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山野魍魎(新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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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溫暖的灑在天地間,照耀著荒山盡碧,清流如帶。 vw水不時有魚兒躍出,呼吸了這春暖花開的清爽空氣,複又沉入水底,圍繞水漂浮著的軀體被水流緩緩衝向遠方。
山林寂靜,不時有狼吼虎嘯,韓湘猛的睜開雙眼,狠咳出一口涼水,夾帶著沉重如牛的喘息,踉蹌從水站起。
溪水不深,隻沒過他的胸口。
他渾然不知身在何處,赤著身,隻有一條破舊的長褲遮住下體,胸口悶脹難捱。他踩著岸邊的濕泥土爬溪岸,茫然環顧四周。
那一雙本清澈透亮的眸子裏竟帶著濃重的渾濁與迷茫。
他隻覺得昏昏沉沉,腦袋脹痛,身體內仿佛有什麽怪的東西在攪動,橫衝直撞,搗的心肺生疼,險有悶血奪口噴出。
韓湘盤膝坐在溪流邊,閉目內察,隻見有兩道渾厚蓬勃的內力正在胸口處爭鬥不休。一道狠辣陰寒,所到之處經脈破裂,自身內力紛紛瓦解。另一道浩遠飄渺,仿佛正極力驅散那陰冷內力妄圖保護韓湘。
那後一道內力看似溫柔祥和,其卻隱帶霸道與煞氣,隻是此刻卻對韓湘甚是友善,不時分身融入經絡內壁,連帶著一股馨香藥氣極速修補破裂粉碎的經脈。
韓湘自身的內力被這兩道強悍的內勁壓製,堪堪護住了心脈不至重傷,蟄伏忍受。隻有小腹丹田處那個金黃色的種子仍舊急速旋轉,帶起綿綿不絕的內力欲圖收複經絡失地。奈何經絡破損,新生內力如同水入竹籃,往複成空。
韓湘修行日短,雖得先天功此等逆天之法,卻無奈難得靜心參悟。自身內力較之普通江湖人士或甚高明,但此刻在那二人凶悍深厚的內力爭鬥下,猶顯不足。宛如孩童身處戰場,顫顫巍巍,飄搖欲滅。雖有王者之氣,奈何年歲尚幼,道行微末,終究抵抗不得。被那兩道內勁壓製,堅守心脈,不至身死當場。
韓湘心大駭,有心引動內力反抗,卻奈何無濟於事。
他不知那爭鬥的二人是誰,但看內力如斯,必非尋常之輩。
韓湘衝突無果,內心漸起焦慮,同時胸腔悶脹,似有大口汙血急欲噴出。
思緒如潮,痛苦難當。韓湘無奈強定了心神,不再思索那一切種種,隻把身形扭動,先天功的一招一式複起心底。
但他一式未成,突然似想起什麽,猛然站起翻看周身。
筋骨皮肉拉扯的疼痛,韓湘頹然倒坐,隻見自己光潔著身,下體長褲破爛,一雙布鞋也已被磨爛踏穿,露出一二腳趾。
但全身下哪裏有什麽包裹,哪裏還有枯骨血書
韓湘心大急,那枯骨盡管異,若是丟失卻也無礙。但那血書,卻是他練功修習的根本,雖說此刻九九八十一式先天功法已然爛熟於心,再難忘記。但那血書畢竟是師父僅留下的唯一物件,斷然丟失不得。
他轉念又想:或許是昨晚爭鬥時遺落在了村莊之。
心思浮動,掙紮著便要再站起身子。
但身形未動,卻猛然感到一陣昏沉惡心,幾欲嘔吐。他彎著腰,躬著身,喘著粗氣,大聲咳嗽,卻隻有青黃色的胃液緩緩流下嘴角,腹內空空再沒有任何雜物。
韓湘踉蹌失神,眼神逐漸朦朧。隻覺的這腦袋仿佛並不屬於自己,沉重的猶如一塊萬斤巨石,壓在自己瘦弱單薄的脖頸之,直將身軀壓入泥土,再難翻身。
突然一道勁風襲來,韓湘昏沉忽覺後背一涼,慌忙轉身看去,原來是一隻野狗從後背偷襲而來,利爪抓撓,在後背留下一道尺長傷口。
鮮血順著光滑的背脊流下,疼痛頓時遊走周身,緩緩驅散了心的渾噩。
韓湘眉頭緊皺,隻覺得胸口如有萬鈞悶氣凝聚,噴吐不出,憋悶的身心疲憊,難受之極。
他怒火已起,麵帶狠戾,猛地抬腳將野狗踢飛。
啊嗚一聲過後,野狗跌落在韓湘身側半丈外,複又翻身爬起,嘴唇翻,獠牙外厥,喉頭處嗯嗯有聲。
韓湘此刻雖不知自身情況,但憑借前日爭鬥不難了解自身能力幾何。方才那一腳雖不曾用了全力,但少說不弱於七分之功。
此一腳,便是那巴山劉長老也未必硬接的下,但此刻那普通野狗全受一腳,竟全無礙。搖頭晃腦,獠牙深深,有惡臭隨風而來,讓人胸腹翻湧。
韓湘心驚的同時猛然鼓動丹田內的金色內力種子極速旋轉,生成新的內力尋了一處完整的經脈衝撞而來。
但任憑他百般用力,仍舊無濟於事,仿佛全身的穴道一時間被人強行封閉,內力無法破體而出,如猛虎落淵,左右無助。
周身煩悶,氣息蟄伏,胸口爭鬥的內勁更是暴亂為禍,破碎了經絡骨骼更是疼痛欲死。
暴亂持續,一次撞擊之後,然胸的那兩道渾厚內力更加猛烈的翻動起來,仿佛兩條猛龍,交叉撞擊。壓製著韓湘自身的內力越發暗淡微弱,好似風燭火,下一刻便要熄滅消散。隻有心髒嘭嘭跳動,兀自勉力掙紮。
韓湘啊的一聲,一口悶血噴出,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地。
血水噴到野狗的身,它伸出倒刺叢生的慘白舌頭輕輕。
血味入口,野狗更加凶狠,一雙大眼緊盯著韓湘,帶著濃重的凶惡與殺意,麵目猙獰,獠牙搓動。
野狗見韓湘躺倒在地,左右翻滾,顯然極為難受,卻好像並無威脅。四爪猛一用力,大口開合,便向韓湘的身軀咬了去。
疼痛刺激著韓湘的身軀,昏沉依舊徘徊在腦海,連著煩悶,一刻也不停歇的在他胸膛深處翻滾,讓他難受之極,欲死而不能。
感受著身軀被野狗爪牙撕咬的破碎,皮肉翻開,痛入骨髓,本已痊愈的傷勢再度加身。
疼痛刺激的韓湘意識模糊,突然自丹田深處一道濃鬱的黑氣緩緩蔓延來。
黑氣迎著爭鬥糾纏不休的一陰一緲,一冷一暖兩道內力徑直向,仿佛三足鼎立,欲將韓湘的胸膛與身軀瓜分。
那黑氣卻是極度霸道而張揚,大開大合間完全不顧及任何,拚死被陰邪內力纏繞著撞向保護韓湘的飄渺浩遠的內力。
一擊未果,黑氣又複轉身,掙紮著震開纏繞周身的陰寒內力,以一敵二,不落下風。
韓湘心大駭,這黑氣他極為熟悉,第一次出現時正是自己被鬼火人逼迫到山巔枯寺內,這黑氣帶著劇烈的疼痛折磨著自己。
韓湘清晰的回想到,那鬼火人看到這黑氣彌漫自己的身軀之時,嘴角掛了陰邪的冷笑。手指間更是印決變動,顯然這黑氣是被那鬼火人操縱的。
莫非這黑氣是那鬼火人留下的轉念又想:不對,他既然在我身留下了這麽霸道的黑氣,為何還要送我引靈花,還有拚死從巨蛇的尾巴下救我難道隻為了讓我感恩而為他拔出箭頭既然它有這般猛烈的黑氣,為何不直接殺死那巨蛇還費勁波折
疑竇紛雜叢生,前事後事再度朦朧,好像一團烏雲,不知其內包裹了什麽,沉重的壓在韓湘的胸膛。
身體外,野狗一張大口滿含利牙,或撕咬,或抓撓,漸漸將韓湘的麵容身軀撕裂的殘破。肚皮翻開,已隱隱可見內髒,鮮血流出,野狗凶猛更甚。
身體內,黑氣已逐漸以強橫之姿淩駕了一陰一柔兩道內力之,將它倆擠壓逼迫到韓湘的心脈處。
黑氣擴散籠罩了兩道內力越來越逼近心脈,任憑韓湘自身微薄的內力拚死抵擋,也是無濟於事。終於被破開一道縫隙,頓時心脈大開。
韓湘猛地一聲淒慘嘶吼,聲音震動山林,驚飛無數春鳥。野獸們感受到可怕的氣息從小溪邊彌散開來,紛紛發力狂奔,生怕遲了一步,便被那氣息吞噬。
隨著嘶吼,韓湘周身黑光大盛,野狗再次啊嗚一聲被震飛出去。在半空帶著恐懼驚駭的目光,轟然爆裂,化作漫天血雨肉沫,紛紛揚揚落滿一地,頓時腥臭四散,聞之欲嘔。
韓湘的意識漸漸朦朧,繼而隻覺得一股寒意襲遍周身,隨之又一股溫柔而內隱煞氣的氣流充斥血肉,更有血腥濃重。
這血腥之氣本該韓湘惡心嘔吐。但此刻聞起來,他竟有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
韓湘咧著嘴,臉帶著猙獰與煞氣。全身黑氣彌漫,雙眼逐漸被墨色取代了瞳孔,仿佛黑黝黝的深淵掛在臉。
他踏步前行,每一步落下便有一丈距離,轉瞬已漸漸消失在陽光下的山林間。身後隻流下一片片野獸的慘呼厲吼,血雨飛灑,腥臭彌漫天地。
韓湘這樣茹毛飲血,仿佛野人。全身黑氣閃爍,雙眼黑洞洞的帶著臉的猙獰仿佛是從地獄逃生的惡魔。
他一路走過,腳下血腥遍布,身側有狐狼屍體殘破,有虎豹血肉撕裂。鮮血沾滿了他的身軀,手拿著一根斷裂的腿骨,不知是什麽野獸留下的,麵帶著破碎的毛皮,掛在猩紅的碎肉。
韓湘雙眼圓睜,張開嘴竟直接咬下,哢擦的骨裂聲清脆的回蕩在山野間。他仍舊不覺,自顧前行,嘴巴快速咬動,隨即喉嚨一陣翻滾,那殘碎的血肉與骨頭已被他生生吞下。看這模樣,哪裏還是個人分明是一個野獸,人形妖怪。
如此三日,韓湘不曾休息過一分,仍舊向著前方走去。他身被野狗撕咬的傷口潰爛外翻,皮肉粘連,掛著泥土與汙血。隱約間,竟還有野獸的碎肉皮毛汙穢傷口,在山林暖風,陣陣惡臭飄散。
他原本整潔幹淨的頭發也因汙血泥土而蓬亂,散落在頭頂,仿佛鳥窩一般。
突然一聲虎嘯震動山林,不遠處一條丈八猛虎,皮毛泛著暗黃的光迎著正午的豔陽,從山林緩緩走出,迎麵撞見韓湘。
猛虎憤怒嘶吼,看著身前三丈外的這個怪的東西,又看到他手緊握的半片狐狸屍體。猛虎一陣咆哮,獠牙生寒,帶著腥臭發狂一般向韓湘撲來。
韓湘卻呆呆的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他的麵容忽有金光閃過,好像內心深處正在極力掙紮。金光越來越盛,隨著猛虎漸漸逼近的身影,終於取代神識。
神識複歸,黑氣竟如潮水一般急速退去,露出韓湘的身軀,和汙穢不堪的麵容。他的臉帶著驚恐與疲憊,一雙眼睛複又明亮,好像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生死一線的廝殺。
勁風撲麵,韓湘沒料到方才醒轉過來便有猛虎撲來,眼看那尖利的獠牙和爪子在陽光下寒芒爆射,已漸漸逼近自己的麵龐。他下意識踉蹌後退一步,卻被藤蔓絆住腳跟,嘭的一聲跌倒在地。
猛虎已臨近麵龐二尺,韓湘平定心神,也不管周身的疲軟與疼痛,勢向側麵一個翻身,堪堪避過猛虎的利爪。身子再不做停頓,慌忙起身,向著身後發足狂奔。
身後猛虎咆哮震耳,韓湘膽戰心驚。自生來十六年間,還未曾見到老虎。誰想這第一次見麵,便是此等境地,性命堪憂。
猛虎健碩,凶猛非常,周身肌肉遒勁,四肢發達。速度更如飛一般迅猛,轉瞬已奔到韓湘身後,獠牙烈烈,近在咫尺。
韓湘不敢停歇,拚了性命狂奔在前。他本想調動內力回身猛擊,但一用力,隻覺得身子內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什麽內力哪裏有什麽暖流
丹田的那顆本應緩緩轉動的種子也仿佛萎靡了一般,呆呆的懸掛丹田正,任韓湘如何催動,也毫無動靜,更沒有內力生成。
韓湘的心瞬間跌進穀底,冰冷的仿佛身處三冬。他的身子本疲憊不堪,現在又沒有絲毫內力,手更無兵刃,斷然是抵不過這凶狠巨大的猛虎。
若論速度,那猛虎迅捷若風,帶動勁氣直撞後心,隻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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