這……”

    不必墨跡,賞給你們就隻管拿著吧。若是猶猶豫豫地還不拿走,依照我的性子還要不高興的呢。”

    幾個丫鬟聽她這話,便拘謹地伸手都去撿了一串,又說了好幾聲“謝謝夫人”,才個個心滿意足地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便開飯了。

    沈慕坐在飯桌上,看著這一道菜一一擺了上來,看到好吃的也忍不住先拿筷子嚐一口。

    可菜都上齊了,夜凜還沒回來,沈慕雖然餓著,倒是漸漸沒了胃口。

    讓人去宮裏探一探,他要回來了沒?”

    是。”

    去宮裏探消息的人前腳才出去,李竹後腳便跟了進來,朝沈慕道:“夫人,國師剛讓人帶回府裏的消息,說是皇上臨時給他派了一樁急差,這半個月要去一趟睢縣,隻因那頭的差事要緊,離宮之後國師便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往睢縣了,說讓這幾日夫人不必掛念他。”

    睢縣?”

    沈慕有些吃驚地擱下了筷子,理了理方才李竹說的,撇撇嘴埋怨道:“辦什麽差事要去這麽遠又這麽著急的,再說了他好歹也是本朝堂堂的國師,去那種偏僻的地方辦差,恐怕也輪不到他去——”

    這畢竟是朝中官員與皇上們商量的事,小的也不大清楚了,說是這差是國師說要親自去辦的,那自然就是他有把握的事情。夫人不必擔心,還是先安心用膳吧,若是有什麽不合口味或是想吃的菜,我讓他們另去做——”

    沈慕揮揮手,不耐煩地說:“罷了罷了,沒胃口了。就這些菜隨便吃吃得了。”

    是……”

    沈慕一個人隻吃了半小碗飯,又往床上躺了一會兒,可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床上還留著夜凜的味兒。

    她抱著昨晚他睡過的枕頭,越想越覺得來氣,可還是攥得緊緊的。

    這才隻過了半天呢——

    瞧著外頭天也都快黑了,夜凜不在府中,今日也沒有人在外把守看緊她了,隨意在國師府裏走動,府上的人都還是對她恭恭敬敬的。

    於是她換了一件低調素淨些的衣服與首飾,就從國師府後門走了出去,也沒人敢攔他。不過一出門,昨日那兩個長得壯實的家丁就一路隨著她身後,生怕她中途跑了。

    她現在倒是沒這個心思逃跑了,隻是覺得胸中煩悶,想出來走走散心。

    這京城的街中還是格外熱鬧,車水馬龍,聽到路邊唱小曲的,沈慕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走到一個賣紹興臭豆腐的小攤販,沈慕停了下來,裹緊了衣衫,低頭下來流著口水著嗅了嗅,道:“老板,來一份要辣的。”

    老板看了眼沈慕,忙笑眯眯地說道:“原來是沈小姐,真是好久沒見到小姐了。不過往日沈小將軍來買都是一次要兩份的,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怎麽今日小姐就隻要一份了?不給沈小將軍也帶份回去。”

    沈慕微微一僵,低頭道:“我哥哥……他暫時不在京中,帶了也吃不了。”

    也是,瞧我這記性。沈家為我們大魏百姓平亂,那可都是英雄豪傑!那等他凱旋,我定要拿幾份親自送到將軍府去——”

    沈慕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望著這老板放光發亮的眼中,心裏卻不覺有些沉重。

    她頓時想明白了,說到底,這也是他們沈家的宿命。

    若不能迎難而上,一味貪生怕死,這些百姓又哪能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百姓又如何會將這最簡單求生的信賴,全交付於大魏有一支“沈家軍”的自豪感上。

    就算爹爹哥哥事先知道了淳於齊與白言誠的陰謀,恐怕他們寧願死,也決不許沈家出一個逃兵,有負於百姓期望!

    這麽簡單的道理,可笑她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怕是這次挽君姐姐去了,也是無功而返……

    沈慕深深吸了一口氣,便覺得有些站不穩,兩條腿直直得軟了下來,手中的那盒臭豆腐也不留神掉碎在了地上。

    夫人——”

    夫人,沒事吧,要不我再去買一盒?”

    沈慕輕搖搖頭,“我沒事,不用了,我們回府吧……”

    是。”

    沈慕剛沒走了兩步,就被一把折扇給攔住了去處。

    慕兒?”

    沈慕微微扶額,看到眼前的白言誠。

    他一副關切心疼的模樣,正想要來攙扶自己。

    她微微一愣,未看個仔細,方才的失魂落魄頓時有了發泄的地兒,沒由來的一肚子氣就直往上冒。一袖子就打掉了他的折扇,另一隻手又是一耳光子朝他狠狠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