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巫烈與族老(新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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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雲去,天外雲來,往往複複,卷動著天地交替,時光流逝。小說
韓湘足足睡了三日三夜方才醒轉。再睜眼時,正有一個眉目清秀的青年端著陶碗,遞來香味濃鬱的湯汁到嘴邊。
韓湘微一用力,湯汁便緩慢自陶碗之流入喉嚨。帶著闊別已久的鹹味,自而下,舒爽著他身軀之的每一個毛孔。
陶碗離唇,韓湘麵目微動,輕聲開口道:多謝
那喂食他喝湯的青年正緊盯著手的陶碗沉思不止,許是韓湘的聲音太過微弱,青年竟全然不動,自顧盯著陶碗出神。
韓湘無奈一笑,再度開口道:多謝
那青年這才聽到韓湘的聲音,隨口答道:莫要客氣,族長吩咐下來,我們自得好生
話未說完,青年似想到什麽。再不看手陶碗,驀然扭頭向床看去,隻見韓湘已掙紮著坐起身子。
青年啊的一聲驚叫出口,繼而再轉悻悻。帶著尷尬,忙從韓湘身邊的床沿躍下,靦腆道:你你醒了
韓湘眼見青年如此模樣,忽然想到曾經的自己。那時的他豈非正如這青年一般靦腆羞怯但世事轉變如翻書,不過月餘時間,一個弱清秀的書生已然成了江湖正道聞之而欲殺的妖道少主。而他自身,亦早褪了書生的秀氣,麵目不時流散著一個十六歲青年本不該有的堅毅與沉著。
韓湘衝那青年一點頭,又聽青年急切道:你且稍待,我這去請族長過來。說罷竟丟下坐在床的韓湘,拿著陶碗自顧跑去,轉身已出得房門,消失了身影。
韓湘忽覺愕然,這少年之羞怯一如久未見生人的孩童。但看那少年之年歲約莫與自身相仿,怎的見到自己醒轉會失態若此
一念未果,韓湘又想起身前事,當下打定心思,定要多多謝過那日自熊羆爪牙之下解救了自己的獵戶。
複看身周,正處在一所簡陋破舊的泥屋之。身側泥牆有灰塵剝落,撒在泥地,堆起一個個掌大的土堆。而身下木床堅硬,似梨木製成,伴著屋內擺放整齊的桌椅,讓韓湘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家鄉裏那一間破敗小屋。
韓湘搖頭輕歎,想來何用早已被典當販賣了去。此際若再度回返,許可見有人家已住其,自己卻已是外來之客了。
如是想著,韓湘忽又想到昏迷之前的種種,忙閉目內察己身,卻發現丹田混亂,金丹無力沉寂。經絡幹癟,內裏妖獴妖蚺之魂魄再無所存。便是一直緊貼經絡,不曾動作半分的掩日弓也消失不見,唯剩下經絡無力的吸納著血肉的精血遊蕩循環。
韓湘早見過此等情景,亦知乃是內力消耗過度所致,隻消勤加修習,自當恢複如初。他知二獸魂魄在天雷之威下爆裂消散,但那隕鐵鑄的掩日弓莫非也爆裂破碎了
左思無果,當下還神歸識海,再度睜開雙眼,翻身自床躍下。著地麵黃泥,一招一式再將先天功法展露世間。
隨著身軀的扭動,韓湘隻覺那熟悉的內力與暖流再度重返自身。丹田本沉寂的金丹亦隨著功法的展開而緩慢轉動起來,生成了條條新力若江河,洶湧澎湃,衝刷著枯竭的血肉與經絡。
金光忽起,照耀著韓湘的身周如烈陽。但行不過五十式,韓湘卻忽然心頭一緊,強行停止了功法。
他雙眼緊閉,明察秋毫,一片心神盡付金丹之的裂縫之。那裂縫突兀顯現,仿佛金丹一角被人用強力震碎。而裂縫之,一條虛幻透明的龍影正盤曲蟄伏,任憑韓湘催動金丹轉動,也自不醒轉。隻是那一呼一吸間,仿佛有道道龍威自金丹融入到新生成的內力之,以強橫之姿,改變著他體內的經絡,血肉與遊動循環的內力。
韓湘眉頭緊皺,絞盡腦汁思考著那日於深淵穀底的種種。又想到記憶破碎,駱歧入體的茫然。但其後之事竟再也想之不到。他的心在顫抖,忽然一個怪的念頭劃過心間:若那駱歧的記憶再來,我是否會被取代亦或者兩相融合,成完全本我
他不知本我為何,但卻知曉那駱歧的記憶裏夾帶著的桀驁不馴與張狂霸道非是他自身想要擁有的氣息。他不願再去回想,隻把金丹催動的更加急速轉動,生成內力不絕,伴著龍威,緩慢充斥著經絡血肉。
約莫一時,韓湘再度睜開雙眼。但映入眼的卻是一老,一兩個人影。
那老人須發皆白,身形佝僂,穿著一身黑袍宛如魔教之主夜魔,唯區別於眼的疑惑與遲暮,是夜魔不曾有的。
而那年,是一個身材魁偉,健壯有力的大漢。一身粗布麻衣略顯破舊,但卻不失整潔,正帶著與那老者一般的疑惑,灼灼的看來。
韓湘甫見二人,先是一驚,忽又責備自己竟隻顧著修習,而完全忽視了已等待多時的二人。
韓湘驀然站起,衝著二人拱手道:小子閉目失神,竟讓二位恩人等待至此,實乃罪過,還望恩人們勿怪說罷竟自彎腰入膝,行了個大禮。
那巫烈與族老早已入得泥屋,眼見韓湘身姿扭動,周身金光閃耀,宛如天神,驚的二人不住深吸。又見韓湘陡然停住身形,盤膝坐地,閉目沉思。
二人心知這不大青年非常人,但看那氣勢與金光想來必是外界所說的絕強者。更兼之自韓湘周身不時散出的龍威,讓二人顫抖注目,心竟隱起跪拜蟄伏之念。
二人慌忙鼓動了巫力流轉自身,勉強祛除了心頭的恐懼,卻再也不敢打擾韓湘。隻尋了木屋門邊的兩個凳子端坐其,各自凝神思量。
此一等,便是一個時辰過去。
韓湘一言甫出,倒是那老者最先反應過來。忙站立起身,前一步將韓湘扶起,一張老臉帶著笑容,道:少俠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巫烈隨著族老的聲音也自震驚醒轉,看到眼前情景,慌忙起身,與老者一起將韓湘扶起。
韓湘緩慢立身,正見巫烈顫抖的麵皮,當下眉頭一皺,暗道:這大漢怎的似在怕我一般
老者忽見韓湘眉目帶皺,忙出言道:我巫族山村偏僻山野,有少俠這般人物登門,實是萬幸萬幸,蓬蓽生輝。
韓湘眉頭皺的更緊,初見那老者麵容,並非是獻媚討好之輩,怎的竟會這般抬舉自己莫非他們已知自己身份當下出言問道:敢問老丈,此地位於州哪裏往南際山又當自何處而去
此言一出,老者與巫烈盡皆愕然,各自帶著疑問同聲問道:州南際山
韓湘亦覺詫異,暗思這二人怎的這般怪我說州,南際山竟也引起他們的驚詫
那老者較之巫烈心略沉穩,當下強忍了疑惑,出聲道:此處乃是十萬大山之腹地,我等亦是隱居在此的巫族後裔,卻並非州之所在,據之約莫兩千裏遠近。
韓湘聞言驚詫更勝二人,身軀竟也隨之顫抖,滿麵的不可置信再道:你說我已在十萬大山腹地
老者聞言鄭重點頭。
韓湘看那神色,知這老者所言定然不假。唯疑惑自身迷蒙混亂間,怎的竟到了這十萬大山之更身處兩千裏外的荒山野地。
那老者見韓湘眉目晃動,知是其並不全信自己所言,當下手指門外,道:少俠如若不信,自可出門一觀。此去三十裏外有一處高峰,站立其,十萬大山千萬景象盡入眼底。若逢得晴朗日子,更隱隱可見州最南之南際山巔。
韓湘自非不信,他所疑惑乃是自身為何竟到了此處。聽聞老者話語波動,似極為畏懼自己一般,當下和聲開口道:我非是不信,隻是隻是唉
他本欲將身前之事盡數說與二人聽,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隻得哀歎一聲,暗思天意昭昭,竟讓人無從琢磨。
巫烈聽聞韓湘話音,知其不願將自家事跡說與旁人聽,當下出聲道:少俠沉睡了三日,隻得讓小子們替您擦拭了身軀,換下這身粗布,伺候著喂食了些湯汁,現下想必已然餓了。若是少俠不嫌寒舍破舊,請隨我一道,前去吃食些酒肉如何
族老亦是隨聲附和。
韓湘先前確實饑餓,但此際內力重拾,經絡充盈,血肉飽滿,饑餓之感竟已消散殆盡。但又見眼前二人目光真切,也不好推遲,隻得點頭同意。
巫烈大喜過望,忙反身推開屋門,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韓湘先行。
韓湘本是讀書之人,自小學的便是聖賢之道,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字格言更被奉為自身準則。此際有那須發皆白的老者立在身側,自己雖是客人,亦不可先老者而出。當即轉身衝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
族老見得此舉,心道:卻是個知禮善行的小子,想來必不會加害我等族人。
心思甫定,老者也不扭捏,隻衝韓湘一點頭,便已先一步踏出。
韓湘待得二人盡出,方才踏步越門而出。入眼處,猛烈的陽光刺激得雙目似有淚水流下。朦朧,隻見一間間泥屋木屋茅屋錯落有致的立在道旁。
門內窗內多有村人翹首而看,忽見到韓湘踏出,紛紛投來好的目光。又在巫烈暗地裏的責備眼神,各自關門閉戶,再不去看。
韓湘此際功力非從前,一身靈識亦是聰慧,哪裏看不出巫烈背地裏的動作眼神但他卻並無鄙夷之意,隻有一股由衷的欽佩浮現心田。
單看那巫烈之身軀高大,麵目粗狂而堅毅,必是言出必行,雷厲風火之人。亦身為一村之長,顏麵何其重要而此刻竟與韓湘這個不過十六歲的青年低眉,卻又並非為了自身,其此等為了村民而卑躬的大節怎能不讓人欽佩
小路由碎石鋪,許是使用的年月長久了,已被鞋底摩擦的透亮。迎著天邊烈日,仿佛散發著蒸騰熱流直入空,卷動了村子裏的氣溫也愈發燥熱。
小路不長,在一個轉角處,得巫烈與族老指點,韓湘看到一處整潔院落悄然立在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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