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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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快馬加鞭, 沈慕隻帶夜凜留給自己的那兩個有底子的仆從,就連夜從京城出發了。

    知道她是要去找夜凜, 府裏沒人攔得住她。

    日夜兼程,不知不覺已在馬上奔波了五日。

    除了吃飯,一行人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好在沈慕也從小習慣這種在馬背上奔波的日子, 而且也熟悉狄族一帶的路,咬牙趕這麽幾天, 還不成問題。

    夫人, 聽這一帶的行人說昨夜國師所帶領的大軍又趕往遂嶺一帶,出奇製勝突襲了狄族軍隊的幾處糧倉,不但折損了他們的幾千騎兵,還將他們的糧食燒了大半,狄族被逼退了五十裏!沒想到這仗這麽快就有眉目了!隻不過夫人, 我們又得多趕兩天路去遂嶺, 才能追上國師了。”

    沈慕聽到夜凜打勝仗的消息,不由得放寬心一笑, 心中壓著的那顆石子稍微輕鬆了一些。

    這一路上,總能或多或少聽到他帶領的軍隊傳來的大小捷報。

    畢竟他是夜凜。

    白言誠能耍小陰謀勾結淳於齊對付沈家軍,可不代表這一招就對付夜凜就有效。

    記得他少時跟著沈家軍打仗之時,幾次眉目不展的時候, 都是夜凜直接或間接出的主意,才解了圍困。

    所以雖說他從未上過戰場親自廝殺血拚, 旁人都以為他隻會治國安民, 卻不會領兵打仗。可沈慕知道, 當今天下在沙場上的謀略,還極少有人能夠勝得過他的。

    或許她這麽匆匆趕過來,是有些過慮了。

    可是既然大魏朝中有白言誠做內應,這場仗就是危機四伏的。哪怕她去了幫不上什麽忙,見到他,陪在他的身邊,她才能稍微心安些。

    她往嘴裏灌了一大壺水,擦擦嘴角,就笑著看向那仆從,猛敲了敲腦袋,“瞧我走得太急,相處了這麽多日,我都忘了問你們叫什麽名字。夜凜沒告訴我,你們也不自報家門來?”

    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出來說:“夫人沒問,小的也不敢亂說惹夫人聽了不高興。小的叫姚十三,小時候便沒了家,隻知道祖上姓姚,家中原先排行十三。他是我發小,叫雷子,也是打小就沒爹沒娘的。”

    原來這兩人的身世還如此悲慘,可從他們的嘴裏說出來倒是平淡無奇的事情。看來這人的命有好壞貴賤之分,人走的路也並非都是由命決定的。

    難得他們一路上忠心耿耿,處處護著她。夜凜挑中的人,自然是不會錯的。

    那你們是如何找到國師府去做生計的?夜凜難得會這麽相信兩個人。”

    雷子憨憨地笑了笑:“說來夫人也許會不信,國師九歲之前,是與我們一起玩大的,分一個饅頭吃的,自然是信得過我們。他在京中站穩腳跟後,知道我們的日子定是不好過,幾年前就把我們一起給接到京中了。”

    夜凜……是與你們一起長大的?”

    沈慕這才想起,她初見到夜凜時,他便是個清瘦硬朗的少年了。他的孩童時期,她的確還一無所知。她總想著夜凜小時候應當是出身書香門第或者是私塾世家,隻是因為家道敗落,就淪落成了孤兒。

    卻不想跟是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一起長大的,也不知他到底還經曆過什麽……

    我們那村子說好聽點是個京城邊腳上的鄉村,實際上呐就是個孤兒村,爹媽不要的孩子全丟棄在那裏,整日以乞討為生,運氣好一些的就能被有錢人家看中買走當丫鬟小廝,至少以後不愁吃穿。不過不得不說,那時候的國師便與我們這些沒出息的不同了,他骨頭硬寧可餓著也不討飯吃,都要靠我們討飯討來的接濟,可他會為了換一本書,給人磕十個響頭咧!”

    沈慕聽著,不由得有些揪心地皺了皺眉。

    雷子見她聽了不高興,才知道自己說得太多失了言,忙打住了話。

    姚十三也上馬握緊了韁繩,說:“夫人,這裏離遂嶺還遠得很,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沈慕見他們雖然從小並無父母長輩教養,可仍比常人更知道察言觀色小心謹慎,怕是這樣出身長大的孩子都心思難免多少有些細膩。

    她又想到夜凜,心裏不免被揪了一揪,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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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北邊,風沙就越大,連太陽都變得大了許多,高高地掛在天邊,跟炭爐子似的烤得人臉上一陣灼烈。

    沈慕已經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臉上裹著巾子,可偶有露出的一塊皮膚還是覺得皸熱得很。

    夫人,前邊隻有一家店了。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停下來歇息一下吧。”

    這麽一說,沈慕才覺得眼前是有些花了,肚子也餓得不行,她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便點了點頭。

    他們趕了這麽多天的路,已經快到狄族邊境了,所以這店裏人穿著打扮以及這店裏的裝修,都是狄族與大魏混合的風格。夥計看起來體格偏壯實,眉眼深邃,應該都是狄族人。而聽口音老板娘和幾個管賬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大魏人。

    雖說這方圓幾裏之內隻有這一家店,可裏麵的客人並不多,怕是那種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不過按照江湖中的規矩,這種店隻要不去招惹,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沈慕也沒在怕的,給點了幾盤牛肉與酒,便被要價三兩黃金。她想也沒想,便痛快給了。

    可上了肉之後,夥計又折了回來,“這位夫人,我們老板娘說了,這酒臨時漲了價,怕是還得加點酒錢。”

    都三兩黃金了,你們這裏做生意的也太猖狂了——”

    沈慕忙攔住了雷子,笑著說:“還要加多少?我們出就是。”

    我們老板娘倒也沒說要加多少錢,隻是說夫人頭上的這頂珠花像是宮裏才有的珍品,我們這等偏僻之地見都見不到咧!”

    沈慕笑著攏了攏頭上這朵藍色的珠花。

    她早就知道這種店不會單多要幾兩金子這麽簡單,總是要拿點額外的才肯安心做生意,所以進店之前,特意將這顆奢靡浮誇的藍珍珠花給戴在了頭上,隻要一進門,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難。

    她有些不舍地撇了撇嘴:“可這寶貝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不是幾兩金子就能夠換來的,要不我還是再加點酒錢,或者這酒我們就不要了罷……”

    那夥計壓低了聲音,冷笑了幾聲,威脅道:“夫人,你怕是還不知道我們這邊做生意的規矩。我們也是被逼到這份上,若是不能討些另外的好處,荒僻都不見人煙的地方,誰都不願意待。若是夫人不願意交出來,也無妨,我們收屍的時候自會將這珠花給收好的。”

    姚十三和雷子聽到那夥計說的,都有些按耐不住要動手教訓,沈慕卻給他們使了眼色,才叫他們又坐下。

    推脫了幾番,沈慕才依依不舍地將頭上的珠花給交了出去。

    雷子壓低了聲音,不滿道:“這店家欺人太甚,夫人何必要這麽委屈自己?我們怕他們不成?”

    能在這地方開店的都有點本事,我們人少,又不熟悉周邊的路,還是少惹事的好。再說那珠花……不過就前幾日我在攤上隨手買的二兩銀子的次貨,隻是看起來漂亮,連我丫鬟的房裏都一抓一大把呢。”

    姚十三聽到這,差點沒有一口酒噴出來,嘖嘖直搖頭,原來方才她舍不得這珠花一臉委屈,都是裝出來想要抬高這珠花的價格,不然這黑點也不會這麽輕易放行他們,還給他們好酒好肉吃。

    看來夫人並不是一味衝動撒潑,一路上走來,也看得出她是個有勇有謀的奇女子了。

    不過此地不宜久留,吃好之後,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是。”

    吃罷,沈慕便裹著麵巾準備出發,就在這時,一隊軍官衝了進來,裏裏外外瞬間將整個酒樓都裹得嚴嚴實實,嚇得所有人都不敢動彈。

    官兵辦案,所有人等不得擅動——”

    看這些軍官的打扮,是大魏軍隊。

    能出現在狄族邊境的大魏軍,也隻有是他的人了!

    沈慕頓時有些鬆懈,更多的是歡喜,正要往前走,姚十三卻立即將沈慕又給護住藏到了身後,低聲謹慎道:“夫人,這些好像不是國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