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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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慕不解愣愣地仰麵, 就見著他略有些恍惚迷離的眼神,又察覺方才他還冰冷的身子此刻竟熱得直發燙, 鼻尖一嗅,全是他身上的氣味。

    而且這味道,與他之前身上的有些不同, 除了淡淡的體香,成熟男子身上才會有的氣息此時分外濃烈。

    亦或者說, 是發了情的氣味。

    她頓時也明白了什麽, 粉撲撲的小圓臉蛋霎時變得通紅了。含笑抿了抿嘴角,就忙弓著身子輕輕離開稍他遠了一些。

    這時候的男人都是很危險的,哪怕是夜凜平日裏看起來那般清心寡欲的人。

    畢竟上一次在國師府,沈慕也是見識過的……

    問題是今日夜凜胸口處受了傷,軍醫方才走之前還特意叮囑這幾日他務必要多加小心, 怕那傷口裂開了, 又要麻煩。

    於是方才還死皮賴臉纏著他的沈慕,此時也變得嬌羞膽小了起來, 手心捏著被褥的一角,嘟著小嘴咕噥為難地道:“那要不,我現在就自己去睡好了,隨便讓他們給我騰一個地方出來就行……”

    說著, 她便麻溜掀開被子要逃出去——

    兩隻腳還未伸出被窩,一個哆嗦, 又被身後的夜凜一隻手給抓了回來, 打了個滾, 又重新趴回到了他的身上。

    沈慕一凜,他的那股味道並未退散,反倒是愈發地濃烈了。

    夜凜這時又側了一個身,伸出手將沈慕搭在被子外的胳膊給放進了來,眼底泛著一絲暖意,緩緩呼出一口氣,笑道:“今晚就不必了,先睡這兒吧。”

    噯?可你不是憋……”

    夜凜輕聲一笑:“憋得身子難受,可心裏不難受。一晚上而已,還不至於憋死。”

    沈慕聽到他這淡淡的話,後知後覺才開始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句討好她的情話。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已經能紅得滴出血來,羞得直接將被子給蒙住了頭,又躲在下邊兒“嘻嘻”地偷笑著。

    都說小別勝新歡,莫不是夜凜也吃這一套?

    這句沒道理且不正經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是覺著格外的中聽。

    她還是沒敢把腦袋也露出來,想靠近他,可怕離他太近又不好。於是便隻是將手掌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他的腰上,腦袋枕在他的臂彎裏,其他地方都隔著至少一寸的距離。

    沈慕調整好了這個姿勢,卻不知道柔軟細密的發梢全灑在他的脖間,蹭得他有些癢,還有滿懷的香氣。

    她躲在被子下,乖巧輕聲地問他:“這樣子你還會難受的麽?”

    言語間,她不安分的腦袋又輕晃了晃,香甜的氣息從她的口中直呼到他的胳膊腋下,更是惹得他一陣酥麻心癢。

    夜凜隻是擰著眉頭笑笑,很誠實地說了句:“嗯,很難受。”

    沈慕紅著臉,這會兒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她過了會兒,又露出了半個腦袋,彎著眼睛笑低聲提議道:“要不,我們聊點別的,興許這樣你的心思就不會全在那個……上麵了。”

    夜凜扯開了她剩下半張臉的被子,意味不大分明地笑了笑,“好。”

    沈慕想了想該聊什麽,麵色頓時凝重了起來,認真地問道:“夜凜,有件最重要的事情,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要代替沈家軍出兵狄族?而且還這麽突然——”

    夜凜聽到她這問題,微微挑了挑眉頭。窗外頭的夜色凝重,他望著旁邊的燭火,神情隻是抹過極淺的一道笑意,良久,才淡淡地開口對她說道:“因為我信你。”

    沈慕愣了愣,有些摸不著頭腦:“信……我?”

    你不是說三皇子與淳於齊裏外勾結,想陷沈家軍於不義之地麽?我想若是換做由我來出兵,他們的計劃興許就沒那麽容易施行,而且再不濟也可以保住沈家軍。”

    沈慕皺著眉頭,猛然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驚道:“我那天下午與挽君姐姐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想起那日,她對挽君姐姐說的那番話,連挽君姐姐都是半信半疑的。說到底也是沒有人信她重活了一世,能預見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可她就是無憑無據說白言誠與淳於齊勾結要陷害沈家軍,夜凜便當真了。第二日他還向皇上提議代替沈家出征。

    怕他這麽做,也並非是全信自己的那番毫無理由的指證。而是想讓自己能心安理得做他的國師夫人,不必委屈自己嫁到狄族去。

    沈慕想到此處,低了低眉頭,輕輕喚了他一聲“夜凜”。

    可他似乎是睡著了,麵色依舊素淨如初,眉目安詳,呼吸聲也變得均勻了許多,沒有反應。

    怕是這一日,他也夠折騰的了。

    她微微笑了笑,確認他睡熟了,又偷偷小聲叫了他一聲“夫君”。

    他仍是沒有動靜,睡得很沉。

    可把沈慕自己給樂得心花怒放,甜到掉了牙。

    夫君~”

    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

    甜蜜蜜地碎碎念著,怕是這世上也隻有她,能把撒嬌先將自己給撒軟了。

    直到她叫累了,索性就將腦袋全部靠在了他的胸口,緊貼著他的身子,安然與他睡了過去。

    -

    翌日,難得在這荒漠還有的好天氣,太陽不烈,照在被子上隻令人覺得暖烘烘的。

    夜凜早已出去了,聽姚十三和雷子說的,夜凜怕淳於齊不甘心還會在遂嶺一帶埋伏,今一早就領兵到四處做好了防備。何況這場仗雖到了快結束的時候,可還是有一大堆事要等著他處理,除此之外,據說每日京城中還有一些棘手的文書專門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給他看,都是要他拿定主意的。

    哪怕是他昨日剛受了傷,許多事情也都緩所以能剩給他自己與沈慕的時間,少之又少。

    不過沈慕如今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尤其這軍中的規矩,是不能壞的。

    她就安心地待在夜凜的帳中,替他整理收拾東西,倒是真像安安分分地做起了女主人的模樣。

    夫人,這是軍醫們一早商定好給國師定下的藥方,已經命人去熬製了。”

    沈慕接過手下遞過來的那張藥方子,仔細地看了看,她雖然不通醫理,可軍營中常見的藥她還是熟悉的。

    隻有這些?”

    是,夫人,大夫們隻開了這些,說的別的藥也不敢亂用。若是國師體內的毒清了,隻需要按量服下這些調養即可。”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沈慕不由得皺了眉,她看這裏頭的幾味藥都是最普通不過的止血化瘀的藥材,都是最常見的方子,頂多還加了幾味補藥進去,不足為奇。

    想起之前淳於齊前幾日以中了毒的姚十三和雷子性命來威脅自己的時候,那是何等的底氣十足——

    非他狄族的解藥不能解。

    他若是要準備對付夜凜,恐怕那箭頭上的□□還要多塗幾倍。

    所以,這狄族的劇毒真是這麽容易就解的了麽?

    可看夜凜昨晚,確實像是毒解了的模樣,不然也不會醒過來,一大早就去忙他應該忙的事情……

    沈慕搖搖頭,想不出這其中的所以然來,也就幹脆不管了。反正軍醫都說沒事了,隻要夜凜無恙就好。

    百無聊賴。

    離晌午夜凜回來還要好久,沈慕一個人悶得慌,就想隨便先找點他平日裏看的東西看。

    夜凜愛書如命,哪怕是出來打仗的,這營帳中也放了一個極為簡易的書架子,幾排滿滿當當的都放了各種藏書。

    沈慕瞧了瞧,隨手就抽出了一本顏色稍有些奇怪的書。

    這是夜凜少時便極愛的一本書,叫《安南地誌》。這書的上麵詳細記載了這九洲之內各地的地理風情,以前就曾聽他說起過,這是一本極為難得的地誌,一直不舍得丟,所以走到哪裏都會帶著。

    沈慕知道,他是想有一天能帶著這本書,遊覽遍這書中所寫之地。

    可不知為何這本書上,竟有一半的書頁被血染成了黑紅色的,血跡已幹,將書也凝結成了一塊塊的,這書上的許多字跡也因此模糊。

    這可是夜凜的寶貝,按理說不會有人這麽不小心去碰到。

    不過,每日軍中的將士們都有少不了受傷流血的。

    或許是有人負傷來向他稟告軍情之時,不小心碰到了這本書,將血留在了這上麵也說不定。

    沈慕正想擦一擦那書頁上的血跡,抬頭便發現被書架子後麵中更加醒目的一片紅色。

    她被嚇了一跳,不知夜凜的書架中如何會有這麽多血。握著《安南地誌》的手微微顫了顫,愣了愣,還是緩緩地伸出手去抽出了那東西。

    竟是一整張背麵都被血染紅的羊皮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